“你脸色好差。”
说着这话的宁书真也挂着黑眼圈。她今天穿了一身可爱的红色连衣裙,此时正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寒暄身旁的同伴。
“……昨晚没睡好。你有安眠药吗?借我点。”
宁书真毕竟是公司员工,林诺没法将血字提供的情报直接告诉她,而他缺乏休息的神经也不足以想出不错的迂回方案。
昨晚没有发生什么有实际威胁的事件,不如说在停止观察天空后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发生。没有任何人来敲门,走廊里只是时不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他当然没打算放弃任务,可却也因此越发不安。宁书真停止啃油条,关切地探来视线道:
“安眠药是没有。发生什么了吗?”
“床太硬了而已。那地方完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约见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吧?”
宁书真闻言,转头看向眼前的教师休息室,点了点头。
“是这边。视频里说正在动工,我还以为会见到一片工地,但这根本是已经完工了呀。”
这座精致的小学已经基本完善了。教学楼、办公楼都已经修建完毕,连甲醛味都已经散去不少。楼层间的花坛、茶水间里的饮水机、垃圾桶、其他水电设施、网络也都已经布置完毕。
可说已经拥有了所有必要的基础设施。然而,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办公楼都十分冷清,毫无生气,别说学生、教师了,连工作人员都看不到几个。
要不是校门口还有个保安,宁书真几乎以为走错了地方,林诺几乎打算从酒店那搬到这里面住一夜试试。
宁书真快速地结束早饭时间,将垃圾扔到一旁的塑料桶中,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是谁?”
一个嘶哑的男声立刻从门内传出。
“智创的工作人员。几小时前您打电话约见了我们。”
“门没锁。请进。”
宁书真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林诺跟在后面,将门关好。这里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办公室,茶几上摆着一叠叠的文件。
视频中出现过的年轻男子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脸上比视频中多了一些杂乱的胡茬,也更加憔悴。
“请坐。”
看见两人进来,男人挤出一个微笑,对着茶几对面的木椅做了个“请”的手势。待二人坐下后,他放下手中的笔,开口:
“我是方青。您二位便是智创的人吧?”
他显然已经没有客套寒暄的精力。林诺善解人意地直入主题:
“是的。我是林诺,这位是我的同事宁书真。这里就是您发现儿童尸体的学校吗?”
方青沉默一下,似乎是有点惊讶于林诺的直言不讳。
“没错。自我向贵司提交申请已经过了4个月,学校已经竣工。我在社会上找过数队人马调查此事,但无甚进展。”
宁书真脸上泛起一点羞耻的红晕。听到如此漫长的等待时间,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亏欠对方。
林诺则无此想法,继续说:
“总是有一些收获的吧。他们有留下什么调查记录吗?”
“没有。”
“……一份都没有?”
方青走到房间一侧的书架旁,从上面取下一本文件夹。接着,他回到原位,将文件夹在茶几上摊开。
翻开的文件是一个笔迹优美、脸上带着自信笑容的中年女人的简历。林诺匆匆一瞥,注意到此人在做私家侦探。
大联邦并不反对私家侦探,但林诺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从事这一行的人。
方青翻动文件,又展示了四份简历。
一个鼻梁挺拔的年轻男人。一个戴着贝雷帽的靓丽女人。一个褐色皮肤、五官端正的混血儿。一个身宽体胖、眼神淡漠的老男人。
“贝波先生……?”
宁书真看到那个混血儿的简历,下意识地说出口。她听林昭君聊过这个人,后者说他是个颇有能力的调查员,有时公司也会将一些业务外包给他。
“看来你也听说过。这五人有私家侦探,有灵媒师,有道士,都算是经验老道的调查员。我在雇佣他们前仔细调查过他们在圈子里的信誉和履历,知道他们并非欺世盗名的人。不过,贝波以外的四个人都在调查过程中失踪了。”
“那贝波先生呢?”
“在调查途中从厕所的窗户翻出去,坠楼死了。”
宁书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林诺说:
“失踪?在这个学校吗?”
“是的。如你所见,这学校现在虽没有什么人,但已经配备了监控摄像头。好巧不巧的是,所有调查员都是在监控的死角消失的。有的在走廊拐角转了个弯,然后再没出现;有的走进厕所就没有再出来。”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行凶者提前踩过点,对摄像头的位置了如指掌。”
方青错愕地看着林诺。
“我姑且对你们做的事情有些许了解……可以用这样的常理推断吗?”
“试试也没有坏处。经常出入学校的人有谁?”
“保安,几位清洁工,我自己,我的秘书……还有我弟弟。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我的弟弟绝对不会与此事有关。”
方青重重地吐出后面几个字。林诺和宁书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怀疑。
有钱人家的两个儿子……有点利益冲突也不奇怪。而且,方青的态度有点过分坚决,反而让人觉得是在隐藏什么。
方青读出了两人的表情,说:
“你们想必也知道十年前的上猿地震吧,我父亲差不多就是在那时发迹,也是在那时与你们开始合作的。当时,我和弟弟同时被压在石板下面。我意志薄弱,几乎在恐惧、黑暗和饥渴中晕死过去。若非他一直在不远处呼喊,我恐怕无法在这里与二位谈话。”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翘起,两眼却低垂着,表情混杂着悲哀与怀久。
“之后……我父亲出事,弟弟也在事故中濒临死亡,是我救了他。”
方青将语气放缓,接着说:
“我说这些,不是想用什么兄弟情感动你们,而是想告诉你们,我和弟弟都曾有过让对方去死的机会,但都毫不犹豫地救了对方。如果弟弟真想要这些家业,直接开口向我要就好。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