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会有雷雨，我们不能提供任何空中支援。抱歉，穹弈同志。”
“我明白，没关系。雷霆和暴雨夺走了我们的翅膀，也夺走了他们的耳朵和嘴。这点上，我们是平等的。”
......
等会议终于结束，穹弈站起身就走到电脑前用手环在主机前扫了一下打开了机器，随后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黑客椅上活像一摊烂肉。
“对，对不起。穹弈哥哥。刚才我乱说话了......”
艾莲娜自知刚才自己的举动让穹弈难堪，现在他这副无力的样子或许就是自己导致的。只能怯懦地走上前来道歉以求穹弈能原谅自己。
穹弈吃力地扭头看了一眼艾莲娜，疲惫呆滞的表情一瞬间又变成了柔和的微笑玩笑道：
“果然比起穹弈先生，还是穹弈哥哥更顺耳一点呢。”
“对不起。”
“没关系。小朋友心里有别扭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从一个男人猛然变成小女孩的小朋友呢？我能理解。”
穹弈看着颓废摆烂，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他将几个工程文件上传到打印机里，很快房间里的设备全部被唤醒开足马力进行工作，原本安静的房间被持续不断的噪声吵得如工厂一般。
“诶？能理解。穹弈哥哥也经历过这种事么？”
“怎么说呢？也许在其他地方经历过吧？那时候我可比你闹腾多了。相比起来，你的反应算很温和的了，一切都得‘归功’于组织那群人对你压得太狠，给你压得没脾气了都。”
穹弈根据艾莲娜同步过来的无人机的信息很快在电脑上创建了一个自带地图的监视面板，此时的五台无人机就停留在原来的黑水郡废墟之上。穹弈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一片破败荒芜，都不由得惊叹：
“这群人下手真狠。逼着人上梁山了这是。”
“他们当时没打算逮捕任何人，几乎是不留活口地进行行动。”
艾莲娜回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可怕的场景，都不由得不寒而栗。
“逮捕了也不过是关起来，时间长短的问题，还白白浪费公共资源。一两个倒还好，这么多人，暮邦城现在的经济状态可吃不消。更何况某种程度上，那些人还挺冤的，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他们肯定会站出来伸冤，到时候更麻烦。这种时候只要在那一点可操作空间里努努力，就可以让他们永远 ‘闭上嘴’，然后说这一切是他们负隅顽抗导致的不就行了？没人会站出来求证真伪，而那群人反正都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黑锅了，再多背一口也没啥影响。”
“听你这么说，他们还挺可怜的。抱歉，我不该想这些。”
“就事论事罢了，没什么。人总会有点恻隐之心，没必要为此羞愧，只是别让这种情绪成为你做正确之事的阻碍，但我相信你不会。能想到还能做出仿生无人机来替自己收集情报，你其实已经十分优秀了。这给我们营救隐歧美亚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我也只是依赖着你留我的资料罢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人类无论是文明还是科技的发展都是建立在前人的探索之上的，哪怕是神明也构建不了空中楼阁。更何况，想要利用我的资料获得些什么也是有门槛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技术沉淀来理解它们最后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样的事我见过太多了。”
穹弈说到这，脸上突然对偷偷对着电脑露出了讥笑的表情。然后扭过头对艾莲娜说：
“所以，我真的挺开心的。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这些资料留给你不会错。我在这个世界上啊，唯一有些价值的东西也只有这些了，能留给你真是太好了。所以，谢谢你，艾莲娜，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这么说着，穹弈那疲惫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深藏已久的哀伤。但害怕被察觉，他立刻打起精神对艾莲娜说道：
“我看见你的无人机是装有探测雷达的，不如试着找找隐歧美亚的位置吧，绘制出环境模型。我们的行动规划里会用到这个。”
“我知道了。那个，穹弈哥哥，我还有些事。”
“什么？”
“我找过约翰了。只是去问了关于朗·平克顿的事！”
“嗯。有了什么线索？”
“发生的地点确实是冲绳。朗是花了200刀买了一个夜总会工作的女人结婚，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两天，之后就因为军队调动分别了三年，这期间那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应该就是现在的海伦娜。”
一说到了孩子，穹弈的眼神突然飘忽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过来。艾莲娜继续说：
“朗在回国后和一个丁克主义者结了婚，得知自己在日本的妻子有了孩子后他就在第三年回日本带走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后来那个女人就自杀了。”
“这个版本的故事也是大差不差的呢。”
“可是我有疑惑，这些疑惑怎么也没法解释。”
“比如说？”
“我不理解朗是花了200刀就娶到了一个此前从未谋面的女人，而且据说他们还很恩爱，恩爱到那个女人愿意为了他去赴死的地步。约翰给我的解释是因为爱情，我不理解。爱情是这个样子的么？”
艾莲娜的问题让穹弈露出尴尬的微笑，可很快又僵了下来，变成满脸的失望和无奈。只能解释说：
“至少我不觉得那是爱情。他们也许只是痴迷于一种不切实际的浪漫，因此对遥远的地方也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们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出于爱情。毕竟那里的压抑和自卑......”
穹弈解释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苦闷，最后就好像逃避一般抱着头将脸埋起来小声回答道：
“那里的压抑和自卑**了所有人。”
隐隐约约，艾莲娜好像听到了穹弈偷偷的叹息。她想过去摸摸穹弈的头安慰一下他，可将手伸过去时她才猛然发现穹弈的浑身都在颤抖——他在害怕。他的这副狼狈模样在那无精打采的气质下变得无比地苍老、垂暮。仿佛间看见穹弈白皙细嫩的皮肤变得蜡黄松散，皱纹在他的身上不断显现。一个消瘦、苍老的暮年老人这么蜷缩在黑客椅上。
艾莲娜吓得连忙揉揉眼睛摇摇头，那片幻觉才消散，那个垂暮老人变回了穹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