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董事会与以往完全不同。不只是坐在主席的是个十多岁本该享受童年的女孩,更重要的是女孩的内阁成员分割了长桌两端的董事会成员。
美亚一左一右分别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满是忧虑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儿。而他们的女儿隐歧美亚,眼里已满是疲惫,但至少眼里多少还有些光。青木按照要求换上西装和黑色丝袜,站在隐歧美亚身后,低头反复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与会者。
“大致的汇报就是这样。还有相当一部分工作需要在后续持续追踪跟进,对应的政策和计划也将随之由我与内阁成员一同处理。刚才我也介绍了整个内阁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计划明天开始逐渐接管隐歧能源和白皮事务。至于对外所展示的结构,我们不会做过多的调整,以此确保隐歧能源工业联合体和暮邦城的总体稳定。”
汇报完成终于完成,美亚这才偷偷地长叹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视着场下的其他董事们。
“隐歧小姐。这件事或许董事会这边并不能做决定。”
不出所料的,很快就有人跳出来唱了反调。
“虽然隐歧能源始终会姓隐歧,但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还是经过股东大会决议比较好。他们有权力知道这一切。”
美亚凝望着坐在右边的那个说话的中年白人男性,他满脸胡茬身材宽胖,眼神里抑制不住地对美亚的鄙夷——她全部都能感受得到。
“当然。但不必如此。本次会议结束后我们即会发布公告信。”
“不,不,不。这很有必要,我们得按程序办事。”
“我有海伦娜姑姑的特别任命函,按照家族流程这是合理的。”
“不,这不一样。我们在这件事上需要更多的讨论。”
“更多毫无意义的讨论不会带给我们理性的结果,只会让我们花费大量的精力互相指责!布朗!这是隐歧能源内生的规则!我姑姑是!而你!能坐在如今的这个位置和我争执也是因为你的父亲!”
“隐歧能源和暮邦城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总角之年的女皇!隐歧小姐!现在告诉所有人,你怎么在这个多数国家都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年纪治理好一家巨型企业,一片地区?仅凭你姑姑所谓的委任令么?”
那个男人的话如同尖刀狠狠地刺入美亚一直极力掩饰的软肋,即便痛不欲生她又难以反驳。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不上称轻如鸿毛,可一旦上称就万斤不止。这是自然而然的逻辑,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让人信服:一个十一岁的小学都没读完的小女孩谈何肩负起这一切呢?美亚自己都心里没底。
“这是为了隐岐能源,为了贵江夫人努力打下的江山不会就此毁于一旦!”
男人的态度是如此地歇斯底里,一只被囚禁嘶吼着朝她发出愤怒而不甘的抗议。局面一时间脱离了美亚的控制,面对这“弱小”的掌控者,“大人”们交头接耳表达者属于他们的抗议和忧虑。
青木见到此情此景激动地想要上前做些什么,可没走出几步就被美亚伸手阻止。即便心有不甘亦对小姐被如此对待实在愤愤不平,可美亚小姐的指令已经下下来。倘若自己都不遵守的话?那小姐不是更加可怜么?而自己和台下那群她看不惯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又有何分别?她缄默了,为了美亚。
“你说得没错。作为一个事实上的素人,无论是年纪、阅历哪怕是知识,我都不及在座的各位中任何一个人。”
美亚任由台下喧闹,等了良久才终于开口。为了保持表面上的镇定和体面,她紧握双拳害怕勇气在手指的缝隙间流走。
“但不同的是,我并非孤身一人。我心里自然清楚这件事绝非我一人可肩负,不只是我,我奶奶贵江、我姑姑海伦娜皆不行。一个人的力量、智慧以及精力终归有极限的。这也是我组建内阁的原因。与青涩稚嫩的我相比,他们有既有着充足的学识也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人品上也只得信任,这会是一个梦之队。奶奶打下来的江山不会在我手上毁于一旦,请各位能相信我。”
“问题就在于此,美亚小姐。你的所谓‘梦之队’在我们看来并没有那么值得信任。或者我换句话说吧。我并不认为他们能始终忠诚于美亚小姐你,以及隐歧家族。”
“如果是你的内阁替你做决定,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所做出的决定是出于你的意志的呢?这和将一切拱手相让给他人又有什么分别?”
……
台下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压力便在此间不断堆积,压迫得主席上的美亚虽满脸堆笑却早已喘不过气。此时的美亚哪里还像一个即将登基的“女皇”,在她看来,自己更像动物园里的供人参观审视的动物。
好可怕!好可怕!我不想干了!
美亚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嘴皮也似乎随着心里的话悄悄开合,如若不是她努力集中起精神,真不知道会在那一次的下一秒把自己的恐惧说出来。
而她两侧的父母呢?如此场合下他们也只是低着头满脸怜爱地望着自己的的女儿。女儿一意孤行地硬是要坐上这个位置,他们的劝告也早已充耳不闻,现在他们实在无能为力了。
“美亚小姐。我们想知道两件事:你如今做的这一切,是为了那个叫艾莲娜·阿克提亚斯的姑娘么?”
“诶……!?”
“第二个问题,我们想知道黑色周末的真相。”
“真相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美亚站起来怒吼着。
“黑水暴徒抓走你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待在洋馆里。我记得当时洋馆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撤离了,怎么会只有你?”
“救出来后,当时SDC的新指挥隐崎信介是怎么殉职的?而海伦娜夫人又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办公室?”
接二连三的疑问让美亚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她本可以解释,毕竟这件事上她就是个十足的受害者,而这也是她在民众里的支持率甚至高于自己的奶奶——暮邦的创始人隐崎贵江更高。但这牵扯得实在太多,背后是隐岐家族深埋已久的巨大丑闻,一旦曝光那后果不堪设想。美亚毫无办法,人们以为她的肩扛不下任何东西,可事实是她扛下了一切。可这矛盾的一切,封住她的嘴巴她的心,总是疲惫不堪也无力辩解。
“阿克提亚斯与黑色周末,导致的今天的局面对吧?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