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真不是艾莲娜?为什么?”
美亚尚未消化当下的形势,眼前这个她本该如此熟悉的浅绿色长发少女却在此刻无比的陌生。
“你也知道吧?艾莲娜的本质是阿尔忒弥斯和怜意识融合后的产物。有办法分离,我们就能从艾莲娜变回各自本该的状态。”
“可你不是也说,因为穹弈先生的方案。你们的融合程度已经深到不可能分离了么?”
“确实如此。但又不完全准确,老师说的分离是彻底将意识分离成两个人。但其实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让其中一个意识休眠,那另一个意识就能单独变成主控意识。至少在彻底融合成一个意识之前都还能这么做。宁息卓就是这个原理。”
“所以现在......怜休眠了?”
“不,是我休眠了。我作为病毒侵入了你的梦境,所以我们在你意识深处的梦境里。现在现实中的‘艾莲娜’才是怜。”
“梦境?这到底怎么回事?”
“Rebirth,你遇到了和怜一样的情况。我实在难以相信隐歧贵江居然会对自己的亲孙女做出这样的事。而且那个自称神明的孩子.......你认识她么?”
美亚摇摇头,反问:
“从没印象。你的意思是最后我的身体会被那个意识占据么?”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会把你解救出来。只是......她确实不好对付,不能一股脑猛冲了,等我先恢复伤势。我再把你送回现实。后面就交给我好了。”
“对不起......三番两次给你添麻烦......”
“比起这个。回去后你对怜好一些吧。她到底还是很需要你,自从你掌管暮邦城之后,你就老是躲着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说,包括那个ARCS。她可快要疯掉了,她一疯连带着我也得跟着她疯。这世界对她那么不友好,她可不能失去你这唯一对她好的人啊。”
“ARCS......本来,我只是觉得只要坐上那个位子,至少能从行政层面保护好你们......但,等我真的到了那个位子时,才发现很多东西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敞亮,反而一片阴湿黑暗......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理解为什么穹弈先生总是一副对权力无欲无求的样子。”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存在?闲的慌到处杀人玩么?当体面的方式解决不了顽疾时,极端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往往才会行之有效......等等——!”
突然阿尔忒弥斯想到之前那自称神明的女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再一次联想起那场关于茶会的梦。这时恐惧感才终于爬上她的背脊,一切看似儿戏的事情恍惚间有了自己逻辑,这也意味着这场荒诞的梦也许并不只是一场梦。
“15......15个观测单位......150减15,135。一个观测单位是一年!”
阿尔忒弥斯惊恐自言自语道。
“什么?什么一年?”
尚不知情的美亚疑惑地问阿尔忒弥斯的自言自语。而阿尔忒弥斯看向美亚,眼神里除了惶恐之外又带着几分同情。沉默片刻才踉踉跄跄地从她腿上爬起来:
“没.......事,我们走吧。”
“可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时不我待。露西!人我救出来了!快标记脱出坐标!”
一瞬间,她们的身上发出一条向城市天际线延伸的光路。
“抱紧我!得送你回到现实了!”
阿尔忒弥斯二话不说,就抱起美亚,便跳出窗户在城市间朝着光路的终点飞去。
而在阿尔忒弥斯呼叫露西之时,建立的信号通道立刻被站在怪物头顶俯视城市搜寻着二人的少女察觉,她讥讽道:
“哼,老鼠终于舍得出洞了。”
说着,也飞身朝着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去。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城市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闪烁出一个人影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到了!就快到检查点了!”
离预定地点越来越近,阿尔忒弥斯不断自言自语念叨着,既是安慰美亚也是安慰自己。眼下她们所剩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多,这点安慰对虽无实际意义却也弥足珍贵。但事情远没有预想的顺利,离预定地点还剩百米之际,一束绿光精准地炸冲击向阿尔忒弥斯将其击落在地。阿尔忒弥斯也只得暂且将美亚抛到一边以免其受到更重的伤害。
光芒尽头,少女现身将阿尔忒弥斯踩在身下:
“为什么要逃呢?明明是你们人类自己认可的规则。弱肉强食,赢者通吃。可为什么要逃避,你们人类对自己的规则都那么没自信么?自诩为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万物之灵,就仅此而已么?只敢欺压弱者,对绝对的强者却只敢苟且而逃。”
“啊!隐歧美亚!继续跑!”
阿尔忒弥斯第一反应没有急着与少女争论,反倒挤出沙哑的声线高声命令隐歧美亚道。
“可是......”
“如果你跑了话!我会立刻杀了她!你跑一个试试!”
“别听她的!你这个拖油瓶!赶紧给老子跑!你影响到我和她的战斗了!快滚!滚啊!”
实在无奈,时间越来越少,而那少女的威胁也确实让美亚踌躇不定。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得瞬间变脸换出一副刻薄的嘴脸把美亚赶走。
“可是......”
“滚!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阿尔忒弥斯越看美亚犹豫不决就越是愤怒,骂声也愈发激烈。美亚自知阿尔忒弥斯的用意,乍听之下确实稍有不快,但面对这番现实也确实是无奈之举,遂只能狠心离去。
“你想清楚了!你这一走,她的这条命就算在你的头上!你准备好背负这一切了么!”
而那少女却在此时却突然捶打起美亚的内心,这让美亚再一次陷入纠结。人总是这样,看似义无反顾的决定往往带着无数的顾虑和挣扎,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
“给我滚!滚回你那优渥的公主生活里!滚去和怜永远锁在一起!你们!让我直犯恶心——!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美亚回过头看向阿尔忒弥斯,气得咬牙切齿,眼泪刷刷直流,最后捂着双耳头也不回地冲到那光路的,在那尽头的悬崖边一跃而下。
少女想追击过去,可阿尔忒弥斯的手缠住她的双脚,眼里满是大功告成的欣喜。
美亚堕入悬崖之下,天旋地转后她才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等她梦中惊坐起,只见“艾莲娜”泪眼婆娑地与她相望。
“美亚......”(日语)
“怜?!”(日语)
跨越了生离死别的二人终于得以重逢,她们相拥而泣,哭得梨花带雨,一同悼念着一个即将消逝的灵魂。
而房间里目见一切的娜塔莉亚见此情状只微微叹一口气,便独自离开房间从一个落了灰的柜子里拿出一盒香烟便走出门去.......
而留在梦里的两人在暴雨之前,维持着最后的宁静。
“我明白了你的态度。我们的战斗现在开始。但我希望你得明白,我不是为了人类或者某个人而战,人类世界的生死存亡只取决于你,而不是我。我不会为了他们而牺牲。”
终于送走了美亚,阿尔忒弥斯艰难地抽出别再腰上的那把匕首说道。而那少女则依旧死死踩住她的头,面无表情地问:
“那么?临死之前告诉我。现在的你,又为何而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