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对就是你!”正在扫地的小屁孩孙拿起扫把,指着坐在屋檐下一脸忧愁的少女,“怎么摆着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搞得我这边都没心情干活了!”
自从上午栀子确认了少女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封印后,直到黄昏少女都闷闷不乐地托着脸颊,坐在屋檐下,默然地看着远方的天空由湛蓝变成火红。如果少女的记忆真的被封印了的话,那又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呢?被封印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唔……啊啊!”孙突然变得有些暴躁,胡乱地挠着自己的头发,随后又看向少女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啦!早上是我的不对,让你受伤参加不了村里的龙神宴,对不起啦!”
“嗯?”眼前小屁孩突然向自己鞠躬和道歉,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这才甩了甩头,让自己从胡思乱想里脱身。“噗哈哈~”看着眼前的小屁孩似乎对刚刚正处于胡思乱想状态的自己产生了什么误会,少女忍不住掩嘴轻笑了出来。比起因为上午栀子用眼神让他不情不愿地道歉,现在的孙则是发自内心地认错,一想起这少年因为刚刚看到自己愁眉苦脸而蹑手蹑脚地样子,少女不由得觉得这个小鬼其实还挺可爱的。
“笑、笑什么啊!”看到少女一脸姐姐式的笑容,孙顿时面红耳赤,直勾勾地盯着少女,似乎有些...炸毛了?
少女对孙招了招手,然后又拍拍自己一旁的石墩,示意孙坐在自己的旁边,看到孙似乎要摆出一副拒绝的样子,少女则是干脆起身把孙拉到了自己的身旁,然后强硬地按住他的肩膀,让她坐在石墩上。少女自己也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说起来,还没有正式认识过你呢,你今年几岁啦?”少女直视着名为孙的少年,被盯着的孙则害羞地偏开了视线,不敢和少女对视。
“八岁。”他轻声地回答,和之前相比,倒是老实了很多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的名字叫孙阔。”
少女先是来了一段最基本的问题,然后下意识摸了摸孙阔的头,搞得眼前这个小鬼满脸通红的。
“名字很特别呢,姓孙的全村也就你一个吧。”少女抬头望着快要下山的夕阳,缓缓把手从孙的头上收了回来。
“嗯,那姐姐的名字呢?”见到眼前的姐姐这么温柔,似乎自己确实是误会她了。这让孙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了些许好感。
“叫我白灵就好。”
“嗯,知道了白灵姐姐。”原来姐姐的名字叫白灵,孙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少女的名字。
聊着聊着,少女与孙的关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而孙在谈话中时不时会露出一副纯真的微笑。见到这一幕,少女也心头一甜,心想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之类的——虽然上午的行动不是很可爱来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少女心里有一点无奈,但也有点庆幸,年少的孩子总是充满了纯真与童趣。
“这么晚了,不打算回家吗?”少女扶着自己的下巴,把视线从眼前的小孙身上收了回来,又望向四周:龙神庙前飘落的金黄色大叶子,和远处被黄昏染成赤色的云朵,呈现出一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的辉煌美景。
“我的家人,都失踪了,是巫女大人收留了我,所以我在这里住下来了。”孙听了少女的询问后表情低落了起来,微微垂下了头,摆弄着手中的金色枫叶。
“失踪?”听到这两个字词后,少女脸上的表情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嗯,就在几个月前,先是母亲外出失踪了,然后第二天,父亲和几个大人一起出门寻找母亲,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孙支支吾吾地向一旁的少女诉说着,只见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泪水一点一点地打在他的手背上。
“那龙神和巫女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吗?你和她们说过吗?”少女不解地看着一旁小孙说道。
孙摇了摇头:“村长说,龙神大人和巫女大人平时工作很忙,这点事情交给村长来解决就好,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麻烦龙神和巫女。所以,我就和巫女大人他们说,家里人去了很远的地方。”
少女听着他的回答,默默拿出手帕,为他给他擦拭脸颊上的泪水。明明就在作为龙神和巫女的星绮和栀子身边,爸爸妈妈的突然失踪——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想麻烦他们两个而一直憋到现在吗,想到这里,少女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无时无刻不想念着爸爸妈妈的小孙,想必一直以来都很难受吧。
少女下意识地把孙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而孙则是在少女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现在只剩少女和孙在庙中,栀子和星绮已经下山进行龙神宴了。少女是因为自己的小腿本来就受伤了,上午在给龙神跪拜时,因为太着急,脚又崴了一下,所以暂时还有点不敢走动,而孙则是栀子吩咐他留下来照看少女的,虽然现在是少女在安慰眼前的孙就是了。
孙在少女怀里哭了一会后便睡着了,想必这件事在他的心底压抑了很久。少女也感到有些奇怪,按照孙所说的时间,自己应该早就在村子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可是,自己并没有听说过村里有人失踪的事情,只知道村子里每年都会有跟着进村的商队而移民来的新村民加入。而移民来的村民们,大多数都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一是厌倦了原来的家乡中的贫困和流浪的生活,二则是因为国家战乱而逃亡出来,这些人听说了有传说中龙神和巫女的地方存在,才来到这里寻找一线生机。当然,也经常会有一些人跟着村长和商队出村,而他们具体出村做些什么,少女并不知道。
“呜。”随着一阵轻颤,早就哭累了而枕在少女腿上不知睡了多久的孙,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现在的天空都已经暗淡了下来,看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嗯?睡醒了?”少女低头捋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把醒来的孙的身体扶正。
“嗯,啊,白灵姐你看。”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向村子方向。
少女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许多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纸灯飘向天空中,形成了一道特别好看的风景,每一个灯都有不同的颜色,庞大的数量逐渐在天空中汇聚成了一条“小银河”,仿佛是一条连接皎洁夜空与大地的飘带,十分美丽。
“那个是冷星灯呢,巫女姐姐发明的。”孙看到少女似乎被天空中的冷星灯吸引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搀扶起来,走到了庙门前的台阶,然后两人一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视角很开阔,刚好可以俯瞰到整个村子,只见有各式各样的冷星灯从村子中飞出,村子中央则是有一条蓝色的舞龙在半空中飞舞着,村子里的大家载歌载舞,非常热闹,少女心里感觉有点可惜,毕竟现在村里的宴会可能有好多大餐,是个难得可以肆无忌惮把肚子吃到撑的机会。
“啊,对了。”
孙像是想到什么了,快速跑进了屋子里,随后便提着两个六芒星球体走了出来——那是还未被点亮的冷星灯。
“这个是巫女大人给我们两个留下来的,只要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放飞,说不定就会实现愿望。”孙将一个递给了少女,随后自己闭上眼睛做起来示范,在孙捧了一会后,冷星灯中央奇迹般发出了光芒,随着他放开了手,灯也就跟着慢慢漂浮了起来——该说不愧是巫女的奇迹吗?
“嗯,谢谢。”少女接过灯以后,灯瞬间就发出了白色的微光,吓得少女一激灵。
“白灵姐,放飞冷星灯的时候要默念自己的愿望哦!”
“好~我知道啦!”
“姐姐想好愿望了吗?”
“可、可能吧。”少女尴尬地笑了笑,刚刚少女接过灯的刹那就想道【如果能帮我恢复记忆就好了。】随后灯就亮了起来,少女被这个灯不按套路出牌吓了一跳,镇定下来后,便双手捧起冷星灯,目送着那点白色的微光成为天空中皎皎银河的一部分。
“话说孙,你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呀?”
“我的愿望是让家人快点回来陪我。”
孙落魄的目光让少女觉得鼻子微微酸酸的,于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话说,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爸爸是樵夫,身材很壮很高大,经常在树林里给我抓回小兔子陪我玩,右眼有一次在山里砍材时被刮伤了,是一条很大的伤口,还留下了疤。妈妈很温柔,做的面包很好吃,她是村里唯一一个红头发的女人。”
眼前的少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断向少女哭诉着,眼泪都滴在了少女的衣服上。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少女抚摸着少年的头安慰道。
……
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才结束,少女脚腕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与龙神、巫女还有少年告别后,少女小心翼翼地下了山。现在的中央广场上,只有几个收拾餐盘的和打扫的村民在忙活着。
“家人吗...我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少女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泛着冷光的月亮,不由自主地,一种伤心的感觉涌入心头。
“哟,白灵。”
熟悉的大叔音在不远处响起,少女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村长站在村长家的门口向自己打着招呼。
“啊,村长好。”少女慢慢地走了过去。
“怎么样,见到龙神和巫女小姐了吗?”大叔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少女点了点头,随后还没等村长开口,少女便先开口询问道:“村长,几个月前,有个叫孙阔的孩子,他的父母失踪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村长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一瞬,随后迅速恢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反问少女,“这...你是从巫女和龙神那里听说的吗?”
少女摇了摇头,将下午小孙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这样啊,这件事目前有点眉目,我们进屋说吧,外面太冷了。”村长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但他仍然伸出手邀请白灵进屋。
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自然的少女顺着村长的邀请,毫无防备地走进了屋子。
“嗯,好的,如果有什么...”还未等少女说完,村长却迅速地关上了门。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重击。
“砰!”
“咚!”
门关上的一瞬间,少女便感觉到后脑传来被钝器敲击产生的剧烈的疼痛感,眼前一黑,被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