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了。
杀死了。
杀死了。
我杀了好多的人。
无数的人在我面前倒下。
鲜血横流,血流成海。
没错,我做的事是正确的。
因为他们都是该杀之人。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是盗贼,如果不杀死他们,我们自己就会被迫害而死。
我杀了他们是正当的。是正确的。是正确的!是...正确的。
但是...
但是,我也有一种。
很痛快的感觉。
活该。
想不屑一顾的对着那些尸体唾弃道。
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吐了出来。
从无所谓之中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恶魔之面。
我...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我被迟迟到来的罪恶感重压着。
怎么可能会是正确的,怎么可能是正当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杀人了,杀人了,把鲜活的人杀死了。
因为要拯救村子,难道杀死这些盗贼就是正确的了吗?
不,还有更多更好的做法才对吧?
即使是为了拯救他人,杀人也不存在天然的正当性。
我只不过是在道德高点之中隐藏了自己个体的欲望,发泄着自己的阴暗面。
而我为了逃避,将自己的杀人行径视作在救人,想将自己杀人行为一笔勾销。
我,是杀人犯。这份血债是自己永远无法弥补的罪。
但是...不仅仅是这样。
很痛快。
是的,我觉得很痛快。
即使是现在,即使已经回过神来了,即使已经清醒过来了。
我依旧觉得很痛快。
自己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谁在不停的狂笑着。
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一样。
那一晚,我始终无法入眠,抱着无比沉重的罪恶感.....以及精神撕裂的感觉。
干脆一切就在这里结束了吧。
不是已经没什么必要活着了吗?
复仇的对象也没有了,至亲之人也不在了。
可当我面临精神的崩溃之时,看到那墙角的那把剑,那把给予我能实施着一切罪行力量的剑之后,我就还能维持一丝的理智。
我是罪人,而我这个恶魔,终究会有人来制裁自己。
那就是这把剑,将会不久之后会把我杀死。
「代价则是,你此生都无法离开剑(我)了。」
这就是我得到剑的力量所带来的代价。
这是一种模糊的说法,但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句话底下的真正的含义。
只要我越是使用这把剑,我的灵魂就越是会被吞噬。到最后我的身体则会被这把剑吞噬殆尽,身体被剑中的意识夺舍,成为剑的那一部分吧。
这样一来,我这一生都已经再也无法离开它(剑)了吧。
而我也不得不使用那把剑,因为——我这一生都无法离开剑——这一代价。
而我,从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期待着了。
期待着有谁把我杀死。
期待着...剑将我吞噬。
...
..
.
☆
只身一人,做着冒险者,依靠剑的力量狩猎着各种各样的魔物。
不知道为什么,在讨伐魔物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反而会变得很平静。
每斩下一个魔物的头,自己的肩膀好像就轻了一丝。
但随之而来的,是那一天同样的,不是罪恶感的另外一种感觉。
我觉得很痛快。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心中隐隐的已经有了答案。
那就是我内心中的阴暗面,那种源于本性的破坏欲,想把一切消灭的死亡本能。
这种感情一定是错误的,是不正确的。
但是自己却控制不住这种快感的流露。
我一定是哪里出毛病了....
不,我...从一开始,早就在哪里坏了吧,从下手杀死人之后。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吧。
不管是精神出问题,还是什么样的,那也将在不久之后都结束了。
已经过去5年了,在这期间我一直在用剑屠杀这魔物,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剑吞噬我,夺取我身体的时候——
——我是这么想的。
...
..
.
☆
「不过啊,反过来想一下,有了伙伴之后不就自己的存活率不就更高了吗?」
——直到它讲出了这种话。
什么意思?和伙伴一起冒险越不容易被剑的意识夺舍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告诉我这件事?
你到底是有什么企图?夺取我的身体不是你的目的吗?
有无数的疑问想要询问他,但在那之前——
我却为擅自感到开心的自己,感到绝望。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不应该是早一刻也好想要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难道说我内心深处认为我接着讨伐魔物,终有一天能洗清罪孽,能够原谅自己吗?
还是说....我还期待着吗?
期待着能继续狩猎魔兽。
发泄着自己的破坏欲,感受着蹂躏着魔兽的快感。
能够继续感受那种痛快的感觉——
...
..
.
☆
「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剑的回话把沉浸在扭曲的快感中拉了回来。
我...我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欲望...
意识到自己扭曲的本性正在逐渐膨胀变大,自己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感。
可自己还是忍不住的问着。
「就趁现在一次性都说明完吧,我和你共同冒险了这么久,我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我想要了解更多,我想知道怎么能活的更久一点。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难道不是期待着自己死去的一天吗?我对现实还有什么留念吗?为什么还想去延长自己的寿命?
「那好吧,公会不教的话就由我来教你这些常识性的知识吧!基尔同学!」
而提出代价的剑难道不是应该早一秒也好的尽快把我的身体夺走吗?
听着它自信满满的声音,我变得没法理解剑的想法了。
我变得没法理解...我自己了。
...
..
.
☆
我按照剑的说法,一大早就在公会里贴出了寻找队友的告示。
即使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没办法理解我是怎么想的。
明明不想和别人扯上太多关系,明明想要早点结束自己罪孽的一生,却还在期待着能改变什么的去按照剑的说法去招募队友让自己活的更久点。
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在争吵着一般,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做着完全无法理解的行径,也无法互相理解着,矛盾纠结着。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啊...这不是...那个...塞基尔先生吗?早上好。」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
嗯...金发的少女...而且穿着修道服...是神官吗?
为什么会和我搭话?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和她有在哪里见过面吗?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着,可看到她一脸羞涩怯懦的鼓起勇气和我搭话的样子,我还是把到嘴边的质问咽了下去。
如果就这样跟她说我不记得她是谁的话估计会很受伤吧,但不打破别人的幻想这种情商我还是有的。
「这个是....塞基尔先生要招募队友吗!?」
「啊...啊啊,是。想着果然还是得和队友一起才能继续更高的阶段。」
「那...那我可以参加塞基尔先生的队伍吗!」
听到消息的少女马上两眼发光似的,期待着能进入队伍。
看着那份憧憬的目光,我不禁开始头疼起来。
虽然不很不想让这位少女伤心,但队伍并不是想进就进的,和自己实力相差较大的人一起组队无疑是在送命。
「那个啊...队友不能这么简单的决定下来的....」
「没关系的!我有自信能够帮助到塞基尔先生的!我会让塞基尔先生看到我一直以来努力的成果的!」
就在我组织语言想委婉的劝她放弃时,少女却自信满满的抬头挺胸发言道。
看着那样的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
.
☆
而那种不好的预感马上就得到印证了。
原本招募队友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处于中坚位置的冒险者早就有属于自己的队伍了。在这个位置的冒险者们绝不会轻易脱离自己的队伍,去找一个新的队伍去重新磨合配合。
而本身在这个位置的独狼冒险者又是少之又少,所以像这样这么快的找齐四个人,而且是相对应的不同职位....这运气好到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别人的恶作剧或是圈套了。
在一系列的测试下这四位的实力也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作为队友来说是完美的。
明明是完美的...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四个人...四位少女要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回事你们...我在哪里见过你们吗???
而且为什么都是那种眼神...我对你们干了什么吗??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啊!就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也想不起来啊!
坦白的跟她们说我不认识你们了然后请求她们的原谅可以吗?....不行!我没有勇气把湮灭她们那份期待和憧憬....
可是接下来我都要假装认识她们一般和她们一起冒险吗...
胃感觉开始疼起来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崇拜的眼神让我有一种满足感的同时也让我浑身的不自在。
在强烈憧憬的感情之下,怀有不良目的的我如巷道的老鼠一般无处遁藏。
期待犹如重石,压在了本就沉重的肩膀上。
说实话,有组建队伍的必要吗?
趁现在,告诉她们我转变想法了,继续一个人独自当着冒险者不好吗?
有必要按照它说的那样去寻找伙伴,成为优秀的领袖吗....
「塞基尔先生,让我们今后一起努力吧!」
神官充满阳光的笑容太过于耀眼,使我没办法正眼看着她。
我有资格在她们面前装作前辈的样子领导着她们吗?
今天的我仍旧没办法理解我自己。
只是那个笑声。
不知道在哪传来的笑声。
还在持续不断的,越来越大声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