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利库,你在这里干嘛?”黑骑士继续问道,她侧身下马,长发一扬,甩去了薄薄的积雪,露出容姿艳丽的脸庞,一双闪着寒光的淡绿色瞳仁无情的审视着利库,神情淡漠,一如她身后的冰天雪地。
“我是来……”
“是他吗?头儿?”
瘦子站在远处问道,打断了利库的话,不用说塞缪尔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只是个农民,”黑骑士看了利库一眼,手中长鞭挥动,”啪!”的脆响一声,已在利库脸上留下一道赤红的鞭痕,利库受惊,向后栽倒,脸上热辣辣的疼痛难忍,泪水涌上眼角,他全然没有想到会如此突然的收到攻击,此刻危在旦夕,但是好在黑骑士没有继续追击;
利库倒在雪地里,双手紧捂着脸上的鞭痕,在内心告诫自己,毕竟挨了一鞭总比挨了一刀要好上不少,他将旁边的雪拢倒脸上,凉意多多少少缓解了些许疼痛。
黑骑士冷漠的声调中带着一丝愠怒,说道,“混账东西,那个愚蠢的乡下猎人呢?他不是说找到人了么?他人去哪了?在不出来,我非亲手赏他一百鞭子。”
“冷静点,头儿,这个嘛,就说来有趣了,”瘦子朝小屋内一指,继续说道,“刚刚给我们报信的猎人就在屋里,不过可惜已经死了,他杀。”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示意,“胸口插了把刀。”
“死了?”黑骑士有些吃惊。
“死于失血过多,匕首造成了胸前的非致命伤口,没有及时止血。”站在一旁的胖子接口说道,他的一双灵活小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利库,“贝尔是这一带算得上小有名气的猎人,身手还算说得过去,看伤口的位置,应该是被人偷袭了,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小子动的手,没能一击致命,反被贝尔打伤。”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他有这个本事。”黑骑士揶揄的说道,再次转向利库,眼神一寸一寸扫过利库满脸淤青血痕的脸庞,叹了口气,问道,“利库小弟,我是骑士奥利维耶,你也听到了,我的手下汇报说屋里现在有个死人,你既然是从屋里出来的,那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利库点了点头。
“贝尔。”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利库露出了害怕的样子,说道,“你们是在找那个男孩么?塞缪尔?”
果然,黑骑士奥利维耶一听到“塞缪尔”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后一喜,问道,“你知道塞缪尔?”
连胖瘦二人都没有再打岔,竖起了耳朵,静听利库的话。
利库沉默着,点了点头,脸上鲜红色的鞭痕分外显眼。
见利库如此没有眼色奥利维耶心中虽感不满,但还是强忍怒气,只怪自己刚刚一时手快就打了利库一鞭,没想到这小鬼手中竟然有自己所需要的线索,“刚刚是我有些生气了,这个给你,”她从腰间取出一枚金麦币,丢给了利库,被利库一把接住,“说清楚那猎人怎么死的,还有塞缪尔到哪去了,我就再给你一枚金麦。”
又一枚金麦在奥利维耶手中出现,她在手中比划着,金币上下翻飞。
小气。利库不由得心中暗骂,按照贝尔所说的悬赏令,活捉塞缪尔能得到整整一百枚金麦,自己明明已经透露了掌握着塞缪尔的消息,可眼前这黑骑士竟然只出两枚金麦,真是抠门扣到了家,不好好骗一骗她都对不起少拿到的那九十八枚金麦。
金币入手,利库脸现喜色,果然比之前说话要顺畅多了,“我……我就是和往常一样过来的,”她看了一眼眼前的骑士,小心翼翼地说着,“贝尔,那个猎人,他上周在我家订了鸡,八只,我今天按照约定的时间给他送来了,”他用手一指小屋旁边的鸡笼,里面的老母鸡早已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个男孩被困在了角落里面,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连我都抓了起来,还打了我一顿,说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利库指着自己身上的淤青愤恨的说道,“他说,他要拿那个男孩,塞缪尔去换钱领赏……”
利库细致的讲述着自己早已在藏身衣柜中的时候就已经编好的谎言,表现出一副畏缩的样子,他自小跟随母亲流浪游荡于市井指尖,早已学会了这一套示敌以弱的说谎法门,说谎这件事,无非就是在真事里面参杂几分假事,假事里面参杂几分真事,他与母亲不同,知道凡是不是都能依靠暴力解决的,如今连篇谎言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到还真有些受害者的模样。
“然后呢?”
利库恰到好处的略一停顿,黑骑士果然非常识趣的接口问道。
“然后……然后我们两个就被捆在那屋子里……”利库又开始结结巴巴的说道,“后来,后来门外来了个人,是个女人,她进屋就给了贝尔一刀,”他用手比划着自己刺伤贝尔的位置,“他们打了起来,在之后贝尔就倒在地上,死了,塞缪尔也被她带走了。“
“是什么人?“黑骑士奥利维耶问道,”你看清她的长相了么?“
“看清了,我见过她。“利库说道,”就是住在镇子东边的那个寡妇,叫玛莉,我以前在集市上见过她,可我没想到她还会杀人,一刀就砍断了绳子,把那个男孩,说是叫塞缪尔阁下的男孩带走了……“眨眼之间,利库已经清清楚楚的讲明白了玛莉的相貌和居住位置,一切如他亲眼所见似的,想不清楚也难,那毕竟就是他的母亲和家。
“你确定是那女人把塞缪尔带回了家?“黑骑士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她来镇子上已经住了两年多的,说不定还是会回去的。“
胖子的胖手抵着下巴沉思道,“我们来这里的路上确实路过了这么座房子,我还有印象,里面还有灯火,是可以去看看,但是你呢?“他话锋一转,问向利库,”小子,既然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利库慌了神。
骑士奥利维耶没有说话,但是利库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眼中那股咄咄逼人的威势。
他咽下了口水,从口袋中摸索着,说道,“我……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人声,我害怕,就不敢出来了。“他有些哽咽的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贝尔在酒馆中给他的那几枚银星,说,”我拿了贝尔口袋里的钱,怕……怕你们是来抓我的。“
“真是贪财的小子。“黑骑士奥维利耶展眉一笑,仿佛雨过天晴,手中金币一弹,正好落在了利库身前,她不在去看他,而是砖头问向胖子,”屋里都找过了么?没有其他线索了?“
“没有了,屋里只剩那具尸体了。”胖子回答。
利库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胖瘦二人对小屋的检查并不彻底,但是他们追随利库而出,倘若现在再返回小屋,只会显得自己办事不力。
“我们现在怎么办?”瘦子问道,“要去找着小鬼说的那个女人么?”
“稍等你去打探消息,不过要注意,那孩子既然被人带走了,就先不要节外生枝。”先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话音未落,黑骑士奥利维耶已经翻身上马。
出乎所料,对方并未要求自己带路回家去找玛莉,利库压低了,寻找机会想要转身离开,可黑骑士已经对两个部下下达了新的命令。
“把这孩子杀了。“她说道,轻描淡写的声音穿过被积雪覆盖的松木林,清楚的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尸体跟木屋一起烧掉,别留下太多痕迹。“
黑骑士一声令下,一把长剑出鞘已经缓缓出鞘。
“怪你自己贪财吧,多拿了两个金麦,反丢了自己的性命。“瘦子持剑在手,张牙舞爪的逼近。
利库暗骂不妙,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口舌对方竟然还是要杀人灭口,眼见身处重围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寻求一线生机,“大人,给我个机会,我带你去找那个塞缪尔……“
“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认命吧,我会给你个痛快的。“瘦子踏步向前,骑士奥利维耶调转马头,对利库的的话语充耳不闻。
“放开他!“另一个男孩的怒吼传来,”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人。“塞缪尔从猎人小屋中现身,倒持匕首,指向了自己。
一捧树杈上的积雪落下,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