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观测（4）
“舰体能源传导率低于百分之四十......”
“第三动力炉受损，第一第二动力炉超负荷运行......”
“甲板还需要五个担架，还有医疗......”
女青年拖着疲倦的身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如果不是外面这样吵闹的话，她还真想再睡一会：“舰长那个傻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艘这么大的战舰了吗？”女青年扶着右手边的墙壁，在迎面而来的人流中向着甲板方向走去。
“我在他眼里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至少比你们任何人的利用价值都要低，无论试验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会对你们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女青年的思绪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天，那一天天命总部传来任务，要求舰长配合主教到天命总部进行某种实验。
那时候两个人虽然对人选上有些争执，但舰长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真是张能说会道的嘴呢，如果用在别的地方上的话，说不定我已经......”女青年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微笑，说到底这些都只是自己的遐想罢了，她知道舰长从没那样想过，一直以来的各种各样的暧昧行为，都只是舰长在迎合自己罢了。
但，哪怕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女青年缓缓靠在栏杆上，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不停作响，仿佛想要穿破她的耳膜一般。但由于长时间的作战，女青年此时已经出现耳鸣，精神力涣散，甚至有些力竭。无论多么嘈杂的人群，无论怎样刺耳的警报声，都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一般，清晰却又模糊。
如果用一个更加形象的比喻的话，女青年此时宛如只身沉入无尽的海沟中一般。女青年从腿部收纳盒中取出了一个装有淡蓝色液体的圆柱注射器，盯着里面隐隐发光的液体面无表情的思索了一会后，女青年举起手臂将注射器对准了自己的颈部，大拇指则放在了注射器后面推动装置上。
随后她又轻蔑的笑了一下，将注射器拿到面前抛接了几次后，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继续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前进。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人并未因她一席火红的装束而驻足欣赏，也未因她逆流而行展露出疑惑，只是这样前行，不停地向着目的地前行......
“姬子上校她......”这一抹艳红被爱酱收纳在眼中，作为休伯利安上最先进的AI系统，爱酱对舰船拥有紧急控制权，即休伯利安没有明确***时，休伯利安的一些运转将全权交由爱酱进行处理。而作为能够掌控全舰的AI系统，舰船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爱酱的掌控之中，因此，女青年的行为也自然被爱酱察觉到了。
“姬子怎么了？”舰长听到爱酱欲言又止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有着一些催促的意思。爱酱沉默了一小会，仿佛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出来。舰长砸了一下嘴：“快说。”同时手头依旧在不停敲打着触摸键盘上的字母。
“姬子上校正在赶往舰桥，预测目的可能是打算迎击审判级崩坏兽。”爱酱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舰长和丽塔两人的手都停了下来，舰长用一种仿佛听错了一般的语气问到：“你说什么？”
“姬子上校可能打算迎击审判级崩坏兽。”舰长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一股怒意和恐慌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疯了？！”紧跟着向爱酱下达命令：“给我接通第四、第五小队，同时封锁所有姬子可能去舰桥的路。”
“收到。”随着爱酱的回应，另外两则通话也被接通：“舰长。”舰长应了一声随后盯着爱酱实时传输的贝纳勒斯位置与休伯利安位置命令到：“阿莫斯，你带领第四小队去机库用护卫机将审判级崩坏兽向这个坐标吸引，立刻行动。”舰长说着将一组坐标发送了过去。
阿莫斯听到指令后果断回复：“是。”随后挂断了通话。舰长又向另一名女武神命令到：“李玲，你带着第五小队去甲板应对可能会掉落在甲板上的寄生在审判级崩坏兽身上的其他低等级崩坏兽。”李玲在接到命令后迟疑了一会，随后汇报到：“舰长，第五小队目前......只有我和阿姆罗斯还活着，其他小队成员已经......在对天命总部作战中阵亡了。”
“......我知道了，你和阿姆罗斯临时编入第六小队，和她们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是。”就在李玲还未挂断通信的时候，爱酱便慌慌张张的传来消息：“舰长，姬子上校已经开始乘坐电梯了！”
“我不是让你阻止她吗，你没做吗？！”
“姬子上校使用了最高权限代码，我没有办法违背这个。”爱酱急切的解释到，舰长听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有这种东西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爱酱能不能切断电梯供电？”
“做不到，最高权限指令是电梯以最快速度承在姬子上校到达舰桥。”舰长听后用力挠了挠头：“这种漏洞都不给吗？”舰长原本想要利用指令漏洞，诸如电梯速度之类的语言漏洞来最大限度的延迟姬子到达舰桥的速度。但没想到，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这一步，指令下达的明明白白的。
“不愧是前任舰长啊。”舰长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随后进一步询问道：“那能不能破解最高权限，或者给我赋予一个最高权限之类的？”爱酱似是思索一般沉默了片刻，随后否定到：“对不起舰长，从内部是没有办法破解最高权限的，而且最高权限为了避免指令冲突产生错误或漏洞，一次只能有一个最高权限进行指挥。”
“不能从内部吗？”舰长挠头的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头皮挠下来一般。不能从内部也就是说舰船上所有工作人员的解码都不会被生效，毕竟他们所用的计算机运算都是由休伯利安提供的，纵使破解视情况恐怕也会触发什么防御机制。但是外部自己虽然会一些，但休伯利安的防护不是自己这点墨水就能搞定的，向天命那边求助更是笑话。
等一下，天命！舰长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身旁的丽塔：“丽塔你能帮我从外部破解休伯利安的最高权限吗？”丽塔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静静的回看向了舰长，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到：“您有考虑过我们之间的立场关系吗，舰长大人？”
少女语气中的冰冷仿佛一计耳光瞬间打消了舰长所有的幻想和好感。对，归根结底天命总部和休伯利安现在是敌对关系。丽塔此时在他身旁也不过是主教的命令罢了，而她从刚才到现在的所有协助也只是基于双方共同的利益与自己的准则，甚至可以说，丽塔从刚才到现在的协助也有可能只是谍报工作的一环罢了。
舰长用力揉了揉眼球，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对丽塔产生了好感和信任，该说是丽塔这个人的魅力高呢，还是自己太单纯了呢？果然还是吊桥效应吧，对一定是贝纳勒斯的事闹的，人家只不过也是为了不被贝纳勒斯发现协助，为了保命协助的我罢了，我在这里自以为是个什么。
“不帮忙的话，就出去吧。”舰长睁开眼双手撑在控制台上，不等丽塔回应便继续向爱酱发布指令：“爱酱，帮我接通姬子的通信。”丽塔也在此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舰长的身影微微鞠了一躬随后默默走出了控制室。
“......”
“......”通信接通了，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姬子靠在因崩坏能传导过低导致有些颠簸的电梯的墙壁上盯着手里注射器，轻轻深吸了口气，尽量用自己最平常的语气说到：“看来舰长平安无事啊。”
“回来，贝纳勒斯我想办法。”舰长也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下达着命令：“第四、第六小队已经出动了，相对的部署我已经下达了，你没有出击的必要了，回来吧。”
“舰长......”
闭嘴......我不想听你解释。
“你我都清楚......”
别再说了......我不想承认。
“我出击的主要目标是......”
求你了......让我骗自己一次，就这一次。
“律者。”舰长用力攥紧了拳头，紧咬着牙。舰长知道，舰长什么都知道。贝纳勒斯从诞生开始便与空之律者形影不离，既然可以通过空之律者的出现推断出贝纳勒斯的出现，自然也能想到贝纳勒斯的出现代表着空之律者的出现。
因此，从刚才开始，舰长所有的部署都是以律者不能直接登舰为前提，并让休伯利安在迎接贝纳勒斯的冲击后，还有余力对律者进行反击作战，最大程度上避免休伯利安被击毁的结局。
“德丽莎已经晕了过去，舰船上大部分战斗人员都在之前的战斗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现在能够迎击空之律者的人，只有我一个了，不是吗？”姬子轻描淡写的描述着这个残酷的事实，以前总是舰长说服她，现在，她终于可以小小的报复舰长一次了，这么一想，姬子的心情竟然顺畅了很多。
“是，对，没错，你说的都对，这种道理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想看你去送死，可以吗，我这样说你会知足吗，你会回来吗？！！！”舰长很想这样说，但这种小孩子气的话，说出来真的会有用吗？舰长已经不再是琪亚娜或是丽塔他们那样的年龄了，舰长和姬子已经早就过了可以随意撒娇，然后放下一切不顾一切的年龄了。
“所谓长大成人啊，就是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事实，不能逃避责任。对于舰长来说休伯利安只有姬子能出击迎战的事实，他不可以逃避。而对于姬子来说，琪亚娜是她的学生，是她的责任，她不能去逃避。
“舰长，能再对我说一次那个吗？”长久的沉默后，姬子左手轻抚耳机开口问到：“好不好嘛舰长大人~，就让我任性一次嘛~。”舰长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用力扯起一丝笑容：“无量塔姬子，出击......祝你武运宏昌。”
说完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挂断了通信，因为他们彼此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此时的脆弱。没有人会想去死，也没有人会愿意送自己的朋友去死。但，他们不能逃避，不能逃避现实与责任，哪怕是被迫做出的选择。
可是，谁又规定他们之间不可以互相逃避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呢？毕竟，他们依旧是人啊。
“啊啊，好想再喝一杯啊。”姬子用力伸了个懒腰，随后右手重新放回到面前。阳光从顶部照射进电梯井中，与舰内各式各样的指示灯辉映交加照射在姬子的脸上。
“好想跳完那只舞啊。”姬子盯着手里的注射器，随后抬头，将注射器重新放回收纳盒中。此时电梯也伴随着撞击产生的剧烈晃动到达了舰桥，舰桥外透明的防弹板上倒映着被贝纳勒斯拆卸抛出的副炮。
姬子从背后取下神陨巨剑，随着电梯门打开，副炮也几乎同时撞破了防弹玻璃直直地砸向电梯。姬子双腿前后岔开，双手紧握巨剑放置身体右侧，做好了迎战的姿势，脸上也浮现了她平时那副自信且飒爽的笑容。
“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