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望而却步的旅途（7）
日记至此便不再有后文了。
舰长将满是泪印的日记重新收回到抽屉中，虽然在读完日记后舰长背后汗毛直立，但他对这件事本身难免还是有诸多感慨与惋惜。可除了在心中暗暗叹口气以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舰长在黑暗中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转头便要与丽塔交谈。
就在舰长刚要喊丽塔名字的时候，舰长突然发现了丽塔的异样，以至于刚要发出的声响被舰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微弱的月光与两人手电的交叉灯光照耀下，丽塔端坐在床边，两眼有些失去焦距，白皙光滑的脸庞毫无表情，就这样**着盯着前方。如果不是因为丽塔胸口规律的起伏，此时的丽塔会被误认为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而那面无表情的脸庞上，丽塔的下唇微微收入嘴中，从唇缝之间渗出的些许鲜红不难猜测出丽塔究竟咬得有多么用力。这些细微的东西被舰长丝毫不差的捕捉在眼中，或许舰长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但这种明摆着的情况他还是不至于踩雷的。
只是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诡异了起来。老实说，舰长没想到丽塔在听完这件事后反应会如此之大。如果放在他还是个新兵的时候，这种呆滞、悔恨、不甘的反应也实属正常，但现在两个人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对于类似的事情都是耳濡目染，早就该习惯不表露于色了。
“人心中的成见真够害人的。”舰长注视着面前这名在他心目中完美、冷酷、城府很深的女人，心中泛起一些感慨。对于丽塔的认知，舰长更多是停留在她主要是执行谍报与对人工作，是一个自己打不过的完美女仆这个层面上，因此先入为主的认为丽塔在情感方面会更偏向理性。
而实际上，丽塔对这些事的情感要比舰长此时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从12岁那年开始，她接受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对抗崩坏，以曾经救下自己的女仆为目标，妄想要成为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女武神。在多次对崩坏作战时，哪怕是身负重伤、违抗命令，她也依旧会将普通人的性命摆在第一位，这让她在实习期间惹上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她也确实与那个被称为“最强”的女武神并肩作战，创下个把月内平定全球的崩坏事件这样的壮举，数不尽的功勋将她送上了S级女武神之一的宝座。完美的女仆、不灭之刃的副队长......无数的称号证明着她的力量是强大的。
但这又如何？总会有她所触碰不到的地方萌芽着新的崩坏，它们在黑暗中被种下、破土、发芽、茁壮，随后肆虐人间。这是谁都无法预测、无法改变的事实。
“崩坏，是一种现象。它伴随着文明而生，以毁灭文明为最终目的。”这是女武神课程上老师教导她们的第一句话。起初大家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一个可以通过女武神等级考试的工具，并没有在意。直到数年后的某一天，丽塔才察觉到这句话的沉重——崩坏与文明如影随形，只有文明不存在的时候崩坏才会消失。
这是前人对后世的警示，是“神”对人类的傲慢。只要有文明就会有崩坏，只要有崩坏就会有人受伤、si去。在微观角度，她的存在是伟大且富有意义的，但放眼全世界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算，同样也不具备改变这条定论的力量。
她终归只是一个人，凡人之躯比肩神明？那种傲慢的话语她早就说不出口了。很长一段时间中，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潭，她想拯救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越是挣扎陷得也就越深。
不巧的是，也是在同一时期，因为她亮眼的表现，无数双曾经对她漠不关心的眼睛开始聚焦在她的身上。在天命总部，犯错无异于死亡。站得越高，被人扔下去的时候越容易尸骨无存。
而那一双双泛着凌厉寒光的眼睛，宛如隐藏在黑夜中的刺杀者沾满毒液的短刃一般，窥探着、等待着，等待她犯错的那一刻，用短刃割开她白皙的喉咙。
无法坚持的妄想，逐渐崩塌的觉悟，不能犯错的现实......她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虽然让她很不甘心，虽然让她难以接受，但也正是这个选择给了她那些名号，给了她更强的力量保护让她能够保护更多人。现实永远是这样讽刺与新奇。
比起同情日记的主人，她更痛恨崩坏。而比起痛恨崩坏，她更痛恨无力的自己。纵使与她无关，但那份责任感会一直扎在她的心底，她乞求着力量，用残酷的现实鞭策自己变得更强，在绝境中逢生。这就是丽塔·洛丝薇瑟——绽放在绝地蔷薇。
在片刻的失神后，丽塔回过神来，与舰长四目相视，随后恭敬的微笑了一下：“在下的面容如此诱人吗舰长大人？”虽然丽塔已经恢复过来了，但舰长还在刚刚那有些异常的气氛中没能反应过来，听到丽塔的询问后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匆忙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啊，额皮肤不错，怎么保养的，有秘方吗？”
这话刚一出口，舰长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什么发言，闺蜜聚会？再怎么没话说也不至于问这些吧，搞得好像自己真就觉得人家长得好看，万一再被理解出什么非分之想这辈子都洗不清。不对，这个女人的话一定会往这方面说的，她不像是那种会放过这样挖苦自己好机会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丽塔没有借机挖苦舰长而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舰长。这反而让舰长更加不知所措了：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因为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是对自己皮肤有什么介意的地方吗？不会吧，不会真就踩上了吧！那我要不要道歉，理论上来说道歉会更好一些。那应该说什么？“对不起我不应该夸你皮肤好”？这明显是在找茬吧，要不表演一下那个绝学......
就在舰长一筹莫展的时候，丽塔却突然掩住嘴“噗”的一声轻笑了起来：“舰长大人很感兴趣吗？”舰长仔细思索了一下，最终确认自己是被耍了，紧跟着揉了揉眼眶一摆手：“不用了，你开心就好了。”
......
时至深夜，在舰长强烈要求下，丽塔被迫先行入睡。舰长给出的理由是，丽塔可以睡四个小时清醒一天，那就让她先睡四个小时，之后的睡眠时间就全是自己的了。不过真正的理由到底是自己想贪睡还是想趁着没有人处理一下自己的羞耻心，就不得而知了。
舰长抱着步枪坐在窗台上，借着月光看向他们来时的高速公路，夏夜微凉的晚风吹拂过舰长的脸庞多少让舰长有些惬意。经过长达将近一天的奔袭，舰长的体力多少有些见底，加上之前是凌晨出发的， 满打满算自己也有24小时没有合过眼了。
虫鸣声此起彼伏，嘈杂的虫鸣反衬出夜晚的宁静让舰长的精神最大程度上出现了放松：“真和平啊。”舰长这样想着，眼皮逐渐发沉，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渐渐地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了起来，仿佛什么声音都被舰长自动隔绝掉了。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舰长反复暗示着自己，不停的用力眨眼，甩甩头，但纵使如此，周围的安静也依旧没有改观，舰长就一直在这样介于睡着与没睡着的状态之间反复横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舰长突然没缘由的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开始不停的起鸡皮疙瘩，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舰长因为身体的异变顿时清醒了过来，但他左右寻找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引起异变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不对劲呢？明明周围这么安静，为什么会有种不好的感觉？
安静......舰长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屏住呼吸开始仔细聆听。果然，之前让人觉得惬意的虫鸣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消失不见，此时的“凤羽”小区寂静的可怕，仿佛一切生物都不存在一样。
光是虫子不叫不足以让舰长感到恐慌，一定是这种现象和什么东西有关才会让自己感到如此不适，但究竟是什么呢？舰长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快速运转着十几秒钟前还宛如铅块一般的大脑，迅速搜索有关虫子叫的记忆。然后舰长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是崩坏兽群！昨天晚上伴随虫叫消失的正是袭击过他们的崩坏兽群！
舰长赶忙翻身跳下窗台，也几乎于此同时，舰长手腕上的雷达跳动起了两个代表着生命体征的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