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望而却步的旅途（8）
“踏踏踏踏”破败、死寂的街道上传来了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两名身着蓝色与黑色为主色调的男性抱着步枪，大口喘着气从远处的黑暗中跑到夜光下。他们身后背着的背包看上去已经空空如也了，而身上挂着的弹夹也有半数以上被打空了。
“MD，真不走运！”年长一些的男性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大张着嘴，有规律地向肺里输送着氧气。通过宽大的肩膀与壮硕的大腿能看出他平时没少锻炼自己的身体，体力应该不差。
但奈何，他已经有快十天没正经休息过一次了，每天都要在怪物群中紧绷神经，不断逃跑。原本预备三到四天的补给，也早在两天前见了底，此刻的他可以说完全是在靠着求生本能吊着一口气没有倒下。
而他身后那名身体瘦弱的男性，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双眼几乎看不到任何神采，整个人宛如机械一样僵硬的向前迈着腿，呼吸急促地仿佛要将全世界的氧气全部塞进肺中才算满足。明明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救援任务，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遇到了那种怪物？瘦弱男性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可是他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其实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是他有这个余力主动思考。相反，正是因为他的体力与精神力已经透支了，他需要逼迫自己思考东西来保持清醒，这是身体的一种自然现象，纵使这个问题令他极度绝望，但他依旧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它。
他本来只是临时抽调来的随队医护人员，在末世中多年的挣扎使他见过很多伤势与si状，甚至可以死亡与他如影随形，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场面。他的前辈经常对他说：“身为医者你要敬畏死亡，这样才更有可能战胜死亡。”
他一直谨记这条教诲，对死亡时刻充满敬意。但就在前些天，那场该死的营救任务，崩坏的力量再一次刷新了他对死亡的认知。也正是对死亡怀抱着的敬畏，让他在那一天几近崩溃。
他发誓，那是他见过最凄惨的死状。他队友的身体在那个可怖又狂傲的笑声中，以令他作呕的方式带着狰狞的面容扭曲、变形，仿佛被什么东西当成毛巾一样拧动、挤压，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恶心姿态失去了生命。
以前他也偶尔会出外勤，会遇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情况，只是无论哪一次他都会有侥幸心理，对自己能活下来抱有希望。但在目睹如此惨烈死法那一刻，他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仿佛稍微用力吸一口气，就能品尝到死亡那让人恐惧的腐臭味。
他盯着队友那因疼痛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幻想面前倒下的人是自己。而这一幻想，血流带着寒意从脚底直传到他的大脑中。只是这一个瞬间，对死亡的敬畏便上升成为了恐惧。他能够明显预感到自己以后可能无法继续救死扶伤了，因为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真的能够战胜死亡。
恐惧与血腥味刺激着他的胃。他想呕吐但他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他无法低下头弯下腰，让自己以一个合实的姿势呕吐，只能任由那些未被消化完的残渣从他的嘴中喷涌而出。他的双眼也不知是因为呕吐刺激到了泪腺还是因为恐惧，亦或是对队友的悲悯逐渐被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在数年行医积累下的如钢铁般坚定的意识，也在那瞬间，在那青色眼瞳的注视下分崩离析。
“喂，小子......小子，听得到我说话吗......小子！！！”随着脸颊逐渐传来的灼痛感，瘦弱男性从最深层的恐惧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此时自己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眼泪与口水不自觉的向外流淌着，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膝盖和手肘上火辣辣的痛觉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摔倒了才会以这样的姿势清醒过来。
年长一些的男性见对方没有回应，起身牟足了劲才将瘦弱男性从地上拉起来，如果放在平常的话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小子，听着小子！你很棒你知道吗，你完成了任务，你活了下来。”年长一些的男性蹲在一旁，双臂环住瘦弱男性，将他揽在怀中不停的安抚着他：“小子，你真的很棒，你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棒！”
年长一些的男性与瘦弱男性并非什么故交，他们也只是在这次任务中相识的。按常理来说，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交集，瘦弱男性的心理状态年长男性本可以放在一边不去理会的。但身为一个长辈，他很难对一个崩溃的孩子置之不理，这是责任也是长辈应有的担当：“你完成了你应完成的任务，你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再坚持一会，等我们出了城就可以暂时摆脱那些怪物了。”
“那有什么用，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瘦弱男性抱着双肩抽泣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牙齿也因为抖动不停碰撞发出“咯咯咯咯”的碰撞声。年长男性心中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瘦弱男性的后背：“听着，好好听我说话。我们出了城就可以摆脱那些怪物，也就有时间等待救援了，那样我们都可以活着回去。”
“前提是你得振作起来，我们离城外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以前跑出租的我熟得很，再往前走就是‘凤羽’小区，等咱们进了‘凤羽’小区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能叫救援来接我们了！我们能活下去，我们绝对可以活下去！”
“那些老兵都死了，我们凭什么能活下去？！！！”面对瘦弱男性的固执，年长男性咬了咬牙，一耳光扇了过去。这一耳光扇的瘦弱男性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绝望的情绪顿时被这片空白与些许的愤怒所代替，看着瘦弱男性眼神中逐渐有了些许光彩，成年男性继续说到：“正因为他们死了，只有我们知道那个怪物存在，所以我们必须活下去，把情报带回去！”
“他们是战士，我们也是！他们在追逐希望之火的路上牺牲了，那我们也义务继承他们的意志为后人继续追逐希望之火！哪怕会引火上身，哪怕会碎尸万段我们也义不容辞！”年长男性双手搭在瘦弱男性肩膀上，一脸严肃的盯着渐渐停止抽泣的瘦弱男性：“现在告诉我，我们会死吗？”
“......不会。”
“大声点！”
“不会！！！”年长男性这才放下手站起身来抱着步枪继续向远方的“凤羽”小区跑去。瘦弱男性也深呼吸了两下，抹了一把沾着战友血迹和眼泪的脸起身跟在年长男性身后跑去。
......
舰长紧贴在地下车库的墙壁上，一边注视着入口处一边用余光瞥向手臂上的雷达。雷达此时的侦测范围在200米，雷达上两个未被标记的生命反应光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舰长方向靠近。而丽塔则站在了入口处的另一侧，同样紧贴在墙壁上隐匿于黑暗之中。
在雷达最早出现反应时，恰逢丽塔自然醒，两人没费什么功夫便敲定了计划，那就是埋伏。毕竟他们不能确认对方到底会抱着什么态度，如果是敌意过早暴露自己只会让他们出于下风，虽然从武器装备上来看舰长不认为他们会输。但舰长也并不想将两双方的关系单方面对立化，毕竟舰长是有需求的一方，如果能沟通的话找到一个可以协作的同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雷达上显示这两个生命标记的方向并不是他们两个之前走的正门，因此丽塔和舰长两人便配合调整了埋伏地点。
两人就这样静等了有五分钟左右，雷达的范围才由200米变为50米，可想而知两个生命体行进速度到底有多慢。而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也逐渐由远靠近，手电筒的灯光也很合时宜的出现在入口前的柱子上，看来是要进入地下停车场没错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舰长手指搭在扳机上对准了入口。
就在那人气喘吁吁的带着手电桶灯光刚刚出现在舰长视野内时，舰长那由矩阵收缩为新动能状态的步枪枪口便顶在了那人太阳穴上。那人感觉到冰冷的枪口后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放下了步枪双手侧举做出了投降的动作。舰长见此向后退了一步，也将抬着的步枪微微放下来一些。
那人转身看向舰长，在胸口手电灯光的照耀下，舰长穿着的那身白色制服让他表现出了些许诧异、慌张与恐惧。而舰长也借着散射开来的灯隐约看清了这人的衣着，确认了他可能与之前看到的那一队尸体有关。
也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也靠近了两人，舰长再次将枪口抬起，并对男性挑了两下示意他徃一旁站一些。男性也看出舰长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意思，便没做任何反抗，反倒在心底盘算着是不是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但这些盘算最终并没如他所愿，因为他没有算到，瘦弱男性虽然从恐惧中勉强走了出来，但不代表着他不会紧张。于是，沉浸在过度紧张中的瘦弱男性在看到年长男性的手电灯光消失后，手指不自主的搭在了扳机上。
而就在他跑出通道向左看去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一瞬间勾起了他对那个怪物的恐惧，在本能的驱使下，瘦弱男性抬枪扳机直接被他扣到了底，一串子弹便朝着舰长冲了过去。枪声响起的时候年长男性也立刻慌了，赶忙伸手要去按瘦弱男性的枪身：“别......”
年长男性话还未说完，一股杀意便从他身后以一种可以感受到的凌厉逼近他。而舰长在被第一颗子弹击中后巨大的冲力与疼痛感让他身形直接向后躺去，紧随其后的两三颗子弹更是让他险些眩晕过去。但意识到子弹没有打穿制服，舰长赶忙喊到：“留一个！！！”
丽塔的镰刀已经将瘦弱青年的双手连带枪体与半个头颅从一个斜角切开了，确保子弹不会继续打出。而就在舰长喊完这句话的时候，丽塔已经将刀刃架在了另一名男性的咽喉上。丽塔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用力一拉刀柄，将另一名男性的头颅一并切了下来。
舰长倒地后赶忙挣扎着爬起来，看见还在向外涌出热血的尸体，舰长眉头紧皱：“我不是说留一个了吗？”丽塔将武器转换为粒子驱散后，对着舰长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舰长大人，属下私自判断他会因同伴死去对舰长实施危险举动，因此采取了行动，望舰长大人息怒。”
舰长皱着眉又是叹气又是“砸”嘴，思考了半天，最终将**收回到背后：“抬起头来吧，你也没做错什么，眼下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解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