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十章

作者:双宇治1889 更新时间:2023/4/7 23:25:20 字数:23990

海的那边

双宇

晚上六点整,太阳就会在正西方落下,但那也只是一年中的春秋分的时候。就在这样虚 幻思考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开学季又将小林拉到了现实。

度过酷热的暑假,凉爽的秋天即将到来,那校园的开学典礼就在体育馆举行,校长沉闷 的讲话还在耳旁,但小林知道,他又能看到小惠了。少年忍不住偷偷看向斜后方,试图看见 那小小的肩膀,但是瞄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看到。次日班会课上,班级老师说了新学期的相 关事宜,最后告诉同学们李惠安同学转校了。小林俊一听见之后,心里一阵诧异,有点坐不 住,一到下课就迫不及待去班主任办公室,想问清楚情况,可是吉田老师并没有在,于是就 在那等了一会,一抬头就撇见窗外的景色。

遥远的天际,夕阳染红的大海,海天相接处正要落下的一轮红日正对着西方,不知为何 就想起春分秋分的事情来,但又忽然想起往日在影视作品中经常见到的场景,那往往是这种 担心的心思一应验就往女孩家里跑,然后迎着夕阳气喘吁吁,等到了她的门口,看见早已经 打包好的搬家汽车,收拾行李要离开的一家人。然后在临别之际,夕阳西下,和女孩说诉说 不舍的分别场景。这一幕涌上小林心头的时候,他感到慌张,就也不等老师了,冲出校门, 沿着滨海的上学道跑了起来。

在这样的黄昏,残阳垂于天际,映出万里粼粼波光,黄灿灿地又打在小林半张脸上,可 他此时一心只是害怕最不好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最后一点机会也要抓住,就忽视了这美丽的 大海和夕阳,一味埋头在奔跑。

等到他气喘吁吁到了小惠的家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大门紧闭,看来最后一次离别的 场景都没有留给小林。等转过身,天色骤然暗了下来,无精打采往家里走。

到家门口随意的喊一声:“我回来了” 然后在玄关换掉鞋子,喊着:“妈,我今晚没胃口了。”就往楼上走去。 小林母亲只是说:“回来了啊,便当在茶几上放着了“也就没有再管小林。 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蒙着眼睛想哭一场,但是挤了半天又挤不出眼泪,又想振作起

来,但是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东西,只是感到慌张。他就这样陷入在莫名的哀伤之中了。 看起来还没有脱离事件的本身,没有彻底看清这一件事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慌乱。

总算挨过了一夜,次日到了教室,小惠的座位空空的时候,才又心里闪过一丝凉意。如鲠在 喉,他总觉得想要个说法,或找谁问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算怎么回事。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 人,只能想到吉田老师。虽然平时对老师是避之不及的,但今天一团热火在他心里,他想倾 诉,想问清楚。

在这个秋季,窗外还是遥远的大海,海天相接之处泛起白色,那样遥远的世界。见惯了 大海的小林今日对窗外痴迷了起来,便把愁思寄托在那边无限的广阔之中。

小林与小惠

记得小惠刚转到这所中学的时候,被班级老师领到讲台前的场景。那日,老师走进教室, 然后说今天我们要欢迎一位新同学了。说着就把小惠叫进教室,小惠一脸腼腆低着头。“做 个自我介绍吧”老师说道。

“欸 啊,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我叫李惠安,,。” 少女声音很小还没说完,底下已经开始嘈杂起来了 “哎,好奇怪的姓”

“是个外国人的姓啊”

“为什么要来日本读书啊”

底下议论纷纷,老师只得喊道:“大家安静!“。 然后问了下小惠:“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吗” 小惠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吉田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书写大大三个汉字:李惠安。并在

汉字上面进行假名标注。然后对同学们说:“同学们,这是李同学的名字,请大家记一下!” 那时候的小林看到那个少女和那三个汉字,就在自己本子上写了两遍。在结束了自我介

绍之后,小惠坐在了吉田老师安排的座位之上。 结果一到下课果然大家都在讨论小惠的事情,这时候小林的前面桌一个好事的男生忽然

看见小林本子上写着的汉字,就抢了过去,就开始起哄。小林一见果然就上去夺,但是被几 个好事者围着互相扔了几次,小林生气地揪住一个:快还给我!

“什么嘛,惠安哈哈,这名字可太有意思了,为什么不叫“不可能”(ありえない)呢。“说

着周围几个又笑了一回:”快点照顾你的不可能小姐去吧!“ 小林拿到本子只得不理他们。但见小惠呆呆坐在座位上手足无措,刚才还不在意的人反

倒真的在意了起来。可是现在班级上人多嘴杂,况且那几个平日里围在一起的以佐藤为首女 生也虎视眈眈看着小惠议论着什么。他也不便表态了。

后来,小林才知道关于小惠的事情。原来,小惠的父亲是个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她 父亲在东京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母亲美惠子,于是待毕业后二人说服这边的父母搬到中国居住 去了,那之后生下了小惠,他们在中国的一个城市生活,小惠读的也是国际学校,这几年因 为什么原因一家又搬回日本,搬了好几次之后到了到山阴地方,在这鸟取县临着日本海的小 镇住了起来,可小惠虽然是国际学校上学,也终究是在中国长大的,口语依然不是十分地道。 知道这一切之后,小林对此十分感兴趣,他也想更多了解小惠,然后因为小惠的口音问题加 上作为班级的异类,迟迟无法融进班级,甚至遭到了女生小团体的孤立。男生也往往做恶作 剧,或者写一些不好的话在她的笔记本上。开始也每次都会抹眼泪,后来她父亲也来学校找 过几次班级老师,老师也下命令不许捉弄小惠,那之后这种气焰还是弱了一点。

“这个给你,请收下,希望你能喜欢”这一天,在教室里小惠的桌前站了一个瘦弱的女生, 细声细气的拿了一块面包,要给小惠。

小惠抬起头来看见那个女生也没什么恶意,但也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收下,并说了声 谢谢。临离开时,那女生又弱弱地问道:“可以中午到楼梯一起吃吗“

小惠点点头用日语说:能做到的。于是那女生跑开了。

尽管还是有议论,但在这样班级里弱者只能抱团取暖,那个名为直子的女生在小惠之前 受尽了男生的恶作剧和女生的排挤。她在班级几乎没有存在感,于是小惠在遭受同样的事情 后,她每次看到也很难过,但是无能为力,酝酿了很久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小惠了。到中 午,小惠拿着面包左顾右盼,直子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于是二人走到通往天台的一个楼梯口, 拿出面包吃了起来。

却说那小林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想认识她们,因为小林本身不至于受到女生排挤但 是在男生里也和那些吆五喝六的玩不到一起,加上上次关于小惠的事情,他总觉得不能这么 远远看着,就鼓起勇气带了自己的便当也到了那里。

“可以坐下来一起吃么“小林也有点紧张。

而小惠本就局促看到不太熟的人也紧张起来,但直子说:“小林同学不会欺负人的,之 前那么多坏同学,没有小林“

于是就坐在一起吃了。 “你好,我叫小林俊一,叫我小林就好了,很高兴认识你”

小林对着惠安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李惠安,叫我小惠就可以了,也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直子也做了自我介绍。 一阵闲聊,三人逐渐打开了话匣子,小林对中国的事情很感兴趣,尤其是看到小惠之后,

这种热情又燃烧了起来。而直子也一直属于同病相怜,对小惠无比热心,尽管这一切掩盖在 她的害羞之下。

“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小惠”直子问。

“其实可以的话,我也想学中文”小林说 “话说,小惠为什么要来日本读书呢”直子又问。 “你之前住的那个城市居然有一千万人!“二人一起惊讶道。 “我可以用训读读你的名字吗” 小林心里有很多问题,不停的想抛出来,但是问得多了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直子也是这

种小心翼翼的心里。但是三个人里,一直是两个人在问,小惠在回答,一会她某个音发的很 奇怪,二人也忍住了笑声,

“哎呀,可以给我点时间吗,面包就要吃不完了”小惠抱怨道。

眼看着平时受欺负默默无闻的小惠这时候用一种很重的腔调抱怨着,二人一齐笑了起来。 但又顿时忍住,小惠看到二人的样子,也忍不住,于是三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海日

时间流逝,已是深秋,西伯利亚的寒流跨过日本海吹向这座面向西海岸的小镇。放学的 时候天色渐渐昏暗了起来,傍晚的海风吹着海浪拍打着岸边,在萧瑟的秋日的滨海路上,三 个人也开始抱团取暖。“小惠,海边的风好大呀”直子缩着身子说着,小林看向那边的荒芜的 大海,也觉得寒风刺骨,就说:

“我们快回去吧” 可小惠并不着急“先别急,可以在这里站一会吗”说着也看向遥远的天际。 “站一会,可是。。 。”直子说着跺了一会脚。 “不愧是山阴啊,一到冬天寒风这就要吹过来了啊”小林感叹道。 “那边是什么啊”直子问道

”海的那边,,”

“海的那边是我的故乡吧”小惠望着那深色的远方。

“我们回去吧。” “嗯嗯一起”几个人又在暮色下前行,到了路口互相说了明天见后各自散了。

此后几日,几人又是每天同行放学,天也是一日日黑的越来越早。大约到了一个周五的 时候,不知谁提了建议。“明天一起来海边玩吧,下午的时候。”

“现在可惜已经到了冬天了,若是温暖的时候我们都带上便当喝饮料,在这海边吹风也 是很好的吧”

“是啊,可惜了”

小惠也说“明天要穿厚点的吧”

“肯定了吧” 第二天,一到中午三个人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碰面了。 “我们在附近走走吧,有什么地方”说着漫无目的沿着海岸走着。 直子建议: “附近有家不错的丸子店,去买吗”另外两个人一致认可了。

等到店门口的时候,小惠却说:

“你们去那边买,这个给你” 说着拿出一张千元钞票递给小林,二人都感到奇怪,小惠怎么不过马路一起买呢,小惠

只是笑着:

“这种事情人多了也不好吧,我也不喜欢拥挤,我在这里吹吹风就好了” 随后直子也从随身的包中拿出钱袋,笑着拿出千元钞票给了小林。 小林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笑着收下后往对面走了。 在等了片刻之后,小林走出店,准备过马路的时候,看见对面有一伙人在和小惠她们对

站着说着什么,但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等过了马路,才看到原来是佐藤为首那几个并着社会上的几个混混,看见平时不受待见

的人,仗着自己今天人多自然要耍一下威风的。 “你挡到我的路了,没长眼啊”对面已经凶了起来。

一个个子小的推了小直一把吼道:

“快让开”

直子脸都白了,一直说着对不起。小惠也吓呆了在那里站着。 看见这幅场景,小林迎着走了上去,那几个依然不断说着臭小子之类的话。 还有个混混吼着:“丸子也拿来,给我们也尝尝啊”说着一手搭在佐藤肩上,一手要夺。 小林此时也是大脑热了,一下把那刚买的丸子摔在地上,吼着:

“给!快吃吧!“

那混混一手上来就要挥拳,佐藤拉住了:

“大哥我们走吧,跟这三个犯不着” 随后那些人骂骂咧咧裹挟着佐藤一般走了。剩下三人早已没了兴致,小林还在生气,小

惠还呆着,直子明明有哭腔了还在劝着小惠。 看着地上的丸子,小林从包里拿出两张野口说:

“给你们,没事丸子而已”

那二人却不愿意收下。 “小林,你去给咱们再买一个不一样的,最好的回来吧”小惠振作撑着对小林说。 于是小林也没再说话,去对面买了。 三人仍旧找了一处石阶面向大海坐着,不快的事情也忘了几成。但也都默默望着依旧湛

蓝的海面。

很久小林问道:

“海的对面是中国吗”

“是啊,但也不全是”

“为什么这样说”

“很久以前全是,后来被别人侵略去了,,,” “侵略,是满洲事变的事情吗”但这里小惠不再回答了,依旧只是呆呆看着。 小林忽然想到历史上的事情,脸一红,觉得说到不该说的地方了。 直子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一会小林小声说了句 “对不起,说到不该说的地方了。虽然网络人人可用,但是对那时的事情,教科书上是

远远不够的,我还有很多是不清楚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更多的事情吗。虽然已经过去 的事情了,但还是很对不起”说着就要站起来。

“没事,如果真的想听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小惠平静说着。 冬日的下午天气很短,眼看又要黑了,三人一行拿上吃剩的,缓缓往家走去。在那个路

口又说了再见。 回到家,依旧告诉自己的母亲今晚不吃了,就上楼去,打开窗,一阵风又吹了过来,他

只好关上,外面看样子要变天了。于是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还在回味今天的事情。不知过了 多久,忽然听见楼下妈妈喊她。

“俊一,快下来接个电话,好像是吉田老师打过来的” 他听见了就下楼,接上电话刚问候了一下 “吉田老师晚上好”那边就焦急的说: “你是和小惠一起回家的吧”

听到这句小林也急了

“是的老师!怎么了” “小惠父母刚打过电话,说小惠还没回家呢!” 听完之后小林焦急万分,欲知后事。

风起

晚上的时候,外面早已起风,伴着雨点急急地落下来。小林不等解释原因拿上雨伞就出 门去了。虽然撑着伞,但在黑夜中冒雨着急的小林也还是四处被淋湿了。等到了三人分手的 路口那里倒是灯火明亮,走近之后看到一堆人在哪里。几个人有吉田老师,有小惠父母还有 直子和她的父亲还有几个警官。周围的警车闪着警灯。不等走进吉田老师就招呼起来

“你来了啊,这位是河野警官,他需要一些情报呢,你把知道的详细说下吧”

随后小林把知道的告诉了警官,警官们和大人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找一下,发了手电 筒之后各自出发了。小林心里着急,于是跟直子和她父亲一行顺着回来的路去寻找。一路上 雨点越来越密,深秋的夜雨伴着咸的海水味道降了下来,小林此时鞋子裤腿都湿透了,一会 到了白天的店门口,于是过了马路走到路边准备下到沙滩寻找,直子的父亲却阻止小林这样 做。

“晚上雨很大,沙滩离海太近太危险了,不要过去!”直子的父亲喊道。 “不行啊,我们白天就在那边的台阶,我必须要看看” 说着直子也说要去看看。商议一阵子后三人决定让直子在那家店的屋檐下等着,他们两

个去。于是二人摸黑下了台阶,在沙滩上打着手电筒晃着寻找。到了白天坐的台阶的位置了 那里还有白天掉在地上的丸子虽然看不清了,可惜还是没有小惠的身影。小惠的父母则是跟 着吉田老师一起顺着小惠的回家路寻找,几位警官则对周围的店铺进行巡查,看有没有可能 在附近躲雨。话说小林和直子父亲围着台阶向四周边找边喊,一会到了海边,那里狂风呼啸, 不时掀起一米多高的巨浪,可小林不断接近着还在大喊着小惠。

“别靠近!那边危险!”说着直子父亲拉回小林。

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找到,小林多少心里有些毛了,一会直子父亲电话响起来,原来是另 外的人打过来的,那边问找到了没,这边说没有,两边叹了一回气。挂了之后,两人又找了 一圈,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二人只得返回那家店。等上了马路一展眼直子却没在那里。直子 父亲还要着急的时候,那店门忽然开了。

“哎呀,请问你是直子的父亲吗”出来了一个年轻太太。小林认出是白天的店主。 “我是的,请问,,”父亲才准备问。 “哎呀呀,真是及时,刚才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开了门才看见三个女孩,两个搀扶着一

个,那一个浑身湿透在哭泣,另一个也是状况不好,还有一个在努力安慰。我就让她们进来 了,现在找了些旧衣服让她们换了。那个安慰的说她叫直子,说要给她父亲打个电话,然后 打了也没打通,说父亲一会就过来了,果然您就来了。”

请进屋子,看见穿着不协调衣服的三人,围着被炉取暖,头发还是湿的。一看分别是直

子,小惠还有佐藤。看到佐藤在,果然小林也很诧异,但是佐藤很明显是刚哭过,小惠也是 面色很不好。直子父亲不容耽误赶紧打了电话告知其他寻找的人们。一会这小小的店铺有很 多人,太多了不方便的就没进来。小惠父母看到小惠舒了口气,母亲就哭了起来,小惠站在 门口,她父母也不方便进来,二人就隔着门抱着安慰了一会。

等到平静下来,警官才说:

“今晚确实太晚也多有不便,我想征询下当事人愿意现在去警局说下情况吗,如果实在 不方便明天也可以”

吉田老师笑着说:

“我的学生也很累,我现在联系一下佐藤家人,让他们都先回去歇着吧,我明天给她们 批一天假统一去警局说清楚这件事。”

那警官也同意了,等他们交了手电筒,不等那店铺主人招待茶水就闪着警灯离开了。

吉田老师和小林以及一行人在店里依旧等一会,一辆黑色的车到了门口,下来的是佐藤 父母,那父母穿着神态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给一行人行了礼就带佐藤回去了。及次日直子身 体果然抱恙批了病假不提,小林和昨晚知情者一行到了警局。河野警官带他们到问询室,简 单问候就开始了解情况。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于是整个事情也开始还原了。

原来那佐藤的父母都不是普通人家,年轻时候二人图得一时愉悦结果生下了佐藤,但并 未精心照顾,一日日佐藤只是和家里的保姆相处,那保姆明面对佐藤很好,可是背地里偷鸡 摸狗欺上瞒下,拿走了很多佐藤家里的东西甚至佐藤的生活费,每当父母不着家的时候,保 姆随意的给佐藤做饭,弄洒了就打手打脸的事情时有发生。等到佐藤大了起来有了心思的时 候开始了与保姆的周旋,终于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她父母赶走了保姆。但也因为佐藤不小了 没再请保姆。从那以后佐藤无论做什么去哪里彻底没人管了,父母成了不着家的提款机。便 依照自己的脾气在学校建立小团体,欺负弱小,混了几年,老师说给父母,父母也置若罔闻, 老师也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校外那几个混起来是这学期才有的事情,那位所谓大哥每 每接近佐藤,带她周末吃喝玩,佐藤也因为涨了自己威风愿意找上那伙人。到了昨日,大哥 又叫佐藤一起出来,到中午碰到那三位不待见的吵了起来,到了晚上,因为风雨大作,大哥 乘着夜色暴露本性,不让佐藤回去,开始是花言巧语,后来让自己的小弟拉佐藤上车,佐藤 自己幼小时候那保姆在给她洗澡时的手脚不干净和猥亵的事情让她又回忆起来了。看到这阵 势被吓到了,开始大喊,随后挣脱了就跑,后面的一看要跑,就赶紧追,那时候风雨呼啸, 谁也听不见。她一边哭一边跑着,到路口就拐弯,可巧碰见了独自回家的小惠,小惠打着伞 被佐藤的样子吓着了,可是佐藤一直大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又听到后面的喊打声。 那小惠就和佐藤使劲的跑着,看到一个变成两个人,而且又是一个少女,追的人更加疯狂了, 眼看就要追上了,小惠把手中的雨伞往后扔去,然后带着佐藤往人多处跑去。等到周边街店 多了起来,周围响起了警笛声,那几个才不敢再追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淋湿的身体,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二人搀扶前进在风雨中。拐了弯才 认出是白天的那个街道,于是到了店门口看见了小直才有后来的事情。

说到这里,佐藤父母站起来不停的向小惠和她父母行礼,吉田老师说: “虽然这句话我没资格,但还是希望佐藤先生好好对待自己的爱女,以后也能平安无事。” 河野也对佐藤父母说: “佐藤先生请放心,那些人也都是有案底的,我们正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会找到他们的”

说完后也劝了一下佐藤和同学们和平相处之类的话。 那佐藤经过这件事语气早已弱了几分,不停的许诺说可以,对小惠一行也不住行礼。 最后大家无事,一行人离开警局各自散了。却说那直子和其父今日却都没来,一问才知

道直子生病了,于是小林和小惠商量去看望。小惠父母也说:

“都是你们的同学,我们准备薄礼你们同学一场自己去看看也好,我们大人就不方便了。”

于是商量过后,各自回家,对这一系列事情,小林母亲一无所知,也没有透露。次日早 早放学二人约好,又想去请佐藤,结果如何,欲知后事。

节日

透过明亮的窗子,依旧可以眺望那山岬环绕的平静的海面,在下午的病房里,虚弱的直 子说话比平时更加细声细气了,短发的她额头上敷着毛巾,躺在病床之上,只有小惠在里面 安慰着,佐藤和小林在外面互相看着,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寒暄后的道别在病房传来, 一行人先回去了。佐藤的母亲今日难得开车接了佐藤回家。于是傍晚的放学路上只剩下小林 和小惠二人了。

一前一后,二人走着,走在前面的小惠穿着的是平日的校服,灰黑色的裙摆底下是长长 的黑色袜子和一双小皮鞋包裹的小脚,小林拎着包低着头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鞋子慢慢走 着,此时想说什么的小林却不知道怎么张口,但眼看美丽的夕阳就要落下,黄昏的光晕让人 迷幻,小惠显得不太真实了。这里,小惠忽然转过身,笑着指着远方:

“夕阳太美了啊,小林” 小林抬起头却看到的是回过头的一瞬间,那小惠的温暖身影,听到的是温柔的语气。 “哎,你脸红了”看见呆呆的小林,小惠笑着嘲弄着。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便也望向那远处沉入山岬的太阳,如梦幻般的感觉。要是能永远和

小惠在这样的路上该是多好啊。

“我们可以走慢点吗,小惠”

“嗯嗯,当然” 于是二人更加慢慢地挪着,在深红色的天际下,等到了那个台阶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坐了

上去,二人看着就这样发呆,深邃的大海也依旧在不远处卷起一层层波浪。 “小林以后想做什么呢”小惠忽然发问。 “我啊,还没想好,想去东京吧,也想去中国” “那小惠呢?”接着小林就问道。 “我啊,不知道哦,父母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就像候鸟一样” “这样啊,那小惠有想做的事情吗” “我还没想好,要是能回祖国的话,我想去当个老师吧”

“哎,老师。”

“是啊,我的祖国的西边有辽阔的天空和草原,但是那里的孩子还是要多走出来才是好 的啊”

“真不错啊”

“是啊” 此时天空黑尽,起身后面对黑暗,小林并行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等到了平时那个分道

口,小林鼓起勇气:

“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天黑太不安全了” 在黑暗之中无法看到小林的脸色,那小惠也想了一会说:

“好”

等到了距离小惠家 50 米的地方,小林说:

“我回去了”不等道谢就扭头回去了。 过了大概两天后,小直也终于好了,于是一行三人又恢复到往日的生活中了。佐藤那次

事件之后气焰也弱下去了,在某个放学时刻,也挡住了三人,说能一起回去吗。小林有所芥 蒂,但是看见另外二人都不表,也只好同意了。

当四个人一行的时候,也看不见黄昏和夕阳了,已经到了年末,晚间的放学路一行人走

得更快,加上直子父亲不放心偶尔来接,放学路也多少没有味道了。但是小林眼下心里却日 日发热,面对惠子说话吞吐起来不甚自然,在心里无数次有所要表,但佐藤在旁边要么开一 些玩笑,要么指指点点,小林不便多嘴。等到圣诞前不到一周的时候,圣诞早已成为大家的 话题。

校园四处也是男男女女蠢蠢欲动,可是那几天偏偏北风凄切,阴得厉害,等到次日天下 大亮,出门的学生看见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无不感叹,男生之间互相扔着雪,女生都裹得 严严的,帽子围巾准备停当。但对小林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冬日而已,早上出门哈着白气 的时候碰见了直子,那女孩呆呆的,还带着耳罩,远处喊了白天也不回应。等到了跟前才一 起上路,结果因为穿的太厚直子连脖子都扭不过来,惹得小林一阵笑声。

“又在欺负直子啊”传来爽朗笑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佐藤,虽然也裹得厚,还围了不搭配的大红围巾,但下身的腿还是光的, 冻得红红的,只得不停跺脚。这幅场景也依旧滑稽,大家笑了一阵。

那佐藤性格并不坏,只是喜欢强势逞一时威风而已,但是说话也是爽朗的,虽然与直子 不搭配,但是也渐渐还是相处起来了,小林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是比较高兴的。

到了学校一看才发现,那小惠才真是裹了个大萝卜,就像穿着很不协调的布偶服装一样 挪动都费劲,下身也穿的厚厚的,她要光着腿,父亲坚决不可,还让母亲给她找了条秋裤套 上了,结果和别的女生更加不搭配了。

“我听说中国有穿秋裤的习惯哦”佐藤说着。 “不过我们的小惠真是倒在地上就能滚起来的感觉啊” 小林也忍不住笑了,看见小惠的面容又羞又嗔的感觉,心里更是泛起来了 “圣诞节出去玩吧”佐藤就这样建议到。 “不过去哪里呢,我父亲不让我去太远,但这个小镇整天穿过,,” 直子犯愁了

“稍微远的可以吗”小林说到。

“哎,那要我回去问问我爸爸,小惠呢” “我的话对这里不太熟,但要去哪里的话一般家人也会同意的吧” 接下来几个人就要商量去哪里,京阪神当然别想了,一是没钱,二是太远了,附近别的

地方的话又想不到什么好地方。正在这样时候小林忽然心头一热

“你们说这样可以不”

“什么,说说看” “我知道从这个附近有个码头,那里可以做渡船,距离这里不远有一座岛,那个岛虽然

不出名,但是有个小小的节日祭,也是很热闹的,我们几个坐渡船去,也不贵,又能在路上 玩,到了也可以逛,怎么样”

“可以可以啊”几个人同时答应了。 “那好,我今天放学就去查一查船票,我先预定一下” 正说着老师进入教室,几个人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一天终于挨了过去,到了放学一行人兴致冲冲,关于逛还有带便当,吃好吃的等等事情

越聊越起劲,等到路口才依依不舍散了。 回到家后,小林还在查询船票,直子做好心理准备想问问父亲能否同意这件事情,佐藤

回到漆黑的家中,依旧只有自己,她倒是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摸了一下额头,躺在床上,不 知道为什么想给小林发个短信,但是还是止住了。结果又一边想着几天后的热闹,一边想着 家里的冷清,总想找一个发泄的路,这时候门却响了起来,不知道干什么的母亲回来了。

“在家,你也不开灯啊”母亲在玄关打开灯一边换鞋一边说。 那佐藤虽然有某种渴望,但是看见门开了回来的是母亲却反而多了几分失望和不耐烦,

然后不声不响回到自己房子去了。到了半夜才很久才渐渐入梦。

小惠到家门口的时候,听见母亲在做饭,父亲在打电话,不好打招呼就自己进去了。等 到坐在客厅,父亲的电话还没挂。他说着中文:

“嗯嗯,好好好,当天在成田是吧,那我就不管了” “嗯嗯,那你安排一下车子,我们到新宿去接” “哦哦,时间别定太早啊,让老人家睡好” “。。。。”就这样说了一会挂了。父亲也面露笑容对她们说: “事情安排好了,这样大家也都能聚一聚了” “嗯嗯,你把咱们的路线也规划一下,新干线的票查一下” 说着看见还不解的小惠,母亲笑着对她说: “爷爷奶奶这周末就要来日本了,你爸爸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接,也在东

京逛一逛,听说爷爷还拿了你爱吃的鸭脖,当然这东西是不让带飞机的,都是海外购的,虽 比不上武昌,但是也是爷爷一片心意”

“哦哦,爷爷要来了啊”此时的小惠,此时却心里欣喜和纠结在一起。 “怎么样,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 “那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爷爷也从没想过自己大半辈子能出这么远的远门呀” “是啊,爷爷要来,我给他们也想一件礼物”

“可以哦,这几天慢慢想,先吃饭吧” 这件事之后,小惠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安的,虽然两边都是好事,但也还是纠结,但这种

事情往往是越拖到最后,结果是越不好的。还当小惠要讲明,但已经是深夜也不好联系只得 沉沉睡去。

次日中午,那三人兴致依旧很高,直子也说自己父亲同意了还给了一些经费。佐藤此时 却对小林异样眼光,也相当同意,看见热烈的三人,小惠越到嘴边越说不出了。

“我要订票了啊,你们回头请我吃个鯛鱼烧就好了,那票价很便宜的。”

“那天有四趟船,我们订第一趟和第四趟吧”

选座位的时候,却犯了难,小林很想和小惠并排,但是又不想目的太明显,只见那手转 来转去,早已经看出名堂的佐藤一下子夺过选了他们二人并排,自己和直子并排。小林看见 这样的佐藤不知道是要谢还是要怪,但小惠却支支吾吾起来,明明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不 想扫大家的兴,也就说不出口。小林和直子看见小惠不似往日也想问个明白,但是没有结果。

就这样,周三已经结束了。各自回家后,小惠问起她父亲: “爷爷是哪一天的飞机呢” “哦,忘了干你说了,是周天早上到的” 这时候小惠也不再问了。

“问这个做什么呢”父亲还想问 “李先生,小惠肯定要想着准备什么礼物啊”母亲随口说了句。 因为船票是周六,爷爷的时间是周天,也许能岔开呢。心里暗暗想到这些,小惠笑了笑。 “傻孩子,笑什么呢”

小惠只是不说话,吃过饭后回房间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一行人在分开的路口约好明日一早在某地不见不散后,回家了。

新年

在不到 7 点的时候,小惠就准备出门了,因为渡船 8 点出发,好歹按时到了那个会面的 地方。但是也不是就万全了。此时,在早上的寒风中,一行人排队登船,到了固定的座位都 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外面雾茫茫一片,又夹杂着波浪,阵阵冷气不时也隔着窗子感受 得到。

“所以说,这就是你说的路上可以边走边玩?”佐藤露出鄙夷的眼神。

虽然和她此时的形象很不搭配,依旧各个裹得和粽子一样。围在一起瑟瑟发抖,走了 20 分钟还没到,不时晕船的小惠,一阵阵恶心泛了上来,但拼命忍住了,睁眼看时,都是眼泪 要流出来并且冻得厉害。不必说,大家都有点后悔了,坐在一旁的小林无比尴尬,和自己想 象中的画面完全不同。此时枯燥痛苦的路途且不提,先回到两个小时前。此时的大家当然还 是抱有期待的,无一不早起。小惠却有了别样的纠结,她早早起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父母知道后,父亲只是问:

“那你几点能回来”

“我们的船票返程是 5 点”

“五点啊,我们定的去东京的车票是 5 点半”想了一会又说:

“来得及吗”

小惠只是想了一下

“来得及吧”

“哎,挺伤脑筋的,如果让你今天别去的话”

“那船一天有几趟呢”

“大概有四趟吧”

“哦哦,那你这样,坐的第二趟回来,可以吗”

“让我看看,第二趟是 1 点,肯定来得及的,互不影响” “这个拿上,给你的朋友们也尝尝”母亲走过来给了她一个便当盒,里面是新做好的饭团。 “身上钱还够用不” 一阵收拾,小惠好歹出门了。一见他们,就想说自己要提前走了,但总要找个合适的机

会。直到磨蹭到船上也没说出口。终于到了地方,该下船了,小惠赶忙跑到卫生间,干呕了 一阵。出来的时候手脚冰凉。

“脸色不太好啊,小惠”

直子有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走吧”结果走了不到几步路,又赶紧跑向卫生间。 “直子,你陪过去看看”小林劝道。

等她们两人走了,佐藤也不说话。

“怎么,你也不舒服?”

“没有,你挑的是什么鬼地方啊”

“有点抱歉”小林讪讪地笑着。 结果,果然小惠身体出了状况了,他们只能沿着岛海岸的路边走走,到了一家诊所。 那大叔看了后,说没什么大碍的,别吃东西,给开个晕船药就好了。 但小惠一是有心事,二是身体不能,最后沉默了一会。终于张口说: “抱歉,拖累你们了,你们去逛吧。我在这歇一会,第二趟船我自己回去了。” 小林心里很不甘,直子也觉得不好张口。 “好吧,那我们在这陪一会,一会送你回去吧,那就让,,,” 佐藤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就没再说了。 小林心里虽然也泛起来了,但还是不好做决定。那佐藤不停给着眼色。小林刚要下定决

心,直子突然说:“那就让陪你回去吧,小惠同学”

说到这里,小林是不甘,佐藤耳根却红了起来。她没再说话。

“哎,我实在不该瞒着你们的,我的爷爷奶奶要来日本,父母说到明天一早去东京,然 后买了今天下午的新干线,,,”说完就低下了头。

听完后,小林反倒释怀了,毕竟在这里大家不能好好逛,但小惠也不是就要闷在家里的。 一会小林仍旧去小吃街买了些东西,跟大家吃了,虽然小惠不大能动口,但还是买了一份。

“没关系的,吃不完没关系,你装起来带回去,我特地给老板要了一个土产盒子”

大家开始说了点别的,一会用手机查了下这里的历史,一会搜集有什么好的东西。快到 走的时候,小林说,我们好不容易来了,我去买个纪念品吧,不枉大家来这一趟,然后在这 里拍个照怎么样。

佐藤却说自己不要,而其余人没有不同意的,不一会大家拿到了小林买的海产摆件,也 各自给了钞票。小林只说着:“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便收下后,要找人照相,看到一个年轻太太。

“直子你去吧,锻炼一下”佐藤说着。 那二人也起了哄,于是直子被推着到了那位年轻太太之前。 “你好,打扰了,帮我们拍个照可以吗”直子怯怯地问着。 “可以啊“说着让四人站在一起。 于是佐藤和小惠坐在长凳上,佐藤后面站着直子,小惠后面站着小林。四个人的微笑就

这样被定格下来了。最后送二人到了码头,那里没几个人,海鸟不停的盘旋的。等上了船, 佐藤和小林才离去。此时也只剩下二人了。小林就忽然感到不自在了。

“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做什么好”佐藤漫不经心问着。 “只剩下我们俩了啊,,”小林有点尴尬了。

“算了,随便走走吧”

“是,走走吧” 此时小林只觉得莫名尴尬,而佐藤心是热的,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久,才又互相搭话。 一路上不过是买了些吃的,玩了些岛日祭里的游戏。放松熟悉后,开始的局促渐渐散了,

佐藤说: “拍那个吗?“

“哪个?”

“那个大头贴” 说着进去了,明明很亲密的动作,小林不知怎样一一陪着拍了。无意中看到佐藤满脸通

红的样子。 “你脸红了啊”

“太热了吧,算了拍这些就够了,走吧”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着,跟着又出来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开始往码头走去,小林又要给自己母亲买了特产,问佐藤不买吗。并 未得到回答。到了船上,坐下来,才舒了口气,暮色也开始降临了。

“今天好漫长啊,现在才五点多”小林叹气道。

“怎么,跟我一起时间过得慢吗” “没有,没有,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不过也好累啊” “这算什么,你不知道,祭日晚上才是正场” “是吗,可是,现在的话来不及了吧”

“没事,等下次吧”依旧是淡淡的口气。

等到船开动了,小林才说: “不买特产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把这个给你吧,你母亲看到了也会高兴的”

“不,不了,,” 还没等说完窗外忽然闪了一下,亮了起来。随后就听到岛的方向传来烟花的声音。 这一下惹得船上的人纷纷往窗外探去。再过了一会,烟花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 那船长和司机,因为看到看烟花的人太多,就通过广播告知乘客,临时在此停泊二十 分钟。大家听了都很开心,于是离开了座位往甲板走去。在甲板上拥挤的人群,小林和

佐藤也早上了甲板,找到船舷的好视野,也拉着一起观看。此时船离那座岛不过半海里,却 可以隔着平静的海面远远眺望到完整的烟花。

“太美了!”很多人在感叹。

“真漂亮”小林也对佐藤说。但佐藤注意的只是,自己的左手被攥住。看见远处的岛屿, 美丽的烟花,海面的倒影,内心也澎湃起来。但只是看着小林呆呆盯着烟花的样子,竟莫名 湿了眼睛。要伸手擦,小林才注意到,赶忙松开了。

“对不起啊”

“不过,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没事,,,”

想了一会, “我要是小惠该多好啊,”忽然蹦出了这句话来,但也被人群的声音和烟花声音掩盖了。 “你刚说什么”小林重新问道。

“我说,你说话算话吧”

“为什么这样问”

“不为什么,那会你说的纪念品,还能给我吗” “那个小事情,一会给你吧,怎么还是后悔了啊”

佐藤再没说话。 于是二人便伫立着默默看着,等到最后一束火光冲到高高的天空之上,四溅开来出美丽

的时候,烟花也就此落幕了。此时已经过了 20 分钟。于是广播响起了声音,要求大家回到 各自位置。大家才回过神来,往自己座位走去。

在那里,小林打开包,“选一个吧”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佐藤拿了个跟小惠一模一样的。 “你说现在,他们已经到近畿了吧”小林问道。 “他们,是小惠他们吗,” “是啊,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到东京了吧”

“哎,真好啊” 小林又感叹着。

“是啊,真好啊”佐藤也感叹起来。 话说那直子送完小惠,自行回家且不提,小惠跟着家人上了新干线的时候,看着窗外心

里却想着,“他们玩的怎么样了,只剩他俩了啊”但车已经启动,前行而去。欲知后事。

家人

很快到了节后,又要到新年了。大家都有所期待,但是小惠却说他们家过的是中国新年, 还有一个多月呢。其余人听了也很有兴趣,要问清楚中国新年和日本的区别。在此之前,小 惠分享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回到家的小惠被家人看到脸色不好,就让她回房间躺了,一道而来的直子简单坐 了一会就走了。等到出发的时候,父亲没有忘记让她带好相机。于是在列车站乘上了开往东 京的新干线,等到了郊野,一路上风景不断后退,天色渐暗。隔着车窗,小惠半躺着看着映 出的自己和外面不时闪过的灯光重叠了起来。一切还是像梦一样,仿佛那座岛已经是很遥远

的事情了。但又想到他们一起玩的场景,和正在前往东京自己相比,竟产生莫名的悲凉。一 是,他们都在那边永远居住,一起长大,自己却是如此漂泊。二是,去东京对他们来说甚至 是长大后的事情,但是自己竟不知觉中去了。不到一两个小时,已经到达新大阪,停车后陆 续上下又继续往前。这里就是关西了,她想到谷崎润一郎的一本《细雪》,三姐妹就住在这 里,而大姐住在东京,每次去的场景,还有每年春日去京都看的樱花,一阵温暖掠过心头, 但那已经是百年前的往事了。此刻不时进入隧道,一闪一闪的,关东也越来越近了。这也奇 怪,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去外地后,坐火车回家的场景。那时候和父母还有爷爷奶奶, 一家人国庆节的时候坐列车去了西安。那相比于京都,更是一座古老又美丽的城市。从江河 气息中走到平平整整,四四方方的古城,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回来的时候,一夜卧铺却没 睡多少,早上天还没亮

四下漆黑的时候,忽然两边一下宽阔开来,清晨中雾霭的江水映着的大桥整齐的明灯, 一下安静下来,更增加了梦幻的色彩。她就知道是过长江了,马上就要到武昌了。如今远隔 异国他乡,想起陈年旧事来,不觉中迷糊了。醒来时,已经要下车了,原以为天就要亮,结 果还是凌晨。东京的天气也是阴冷的,他们去了定好的酒店,草草睡下。早上就起身收拾准 备接人。

“接下来呢”当小林还想问更详细的时候。小惠却说: “说得多了,你以后去就没意思啦,就去了一些有名的地方,像是,” “银座?“佐藤问。

还不等回答佐藤又说:

“上次去人好多啊”

小林回头看向佐藤:

“你也去过东京啊” 佐藤不答。接下来小惠又要说下去,直子又问: “那,去迪士尼了没有呢” “那里去了,还拍了好多照片” “怎么样,不错吧”直子说着。 “怎么你去过?”小林回头问。

那直子低下头说

“只是小时候,去过,但没去别的地方,只去了迪士尼就回来了” 听到这里,小林心里不平衡了

“原来你们都去过,,,啊”

“小林同学,对不起,,”直子还要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等新年后,你可以去呀”佐藤又插了一句。

“去就去,那有什么”

“哎,你们两个。。”

当晚回家,小林就对母亲说:

“我想去东京”

“去东京?“母亲一脸诧异。

“怎么好好的,去那么远,,” 不等回答,小林意识到自己失言。就回到房子里了。但是越想那三个人,去过那么多地

方,自己去的最远也没出县,竟觉得有些委屈起来。 期间母亲喊他去吃饭,他也随口说着不吃了。就趴在床上。等到很晚的时候,他隔着门

听见母亲的叹气声。他又想到自己一直忽视的妈妈了。因为小时候爸爸上班的时候,一天上 班在路上出了意外,结果就不在了。那时候母亲再怎么悲伤,但是看到那么幼小的小林,也

要坚强起来。渐渐的,她就从一个依偎在男孩子肩膀的小女生,渐渐成长蜕变。在照顾小林 的过程中一天天辛苦操劳起来,那皮肤不再像少女时候白嫩,那双手开始有了茧子,每天一 边做饭的时候,还把尚在襁褓中的小林放在摇摇车里摇着。等大一点了,小林是个很粘人的 孩子,就围着她,每当做好饭,一起坐在餐桌的时候,小林稚嫩地喊着:妈妈,我要开动了。 她看到那样的小林,就觉得一起都值得了,再等到小林上了小学,也会被别的男孩子欺负, 嘲笑他没有父亲。母亲也总是这时候出头,呵斥那些熊孩子。于是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的 过去了,小林从那么小的一个婴儿长到这样一个半大小子了。小林父亲的父母也来看过他们, 并给过一些抚养费,那时候两位老人的早已头发花白,当看到辛劳的小林母亲的样子,也感 到心酸一边行着礼,一边说着这么多年辛苦小百合了,这时候看到憔悴的公公婆婆的小百合 也往往鼻子一酸,大家哭作一团。而小林从小到大对母亲的操劳成了习惯,回来有现成的饭 成了习惯,脏衣服扔进盆子里,过几天就变得干净叠好放在自己房间也成习惯。但是,今晚 在小林委屈的时候,听见了母亲这样一声小小的叹气,让他忽然感到无比心酸。他终于忍不 住,在自己被窝里抹了一会眼泪。等到次日,他认真地给母亲说了妈妈早上好,才出了门。

那时候起,小林就决定先忘掉东京的事情,好好读完自己的学业,以后能去很多很多地 方。

后来,等到越了解中国的时候,小林不知不觉越有兴趣,小惠不仅牵动着他的心思还牵 动着他的梦。

就这样,长长的岁月,慢慢的相处,等到雪化的差不多了,等到某天的太阳很好甚至可 以脱去厚厚的外套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意识到春天就要到来了。那是新年的春天,也是他们 四个人的春天,黄昏的夕阳开始不在匆匆落下,放学的路又成为了落日大道,迷人的海岸线 吹着温暖的风,行道树边,两侧繁盛的樱花,绯红的春天,还有随着波浪起伏的花瓣,一切 的像去年春日的景象又要回来了。这是一个四月的早晨,行走在上学路上的四个人,早已着 着春秋校服,一切都变得轻快,一切又是好的开始,在那春日里早已熟识的少年少女们又会 有怎样的故事,欲知后事。

春日

“中午去老地方吃饭吗”直子还在疑问的时候,佐藤出现在三人面前挡住去路一声大嗓门: “不用去那里了,外面太阳多好,去个有太阳的地方吧!” 听着佐藤的话顺势从楼道往外面望去,真是一片明媚的好景象。蓝蓝的天空悠懒地飘着

几团云朵,远远望去,远处的小山上是草色的翠色,加上一栋山顶上白白的小房子,美不胜 收,再看校园内四处人来人往,路旁的树木都翠枝嫩叶,还有远处粉色一大片是樱树林,那 里男男女女在曲折的小径的座椅上,周围的空地上四处坐着,吃着自己的便当。几个人都跟 着佐藤下去了,天气不冷不热,还有点点微风,真是一年最美好的季节。找了一块空地,四

人围在一起拿出了自己的饭。阳光隔着树丛洒下斑斑点点的感觉(木漏れ日),在每个人的

脸上更是无比绚烂。佐藤拢了拢自己的裙子做好,问大家: “大家吃的都是什么啊,我看看。”

“我是饭团”小林说

“盖饭!”小惠亮了亮自己的 “哎,我是面包”小直也回答了。 “哎?盖饭是什么?“小林有点好奇。

但是看见小惠的饭后,才看到:“原来是丼啊” 小惠说了几声不好意思,自己叫盖饭是中国的叫法,一会还说了下“盖”这个字的含义。

听完后的三人都说:“哦,你这样一说还真形象啊” “我是猪排饭哦,还有曲奇,可以分给你们吃”佐藤笑着,转身又看到拿着面包的直子。 “哎,怎么没有拿饭来呢,吃面包的话,有点不够吧” 直子只是笑着说自己的父亲忙没时间做饭给她,然后说可以吃饱的。但佐藤还是把自己

的饭盒盖子放了自己的一些饭,那边二人看到了也各放了一些自己的,然后给直子凑了一份 饭,这时候恰巧小惠拿了一次性餐具,给了直子。并笑笑说:

“这是从中国拿来的哦”

看见筷子的包装还印着熊猫,几个女生叫了几句真可爱。于是就这样,四个人在这样的 中午说说笑笑的就过去了。最后小直说:

“哎,周末请你们吃丸子,今天真是受你们照顾了!”

“没事,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这时候佐藤说:可惜我家也经常没人,不然每天可以帮直子带饭的” 小林心里热,但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小惠最后还是说了这件事,能不能让自己带饭。 那直子更是受宠若惊,不知道怎么感谢,只是说着不用了不用。可还是坳不过热心肠的

他们。

“没事的,多做一点的事情,没什么。”

“可是,,时间久了,小惠的父母也会困扰的” 小林也想到这一点,毕竟不是长久的事情,但是还是不方便发言。 最后一行人说了一会,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私自做决定,需要回去各自问问。才暂且不

提。

话说这半年来,小林对小惠总是懵懵懂懂的感觉,晚上会想到那张笑脸,但白天见了, 因为熟悉反倒没什么大意思。只是小惠说的话,吃的东西,用的东西,总是会出现不一样的, 也就是带有一种中国特有的感觉,这一点反倒很在意。但碍于情面也一直没有好意思细问。 就说今天的筷子,就感觉是浓浓的中国的感觉,那是在自己家乡乃至全日本找不到的,不加 修饰的自然而然的中国元素,因为中国人真的会用那种筷子,真的会把那个叫盖饭,真的会 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习俗。在偶尔自己单独回去的时候,也会去那个台阶坐一坐,想想海对岸 的光景,还有那梦中出现过的无比辽阔的草原和沙漠,那是真正的壮阔。不只是小惠,他们 都见的世面比自己多,小林这样一想就会产生自卑,但对遥远的地方更是变成一种空灵的向 往和隐藏的决心。

“正西方的太阳”小林对三人说着。

因为春分早已过去,此时太阳距离落下还有一段距离,但刚好也是在正西方,几个人拉 着长长的影子,看见熟悉的风景。小林转过身去,面向大海大声的喊了一声。

后面的三人跟着,笑着说小林没事喊什么呢。

但一会,三个人都对着大海喊了一下。直子还是依旧害羞,不敢喊出声,在佐藤打气下 才低声的喊了一下。过于呆呆和敷衍的样子,听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但是小林有自己的秘密,就算面对熟悉的人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对着大家笑着。佐 藤恰好回头看见小林的笑脸了,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去年冬天的烟花之夜。但那件事情, 从没有和小惠讲过。最后,各人依旧散去到自己家里。

现在已经二年级了,再过一年就要考虑升学的事情了,几个人的快乐还能存在于这个夏 天。那些日子,真是无忧无虑,至于那些小的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过了五月,太阳一天天 更是高了起来,一日热过一日,欣欣向荣的季节也在炎热中带了几分懒散。那佐藤本来就校 服的裙子穿得短,在这样热的天气,更是在自己腰间挽了好几圈,几乎大腿面都要露出,而 直子身体素质差还穿着一件外套,小惠则是在不穿校服的日子里开始穿短袖了。又是一个周

末,几个人决定再约好在什么地方玩一次。 “上次太可惜了,最后大家都没完好”小林抱怨着,但想了一下又说 “不对,小惠去了东京也算玩了,,” “小林同学那时候不是跟佐藤同学一起,,,”直子还想问。 但见佐藤脸色变了红了,小林咳嗽了一下,于是又止住了。小惠仰头看着飞来飞去的海

鸟一会转过身来:“这次去哪呢”

“天气太热了,去玩水吧”

“去哪里玩,我好像不会游泳” “还记得去年谁说得,等天气热了,到一个海边各自带上好吃的,坐在一起边吃边玩,

热了还可以买冷饮,”佐藤说着。 “对,是我想起来了,我们那个计划可以实行了”小林应和着。这时又想起来,海边玩水

的话,她们不会都穿泳衣吧,想到这里面红耳赤了起来。 “怎么了小林,你没事吧” “他没事,肯定是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佐藤不屑道。

“玩水啊,”最后,直子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可是尽管有些犹豫,还是同意了。 约好了时间,又是各自的准备,暂且不提,这时候在小惠家里,电话却响起来了,父亲

接了电话,却语焉不详,小惠听了又紧张开来了,具体何事,欲知后事。

不欢

不曾想,四个人各自回家约好后,再相聚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那天晚上,小惠 听着父亲电话语焉不详的口气,到挂完电话后。父亲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轻轻给小惠 说了爷爷去世的噩耗,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真实,仍记得在中国的机场启程的 场景,那个秋天的早晨,慢慢后备箱的东西,一大家人前来相送,从小到达看着自己长大的 爷爷,在离别之际也掉下了眼泪,那个身影那么熟悉,但不曾想那就是在中国的永别。

订好机票,父亲给这边的工作告假,小惠接连请假,等到真正启程那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情了。一家人带了必要的东西,穿着朴素的衣服锁好门就离了家门。而在等待的时间里,小 惠一直反思,思考这件事,远隔重洋,异国他乡,那样熟悉的人,她也没法去上学,也没有 按时参加那场聚会了。

不想小惠也是想得很多,夜夜失眠,出发那日也精神恍惚,一路上呆呆的,只想发呆, 或者陷进某种沉思,等到了武汉,见到爷爷灵柩反倒哭不出来,后来操办葬礼的几天因为发 热也在医院度过,不曾亲自送别,家乡有些人也为此颇有微词,说这个日本孙女不孝。等办 完事情,安置好奶奶,订机票返回时候,小惠也只是身体好了一点点,心里还是不相信,完 全是在虚幻中的状态。

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家人们到机场相送,她看到众多送别的亲属,人群中一扫,却不见 爷爷,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就簌簌就留下来了。那时候才恍然大悟,爷爷真的没有了,也不 会来送了,她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生离死别场景,又见小惠悲伤,送别者无不悲伤,奶奶满 眼泪水,颤颤巍巍,抓着小惠的手,说着常回来啊。祖孙相抱,哭成一团,随着身影远去, 而无法自拔。

到了成田机场时,又看到惨白的天空,更添忧愁。小惠那病不见好,到家倒头就睡,不 想却醒来后又发热,急忙转进医院。父母都以为是悲伤以及舟车劳累所至,便不放在心上, 以为过几天就好,但不想,此后日日情况变差,起床力气都要消失,才紧急送至广岛的大医

院看护,一去一周,往来家人也增添劳累,几日不见,父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些。后来终于 稳定,不再发热,但咳喘之病,已经无法去根,只好慢慢将息,回到家中。

那三人也是百无聊赖,面对小惠的爽约,一开始小林还有不满,想着周一见了一定好好 说说她,但不想一日日不见返校,三人才着急,那怨恨之心早已无影无踪,一月之后,返校 的小惠瘦了一大圈,也不比从前开朗,反倒病怏怏的。小林看见,何止生气,反倒心疼无比, 尤其那更加瘦弱的小惠看起来更有风骨,却好似那中国小说中的林妹妹一般了。但因为颦儿 的结局,这话小林到嘴边也不敢说出。只得回到家中,旁敲侧击问自己母亲,病人见到什么 会好点,吃了什么会好点。母亲听了两三句话,就知道了大概,随口说一些静养修心的东西, 并且找到暖和公园时常散心也是好的。或者吃一些果物也是很不错的。说着有心,听者更有 心,便到了学校,约了佐藤,直子二人商议去登门看望小惠一事。一问才知道,二人早已有 打算,就一起去了市场买了果物,到周末上了小惠的家门看望,也算幸运得到接待,小惠白 天也卧在床上,好似旧病又发,一群人说了安慰话语,便离开,只留下小林在场关了门。

看见熟悉的人,这样虚弱,百般话语,无数心事,几欲先表,但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 竟陷入到微妙的沉默之中。也因为很久未见,没有近来共事也更无法表达,被小惠的眼眸微 睁也难以说话,一会剧烈咳嗽起来,最终二人未说一句,无奈小林离开。外面家人赶紧拿了 痰盂让吐,众人一看,此地不是久留之所,也各自给予鼓舞就先离开了。话说那佐藤在外, 一边与其他人说话,却一直留心房间声响,半天未听到一言半语,也不知是喜是愁。漫步在 海滨大道时,才建议大家朝向大海,也是小惠祖国的方向大喊,祈祷小惠早日好起来。

此后,几人不定期去小惠家中,小惠每每复课不到一周就又回家静养,不成想爷爷一事 却让小惠再没有缓过来。那天,已经是接近暑假的日子,他们再次约好去看望,到的时候, 直子却没来,最后才知道直子也因病去了医院。于是二人,并肩行着,明明说着未来的二人 的事情,但心里各有其他心事。

“今天海的声音格外大!”佐藤大喊着,迎着呼呼风声,那小林好容易听清。 “是潮汐的原因吗”小林问着。

“也许是吧,潮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满眼大海心里想的却是海的对岸以及那小惠的样子。小林就心不在焉问道。 “也许是因为,月亮努力吸引着地球,可地球却在绕着太阳转吧” 那风声也遮住了佐藤最后的哭腔。

“也许是吧”小林也只是叹了口气。

随后佐藤就超过了小林,一直走在他前面,也不许小林超过她。那眼泪随风留着,也可 以痛快的哭出来了。

小林心中也多是惆怅,却迎见这怒吼的大海,猛烈的阵风,更欲随风化去算了,留着这 一身人间模样,却无法做到太多事情,又想到异国他乡,小惠吊丧一事,听闻亲人去世想起 自己父亲一事,更加难过,但因为要见小惠才勉强忍住,仍抱有一丝幻想。直至看到那紧关 的大门,才知小惠病情发作,又住进医院。一时间,心焦无比,天色已黑,和佐藤二人默默 归去,到了那海边石阶,不约而同坐下,各自悲伤。不必细说。

那时候,佐藤也知道各有心事,但倾心之人就在眼前,也痛恨自己胆小,一时间捉摸不 定,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心中发热,神使鬼差,一阵风来,向小林倒去,小林也未料到,面 对倒下来的佐藤,赶紧扶着她在肩,就要喊人。不想那佐藤睁开了眼睛微弱地说着:

“请别喊,,,我,,我没事,”轻叹一口气,又说 “我能靠一会吗,,就这一小会,一小会就够了,,,”

小林不再多言,却心中有愧。任由她靠着自己。直到风停浪静,夜色匆匆,顿时清醒才 缓过来,好在那佐藤并无大碍,就送她到家门,自己也独行归去了。

此后,小惠也是时断时续,到了暑假,才勉强在家中见上一面。很久不见,千言也无法 再说出了,但小惠也许诺说:

“大家还会像去年那样一样去玩的,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事情阻碍了” 大家也依旧为她加油,盼她早好,正式去去年的岛上再聚。 也是这次见面,不成想竟成为了小林最后一次再见到小惠。直到开学后,彻底消失的小

惠,大门紧锁被告知搬家的小林,在千百打探之后,隐约知道小惠回国看病的消息,但面对 不辞而别,小林一边怜惜,一边气恼。此后与那两个人因为再无小惠,渐渐淡了,放学路也 成为一个人的事情。

那以后,无数次的黄昏,望着那大海,他都一边幻想,一边回忆,明明还是那样振作, 明明大家还热热闹闹的,这一下就散了个干净。活着竟有什么意思。但又想起海的对岸,无 比崇敬的生活在吸引,那以后也因为毕业临近就专注学习了。

话说那佐藤,因为关系渐渐远去,面对小林无比着急,却仍是咫尺天涯,自己一样威风 的样子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也因为高年级了渐渐成熟,更有几分娇弱,与曾经相比天差地 别,反倒无法接近所想之人,只得勇气与退缩,但得知了小林要去东京读书的目标后,也开 始为自己做打算,希望自己也能站的很高。时间一久,小林的事情反倒不再那么痛切,也不 在话下。直子体弱多病,也唯唯诺诺,父亲对她珍爱有加,不想让她去太远地方,但也尊重 其自身愿望,直子一心只求平静与安稳,也一日日为自己做好打算起来。

跨海之后,已经多年的事情了,那小惠杳无音讯。在成长之中,小林遇到很多人物,毕 业那天也终于约到那两位旧友再续曾经的岁月,聚会之时,各自谈论未来去处与打算,真是 感慨时光之匆忙,大海潮起潮落,太阳东升西落,带走岁月,天地无变化,可人世已经是物 是人非了。大家往西边留一空杯,斟酒相碰,为的是小惠的位置。之后大家叙起曾经的岁月, 只管举杯,一笑了之,只为大好前程而已。之后就各行各道,匆忙上路了。这便是时光的骏 马,向前奔腾而去吧。

后记

多年以后,在东京的机场,小林终于踏上了前往中国的路途,他思索着曾经种种,略有 感怀,也依旧担心小惠归国之后病情如何,心事更添繁杂。等到在浦东机场降落的时候,下 了飞机的一刻,小林才感慨万分,真的到达了中国了。在上海,随后在轻轨上,隔着窗子, 依旧是两侧的风景,他看到上海无比繁华,比起东京更是不遑多让。到了外滩,那里黄浦江 的对岸高大的地标和天际线,更是无不感叹,不愧是上海啊。

他根据自己知道的信息,决定去武汉,但查了车票才知道如此遥远,中国竟如此辽阔。 等一路顺着长江来到江城的时候,这座江河之城又是另一番体会,他不多留,来到小惠老家 附近,用着不太熟悉的汉语几经打听到了家门,到了门前却看到的是紧锁的屋门,春联还是 很久之前的。

问起旁人才知道小惠的奶奶不在了之后,他们一家就搬到青海去了。 “那个,青海在什么地方?” 说着打开了手机地图,对方接过手机在那地图上指了一下,才知道又是如此遥远的地方。

“那边是草原和高原吗?“

对方点了头,遂不过问。 等到了青海的时候,他才又一次领会到了中国大地的辽阔,一路上从江南水乡到雄伟山

脉再到北方的平原和西部的干旱地貌。那里经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其中在西安那里,他 临时停了两日,似乎想起了从前小惠口中说过这座古城,看着这些古迹,又是别样的感受。

继续一路西去,变成了高原地貌的时候,真正的青海才到了。

小惠口中的辽阔就是这种感觉吧。在那边看着如此深蓝的天空,远处辽阔的大地山脉, 低矮的云朵,说不出的感觉。等到最后,在学校打听有没有叫小惠的老师的时候,却没有消 息。

最后,偶然在城郊的一处疗养院,那里的一个护工才打听起来,从前小惠的事情。

小惠回中国后就在上海医治,知道肺疾难以治愈,就在武汉依靠药物维持着,本以为就 会永远相安无事了。但奶奶的突然离世,让小惠又受到了更大的打击,病情更是无法缓解, 维持现状已经很难了,甚至隐约有了性命之忧。那之后,她父母不相信所有的事情会发生在 他们一家身上,就依旧去带着小惠还有弟弟去上海,来回几次,终究是真的成了不治之症。

此时的小惠无比虚弱,她时常微弱地哭泣,时常想念日本的好友,时常又想到了爷爷奶 奶的事情,最后总算下定决心告诉父母:自己想去青海,想去看看那里的高原和蓝天。此话 已经有了遗言的感觉,父母含泪答应。就决定一家人搬去了青海,在那里的新鲜空气和美丽 风景让小惠总算有了气色。于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选择了这样一个疗养院,跟院子里的人们 聊谈的日子,父母也会定期带着弟弟来看。

这样一个决定,本是为了小惠受到更好的照顾,但是小惠看到每次探望三人,却像亲密 的一家三口,自己反倒像外人一般。也知自己气息不定,大限不长,白天撑着聊天的她,夜 晚却无比悲伤。终于弟弟也要上小学了,一切看起来终于像样了。

在这时候的一个周末,父母开心带着弟弟来探望,准备告诉她弟弟就要开学的时候,却 得到的是小惠已经死去的消息。此时听到这里的小林,那手上提着的看望的东西,不及拿稳 就丢在地上,露出无比睁大的眼神。父母在当时也是此种表情,随后看到了小惠的遗书一封:

“我自知自己命不久了,看到你们一家人那样开开心心,弟弟也终于长大了,真好啊。 我想我要驻足不前了,但真的很感激父母这数十年来养育之情,今日一书也无它言,但希望 父母葬我于此处,每日陪伴蓝天白云,守望辽阔的大地,也是岁月绵长,心满意足了。弟弟 你快点长大啊,快点,,,”

一家哭作一团自不消说,到那停尸之处看见小惠如此消瘦,脸色苍白气息全无的样子, 更是晕厥。身边的人们扶着终于见了女儿最后一面。随后经过葬式,化作清灰,肉体化作青 烟飞向云边,骨灰葬于这高原之上,永远守护这天云之间了。

在那纯白色小小的墓碑之前,小林泣不成声,

大喊“我来迟了!“ 想起曾经约好的在岛屿之游更是恍若隔世,无比遥远了。念世事如此无常,小林从中略

得安慰,因为自己某一天也会身去,此时身后若有人在,仔细辨别才知是小惠父母。早已中 年的样子,弟弟到了自己曾经的年纪,

父亲略微辨别才说:“你就是小林吧,这么远,这么久,你还是,,,“

这边默不作声,等到行事结束之后,小林才想起发问,他觉得是这位父亲放弃的小惠, 但是自己毕竟也是外人,也不好说,就在只好要离开的时候。

父亲拿出一个土特产,小小的摆件,但看起来经年已久,早有磨损痕迹,破旧的样子。 他递给小林,小林看了一会才辨认出,这是那个岛上买的给小惠礼物,结果如今物是人非,

眼泪又是夺眶而出了。母亲那边也哽咽起来,说着: 这是,,这是小林当年给小惠的一个,一个小小的礼物,那孩子啊,非常喜欢,真的

非常喜欢,,“ 说着母亲也泣不成声,过了一会才又说:这礼物啊,那孩子送给她爷爷作为第一次来东

京的礼物了,但是爷爷去世后,礼物又回到了她身边,她是很喜欢她的爷爷啊,那时候整天 就抱着这个玩偶哭泣,上面也都是她的眼泪,,,所以,所以啊,,现在这东西,因为她已 经,已经不在了,,啊”那泪水又是忍不住打断了说话。又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说:

“所以啊,这件,她珍视的东西你一定,,好好保管,其实你不知道啊,那孩子也很喜欢 你,一回家就整天说起来“小林”同学,所以啊,所以,,,“

小林也是抱着曾经的玩偶无比悲伤,他的泪水滴在这玩偶之上与小惠曾经的泪水混杂在 一起了。

遥远的天际线外,那遥远的东京,那里的佐藤此时也是在自己的床上,床边摆着的是与 小惠一模一样的关于岛屿记忆的玩偶。

人的死亡并不是悲伤的开始,而是遗忘的开始。小惠的身影渐渐模糊了,遥远的一个人, 那小林每夜只求早睡,以求梦中见到小惠,但从来都事与愿违。后来他终于做了一个梦:在 梦里,他驾驶着越野车在中国西部辽阔的大漠公路中穿行,副驾驶坐着的正是小惠,他们已 经结为夫妻,从事着对西部儿童的教育事业,在假期二人开心的来旅游了,无比舒畅的日子, 但是小林一直目视着前方专心致志的开车,脖子总是无法转到侧面,他一遍又一遍地试着转 过脖子,想看清副驾驶那张熟悉的脸,却始终做不到,直到最后他终于转过去了,那边却是 一片模糊,只看到模糊的模样,就像隔着毛玻璃一般,再怎么努力却看不清那俊秀的脸了, 再次揉眼睛想仔细看清的时候,忽然车子一头掉进了悬崖。这样一个机灵,小林醒来了,原 来是梦啊。

他遂写下:夜来一梦长

相见南山墙

欲语送还迟

忽醒以灵亡! 依旧是无法自拔,但模糊的梦也有着模糊的指示,也就是那天开始他正式决定,永远留

在中国了,后来他接了自己的母亲一起过来。在这西北的大漠高原之上,成为了一名教师, 他给孩子们讲着外面世界的精彩,说着武汉,上海乃至东京的事情,鼓励孩子们一定好好学 习,要走出这里,去更好的地方建设这辽阔的国家,也为中日友好积极做着贡献。渐渐的他 终于也抛开愁绪,拥抱新生的日子,那些一张张稚嫩的脸,对未来的渴望,就是对他最好的 积累。

在很久之后的某个秋日,小林的学校迎来了友好的日本访问团,这些慈善者们和中国的 企业家一起给这座偏远的学校带来了捐助,小林早已融入当地人,说汉语都带有了方言,在 见到了来自祖国的访问团队之后,才说着感谢。在那人群中,忽然看到一个熟人,居然是佐 藤。

于是在郊野处,二人前去叙旧,远处依旧是垂落的夕阳,背景却是荒凉的大漠。如此凄 凉画面,二人互相看着,却不知道说什么。

正所谓:

经年彼此不相闻,今日一见语如初。

过了许久,小林问着佐藤怎么来这里了。

佐藤不语,拿出了一个玩偶,就是从前那个。

这时候她才略带微笑说:“我不走了!” 看着多年不见的佐藤,早已变了性格,没有了从前的孩子气和强势,反而温柔起来,如

此这般。后话赘述,也是多余了。

那小林的床头从此两个玩偶就这样永远摆在了一起,互相守望。二人每年去小惠墓前, 诉说前言细语。

而依旧在日本的直子,也没在远处去,只是在这个小小的镇子的医院里做了一名简单的 护士,也是每日通勤的生活自然稳定。

而在直子的房间之内,那床头也是一件那样的玩偶,守望着窗外的遥远。在那里的大海 两岸,是一片繁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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