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遇到廷达洛斯之后第二次来到新城,比起第一次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并不美好的回忆,这次走出车站的卡曼因如同每一个来到伊泽姆新城的人一样面对的是强行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的搬运工和童仆,接着是人力车和马车夫的拉客,然后人力市场的头头就会挤上来问你找不找工作。
卡曼因沉默地快步挤过团团围过来的人群,无数的询问声从他耳旁划过,他不需要什么帮助,不需要什么车辆,不需要什么工作,握紧手中的箱子坚定而快步的掠过车站广场。
拥挤的终点是电车的站台,当来到了这里,搬运工会离去,车夫会走开,人力公司的中间人也会明白他不是自己的目标,一个万众瞩目的人会在这一瞬间褪去所有视线的注视,变回大城市中寂寂无闻的一个直立行走的物体。
电车站台上有着不少和卡曼因一样的人,他们突出重围,互不认识的数十人站在一个站台旁,没有谁紧靠着谁,没有谁注视着谁,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却成了一种奇异的“私密空间”。
“这里还真是吵闹啊,真亏你能从火车站挤出来……”
廷达洛斯的声音又是毫无征兆地从卡曼因的身后响起,他转身看到了熟悉的那个少女外貌的恶魔。
他像对待女友一样自然地俯下身,佯装情侣耳旁的蜜语一般发出了并不那么友好的询问:“不是告诉你不能在旁人的注视下展现你的能力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廷达洛斯的回应——这个身高比他矮一头的少女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双唇在他耳边轻轻的呼出气息,用同样甜蜜的方式来说出不那么友好的话语:“你真是个不会读空气的白痴!”
两个人用一种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的姿势抱在一起,互相在耳旁问候对方的智力。
“你才是白痴!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说了要是让别人看到你的能力,炸了锅的伊泽姆对于我来说就完蛋了!”
“脑残是不是!这里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我们这样辣眼睛的情侣都可以视而不见,更何况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呢!”
“就算是没有别人注意,你这样的行动实在是太过大胆而危险,后果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
“没问题就是没问题,老娘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没有违反咱们之间的协定,没有暴露我的能力!”
廷达洛斯不符合人设的话语让卡曼因吃了一惊:“你是不是急了?”
廷达洛斯有些气急败坏。
“没急!”
这下卡曼因确信廷达洛斯真的急了。
“就是急了。”
大概是卡曼因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和廷达洛斯自由的习惯并不是很合的来,对于这件事卡曼因内心是相信廷达洛斯在使用能力时有信心不让别人发现,但是这毕竟有风险而且代价极其严重——当佣兵或是身边人物成为公众焦点时,这个人也快要完蛋了。所以他并不愿意冒这种风险来让廷达洛斯随意使用能力。
而廷达洛斯对自己的信心能够压倒一切风险与后果,毕竟对于它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和过家家一样,政府,军队,警察,佣兵,黑帮等等一切既不是秘密也不是威胁,仅仅是玩玩而已。
不同的身份和实力让他们两个经常处于一种能够理解对方但是又不得不吵的状态。
好在电车的到来结束了这种纠缠不清的争执,廷达洛斯和卡曼因都可以各退一步给自己找到台阶。
新城车站离卡曼因与他的“老同学”约定的见面咖啡馆还有很长一段路,刚吵过架的两人很明显一时不能像往常那样平和的交流,不论是卡曼因还是廷达洛斯也都不是第一次来到新城,窗外车水马龙井然有序街道的风景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这个时候,沉默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交流。
到达约定的咖啡馆门口时已是下午五点半有余,新城西面的山体完全挡住了落日的余晖,路旁的路灯早已亮起,暗蓝色的天空纯净而无痕。
站在咖啡厅门口,廷达洛斯忽然叫住了卡曼因:“我忽然意识到,你们两个见面,我是不是有些多余?”
“为什么会这样说?”
“……”
廷达洛斯沉默了一会,然后就被卡曼因牵起手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咖啡馆。
很普通的咖啡厅,木质皮垫长椅,吊篮屏风,壁纸,书架,白炽灯,天花板。从装潢基调来看这里比起咖啡厅更像是一个提供饮品的休息处。
晚餐时间的咖啡厅没有人,服务员在柜台后准备着外卖用的咖啡,空荡的店内十分的冷清。
“看来她还没到,随便点些什么想喝的吧。”
前几单工作下来卡曼因手头也宽裕了一些,即使是新城的消费水平卡曼因短时间内也是能够负担得起。
“需要我给你们推荐吗?”
店员依照工作本能向卡曼因和廷达洛斯做出友好的询问。
“不必了。”廷达洛斯干脆地回绝:“来杯这个吧‘石楠花昆虫蛋白浓咖啡’。”
仅仅是名字就让卡曼因眼前一黑的咖啡在十分钟后被端到了桌上。
“小廷,我现在命令你把这杯看上去像是咖啡的不明液体一口解决掉,我不想再看到这东西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卡,我现在命令你把这杯看上去像是咖啡的不明液体一口解决掉,我不想再看到这东西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廷达洛斯把卡曼因的话重复了一遍引起了他的不满:“明明是你点的东西,不要学我说话!”
廷达洛斯也抗议道:“谁知道这东西是这个味道啊!”
“不明白的东西就不要随便买啊!”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互相推诿一杯咖啡的时候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身材高挑,一米八左右身着白色衬衫制服包臀裙教师打扮的女性走了进来,看向了为了一杯咖啡互相扯皮的卡曼因和廷达洛斯:“好久不见,卡曼因。”
随后坐在廷达洛斯身旁招呼店员:
“来一杯石楠花昆虫蛋白浓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