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卡曼因就跑路离开新城了，没有辞职说明，没有带走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没有和德拉曼告别，在早晨睡醒后结算了十天的房费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新城。
在中午下班之后，卡曼因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廷达洛斯并且拜托她去伊泽姆信息监察局的工作记录和白艾父亲政敌特意保留的录像存留之后确认了凶手就是卡瑞的官二代同学：白艾。
在将调查的结果告知奥尼恩之后，奥尼恩只是告诉卡曼因：“既然他有政敌，那么一切的一切教给他的政敌就好，按照伊泽姆的运转方式很快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不用担心德拉曼夜袭，不用担心早八上班打卡，不用再想着怎么套话，不用担心新城超高的物价。回到旧城阴湿的寓所，卡曼因的心情十分舒畅。
“其实我还是挺好奇为什么那个官二代会把一个平民家的孩子从楼上推下去。”
卡曼因躺在床上一边刷论坛一边打趣：“难得你有好奇心。”
廷达洛斯倒了一杯旧城区特产茶叶泡出来的茶水：“你想想，按照你们人类的逻辑，他爹是当官的，那么他只要抱着他爹的大腿怎么样也都能过的很好，为什么要想不开干这种事呢？”
卡曼因则是轻描淡写的解释：“青春期人类的事情你少管，这段时期人人都容易上头，情绪激动，动不动就把所有的事情想成永久的，极端的。从而有一些非常出格的行为，至于动机，就算是说‘因为打游戏坑了’这种无厘头的理由于是白艾起杀心我也觉得正常。”
廷达洛斯有些不理解：“是吗……”
卡曼因的态度依然平静，只是停止了刷论坛，抬起头认真的对廷达洛斯解释：“其实有的时候人类比你还要邪恶，你只是把我们当做食量，而人类则会把同伴当做工具。前者是自然界正当的捕食关系，而后者则是对过剩资源的随意挥霍和浪费。”
听到卡曼因那自己和人类相提并论，廷达洛斯有些不愉快：“纠正一下：我不是你们所说的‘自然界’之内的东西。请对我尊重一些。”
“抱歉。”
廷达洛斯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资源分配和社会分工之类的你会嫌啰嗦的原因，有些人不把另一些人当做人来看待。”
廷达洛斯歪着头问道：“和我相比呢？”
“我觉得人比你可怕。”
廷达洛斯开心的说：“那我就是在当你夸我可爱啦。”
卡曼因卸除了面具，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将脸半埋在膝间：“其实我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廷达洛斯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卡曼因的示好：“是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我让你感到困扰的话那就和我的目的相悖了。”
卡曼因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小声的说道：“说实话，我在刚刚得知你的能力的第一天，我在幻想可以利用你的能力来让这个伊泽姆变得更好，即使不能像书本中说的那样实现一个人人平等，各取所需的社会，至少也要打破这腐败官僚和大公司勾结的现状。”
“所以你为什么不带着我这样做，反而告诫我不可以让他人知道我的能力？”
“因为这个伊泽姆已经烂透了。”
卡曼因悲伤地说出他学生时代在席间醉酒后说出的气愤的话语。
“为什么这么说？”
卡曼因展开面具，将刚刚收到的新闻推送展示给廷达洛斯：“看吧，这是新闻推送，卡瑞的死和白艾的作案动机。”
廷达洛斯进入精神界，眼前悬浮于虚空的消息弹窗里是一起魔幻的新闻推送：
“17岁男生因玩《方魔》而被同学杀害。”
标题下面是详细报道，讲述了因为精神界中对方魔不利的舆论广泛传播，涉世未深的青少年饱受影响从而在现实中抱团霸凌玩方魔的同班同学，在新闻的最后还特意强调了加害者的家庭背景：其父于伊泽姆精神界信息监察局任职。
“看吧，这就是白艾的作案动机，这就是卡瑞的死因。”
廷达洛斯并不在意新闻的内容，只是冷冷地指出：“你作为搅乱方魔舆论的始作俑者似乎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卡曼因摇了摇头：“我虽身处其中难辞其咎，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说过很多次，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小人物，如果没有我，那中间人会将这个工作交给其他的佣兵，佣兵办事之后大公司的爪牙也会一拥而上，渴望看乐子和渴望把米海妖拉下神坛的人依然会随大流群起而攻之。”
卡曼因叹气，语气中透露着难以言表的哀伤：“如果没有我，这件事依然会发生。真正害死卡瑞的是这个伊泽姆本身。他被这个城市本身所吞噬，正如同死在你我手下的人一样。”
廷达洛斯不在意卡曼因的话，语气依然冷漠：“这话由卡瑞的父母来讲更有说服力。”
卡曼因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双手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算了，我干过的坏事多了去了，从我决定做佣兵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廷达洛斯将质询的对象转移到了卡曼因自身：“既然你知道你的工作伴随着罪恶，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卡曼因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因为这个伊泽姆已经烂透了。倘若我去做正经工作，依然逃不开受贿行贿，对他人的恶意中伤，对自己的恶意中伤。都是罪恶，那我至少选择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廷达洛斯继续引导卡曼因吐出更多的真心话：“看的出来你只在乎你自己。”
廷达洛斯已经看出来了，德拉曼对他所做的包括殴打，**，强x，洗脑，精神控制等等一切手段都丝毫没有动摇卡曼因的精神，但是卡瑞的真正死因却让卡曼因的精神难以支撑。此时正是让他吐出深埋内心的真正的自我的绝好时机。
“不，我并不在乎我自己，我在乎的是所有人，若是你对我说如果让我死可以让伊泽姆不再混乱，海晏河清。那我万死不辞。但是这世界上绝无如此之事。”
廷达洛斯有些好奇，这是卡曼因第一次否定她的力量：“我是这个世界之外的非人之物，你为什么能够断定我做不到呢？”
“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有着‘多要一点点’这样小小的贪心。”卡曼因的声音逐渐从平静变为哀叹，再由哀叹变为啜泣：“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无力感和自己的渺小，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我自己的一部分都站在了想要维护正义的我的对面……”
他没有再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