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卡曼因推开了一扇老旧的橡木门,木门外包的漆皮已经尽数腐朽,门轴随着卡曼因的推动发出吱呀声。
房顶的点灯早已失修,卡曼因打开随身的铁皮手电筒照亮了久无人住的房间。
宽敞的屋内没有家具,房间深处宽阔的演讲台和地上损坏的十字架诉说着这里的地位:这里是彼乌森区的教堂。
曾经在演讲台钱摆放着两列十五排长椅,可能这里每周末都人满为患,双数日的清晨也会有信徒和唱诗班在此吟唱诗歌,虔诚的牧师带领信徒们吟诵上帝的话语。
但是这些卡曼因都没有见过,他只见到空旷漆黑的教堂,石板地面上积了几处水洼,某处的水滴如同钟表的节奏般滴落。
这里什么也没有,这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
廷达洛斯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卡曼因没有回答廷达洛斯的疑问:“你相信神吗?”
廷达洛斯以疑问回答疑问:“你相信你每晚所睡的床吗?”
“不是很信,因为它并不能保佑我每天晚上都能睡个好觉。”
“我也不是很信,因为它不能回应任何一个人的祈求。”
廷达洛斯第三遍重复她的问题:“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祈祷神明让找你的人们因为神的敕令而速速离去?”
卡曼因径直走向房间的左侧,他打开了左侧墙壁腐朽的木门:“只是因为这里的钟塔。”
六层楼高的钟塔可以看到彼乌森区大多数的街道和房屋。
如果寻找卡曼因的人在街区活动,这里可以轻易地发现他们,如果他们也要来这彼乌森区的最高处,卡曼因便可以在这里设伏。
从教堂房间的左侧出去是一条狭窄的露天过道,一侧是教堂的屋子的墙壁,一侧是教堂的围墙。狭窄而泥泞的小路只能够一人通过,卡曼因和廷达洛斯一前一后踩着这条长满苔藓和低矮杂草的小路走向教堂后院的钟塔。
小路通向教堂后院的一小片空地,几十年间植物的野蛮生长已经掩盖了这里本来的面貌,潮湿的空气和山谷间的风腐蚀了这里本来矗立的东西,在杂草中里散落一地。
钟塔单独矗立在后院的后墙处,在修建这座塔的时候还没有钟表,塔的顶端原本是铜制大钟,按照这里的宗教习俗,撞钟人会在安葬逝者和每日的正午按照不同的节奏敲响塔顶的钟。
卡曼因小心翼翼地推开只够一人通过的腐坏的木门,这是进入钟塔的唯一渠道。通向塔顶的台阶终年湿滑而生满苔藓。
卡曼因和廷达洛斯一路无言,两人沿着楼梯小心谨慎地向塔顶行走,二三四五楼的楼梯旁各有一扇通向所属房间的门,但是卡曼因目前的的规划是尽快确认塔顶的状态和视野情况,所以他忽略了这几扇材质不同的门和它们背后的入口。
钟塔顶部的铜钟和悬挂它的装置已经在不知多久前就被移走,潮湿腐败的麻绳堆在钟楼顶部的一角,四面通透的宽大露台和撑起钟楼顶的四根承重柱是这里仅有的长久不移的东西。
随卡曼因来到了楼顶的廷达洛斯伸懒腰舒展双臂,她并不习惯钟塔楼梯间狭窄局促的环境:“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直接把你带上来,而是非要走这个陡峭湿滑,不小心脑子就会摔成浆糊的楼梯呢?”
卡曼因环视周围的街区:“我在思考那些想要找到我的人的来历,一不留神就忘记了这件事了……”
“还好我走在你的后面,你如果倒了我可以接住你。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上楼的话你在楼梯间里滑倒了的话恐怕只能下辈子注意点了。”
廷达洛斯只是危言耸听,即使她不在卡曼因身边,卡曼因如果跌下楼梯她也能在最后一刻安稳的接住卡曼因。
“你要是走在我前面的话我就能看到你的胖次了。”
卡曼因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晚上我应该去理发”一样的自然。
“你看不到的,因为我没穿。”
廷达洛斯的语气像是在说“你今天早晨的面条有点煮过头了”一样的自然。
环顾四周后卡曼因从风衣的内口袋中摸出了一张旧城区地图,他擦拭了钟塔的一处露台的积水,将涂有防水涂料的地图铺在潮湿的露台上,用彩色铅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表示出塔楼的位置和他能看到的几条街道。
卡曼因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小廷麻烦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廷达洛斯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树枝,蹲在塔楼的角落挑动摆弄着那一堆腐朽的麻绳。
听到卡曼因的请求,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分心,只是拨弄着麻绳堆简单地回问:“要干什么?”
“麻烦你在我屋子里住一段时间。”
“帮你看家对不对?”
卡曼因松了口气:“你还真是了解我,总之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廷达洛斯站起身后跺跺脚,她不习惯于这个肉体在运转过程中因为自然进化而产生的缺陷而带来的影响。
“好吧,那估计两天之内就可以搞清楚是谁在找你了。”
卡曼因把地图收起来:“你这样轻松解决所有问题显得忙来忙去的我像个没有用的小丑诶……”
廷达洛斯装傻:“可是本来不就如此吗?”
卡曼因叹气:“看来我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性了……”
“那你就好好地思考吧,我先走喽。”
廷达洛斯从钟楼的露台上一跃而下。
卡曼因离开空无一物的露台,顺着楼梯间向下离开钟楼,在离开时他留意了一下钟楼其余楼层的房间。
四楼是某人的卧室。门窗紧闭,发霉的床垫和木质家具的气味弥漫在屋内有几本未带走的手写笔记也已经辨认不出内容,书架上的书籍大部分被主人带走,留下的也早已腐烂。
三楼和二楼是曾经教堂的仓库,卡曼因在三楼发现了一个密封的箱子,而二楼则是空荡的房间,连墙角的麻绳都没有。
卡曼因带着密封的箱子返回了教堂空荡黑暗的大厅,用木炭和煤生火之后他在思考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之外卡曼因又有了另一件要思考的事情:
“她这样穿着裙子从六楼跳下去不会走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