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没有安排任务和训练，琉心也成天都不见身影。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来学习这项被我命名为“狂气之瞳”的能力。
现在，终于能熟练掌握了。
这家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打开笼门，把其中已经气息奄奄的事物倒出来。
给你个痛快吧。你将以你的生命为我们贡献一线生机。你的死去相较于你的同类是伟大的。
子弹穿透了小鼠的头颅，把大脑撕得粉碎之后带着身体飞出去，在地面发出可怕的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小鼠的尸体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浑身早已不剩下一丝脂肉，犹如干尸一般皱缩着掉在地上，被一脚踩作了齑粉。
不过，琉心还没有回来吗？
起身把小鼠的残体踢进角落的撮箕里。琉心已经三天没回来了，还是得联络一下才好吧？
接通了。
琉心发过来一段电波，断断续续的不很清晰。她在哭？
战友……月兔……受伤……爆炸……
是先前的爆炸风波中受伤的兔子的事情？发生了什么？
朋友……要好……伤重……
最后蹦出来的那个单词却清晰了，如同给我脸上来了一记重锤一般，把脑内的其他思想立即完全驱逐了，只剩下那个词在不断地在空荡的脑中回响：
死亡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听错了？
远方一声炮响打碎了月都长久以来的寂静。
污秽……处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吧？
清兰、清兰在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那一天……
还有，琉心先前提起的眼上留下的疤痕……
那个恐怖的猜想似乎正在一步步得到证实。原本只是猜想，却也祈祷着它不会发生，后来看来似乎也没有发生……然而现在似乎还是确凿发生了。
那爆破设备能够破解月都的“永远”的屏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被炸伤的月兔，恐怕大多已经不再具有永远的生命力了。
现在的她们，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妖兽而已。而那些重伤到损伤了重要器官甚至被腰斩了的兔子们……
前几日的那猩红一片的景象在脑中如血般蔓延开来，犹如食脑的虫一般刺激着我的精神。
“是血……”
清兰？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们在那个东西里加入了妖精的血……受爆炸损伤的月兔们多描述炸裂时眼前充满了血的腥红。起初我们以为她们被爆炸产生的破片损伤了视觉。然而所有月兔在描述的时候，都出现了同样的表达。后来经过对现场残留的血液进行检测，确定含有不属于月都生物的血。他们想让这种东西来使月兔沾染上污秽，从而对我们的成员进行杀伤。”
清兰满脸都是倦色，这些日子看样子处理伤员的事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可是月都高层最初发现那东西的时候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从一开始没有发现问题的存在？
得到的结果是他们最开始是直接采取了炸的手段，将那机器直接爆破了。然而这样的方法效率显然太低，才有了先前的“猎狐行动”。他们想让我们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然后一次性全部爆**理。于是这种粗暴的方法掩盖了它其中暗含的阴谋。
逆天。
“死亡的月兔身上携带了太多的污秽，她们不被月都所容纳。她们的遗体全部……全部被……”
清兰终于抽噎起来。
我看见一个火球，那样明亮地，第一次照亮了月都深邃的天空，短暂的光明后，便支离破碎地消失在空中，连燃烧剩下的残渣都没有留下，一并在荒凉的宇宙之中孤独地徘徊着。
我感觉到眼睛不由自主地抖动。是害怕？亦或是同情？还是两者兼有？
往后退了一步，感觉着引力第一次那样地强大，把我的上半身往下方拽着，不可抗拒地向后坐倒下去。若不是清兰接住了我的胳膊，我已经就直接摔下去了。
腿上使不上劲。清兰架着我的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步。
“铃仙。你是我队伍中仅有的从那场事故中全身而退的兔子。铃仙，战争没有结束，我的姐妹们，那些兔子们，将会遭受这种命运的兔子们远远不止这些。你的作战能力很强，平日里各项目中你的表现都很优秀的，求你了。你，还有你们这些活下来了的兔子们，一定……不要再让我看着你们这样。”
“帮你们收尸什么的，很累的好不好……”清兰想要借这个蹩脚的玩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而只是也没能撑住，连带着我一起跪倒在地。感觉到清兰的头贴在了我的背上，衣服在细微的呜咽声中被很快地洇湿了一大片。
“铃仙，我……我……我这个长官当的很失败吧？”清兰的脸一向严肃的，总是似乎一副冷冰冰的长官模样，连那天那么多月兔受到爆炸的袭击后，她也是那样冷静得几乎可以称作冷酷地指挥着，那样有条不紊地组织着一切。然而现在的她，已经被止不住的抽噎弄得口齿不清，犹如受尽委屈的孩童一般，紧紧咬着嘴唇哭泣。清兰锋利的兔牙穿破了嘴唇上脆弱的皮肉，血水和泪水混杂着就那样流进她的口中。
清兰哭得很安静。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没有难以理解的肢体动作，就那样静静地跪在地上，任由泪水和尘土一起染污了浅蓝色的裙子。整齐扎着的浅葱色头发，也早已从发带上松脱下来，披散得满脸都是。昔日冷静的长官，似乎也随着那些月兔们一并离去了。
“这次任务，除去铃仙你，总计只有12只兔子没有受伤。现在共有67只兔子阵亡，32只伤病，其中21只重伤。”
天上间歇地有火球飞出去。每一声冰冷的炮响，是一个年轻生命的破碎。
我紧紧捏着清兰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哪怕第三只手也来抓住了也还是控制不住。
诶，第三只……手？
“你们在这里啊。优昙华君，还有……清兰长官。”
琉心的眼眶被一层疲惫的黑圈笼罩着。
“刚刚被发射的那一只就是我的挚友，0847泱垠。清兰记得她的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她可是在我面前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的兔子。”
琉心抓着我们两个的手，也是不住地颤抖着。
“你们两个保住命了。祝贺你们。”清兰试图把我们俩一起作关心状拥进怀里，最后却只是自己靠了过来。
“上面下了指令。战斗警戒状态将要升级，战争爆发的可能性现在非常大。你们两个，这次活下来的两个家伙，之后也给我好好活着。你们每一个的名字，我都不想拿红框最后裱在墙上。荣誉什么的，从来只不过是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也根本补不牢。”
清兰在我俩的肩膀上使劲捏了一大把。
“走吧，两位幸运儿。”
战争不会停止……吗。
哪怕明知会把这片土地弄得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