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知位于何处的空间中,银发的少女微微抽动一下身体,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又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晰起来。泠音揉揉眼睛,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坐起身。
腰好痛……
就像是在坚硬地板上睡了一整夜般,腰痛的感觉迟迟得不到缓解。她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
这里是哪?
——然后,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便清醒了。
这里似乎是一间地下室,尘灰积郁的味道不停试图钻入她的鼻腔。其中还夹杂着某种怪异的气味。空气舔舐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分外冰凉。
正对着她的那面墙壁旁摆着一张大大的木桌,其上放着试管、针剂、烧杯、萃取槽,还有许多她所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事物。就像是电影里那种科学怪人使用的试验台一般。
桌子左侧是一扇门,此刻正虚掩着,似乎有人刚刚从这里离开。
四壁没有窗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提供光亮的只有头顶那盏明亮的枝形吊灯。
最重要的是……
在她面前,竖立着十几根冰冷的漆黑铁柱,并在两侧旋转九十度围到了身后。铁柱间隔只有五六厘米,明显无法穿过。
——是笼子。
“为……什么……”
她呆呆地张开嘴巴,神情木楞。
同时,她终于发觉到了,自刚刚开始就不断从脖颈处传来的冰冷触感。
小小的吸血姬本能地抬起手,却没能如愿以偿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手指和脖颈间,横置着一个银白色泽、冰冷坚硬的项圈。
又有一条铁链从项圈上出发,连接在笼子角落的一个凸起上。
——她被囚禁在这里了。
——而且是以一种非常不好的方式囚禁于此。
僵硬片刻后,在泠音脑海中炸开的第一个想法,是
《地下室囚禁.avi》
“咿……!”
她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抱紧身体,蜷缩成一小团,惊恐地望着那扇虚掩的门。
就好像随时会有野兽从那扇门后闯进来,把她“吃掉”一样。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自己难道就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处x毕业了吗?!!
那种事情绝对不要啊!
瑟瑟发抖.jpg
吱呀——
就在银发少女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扇在她心中已经形同深渊巨口的门,缓缓的,打开了。
一个人从门后走了进来。
!!!
过于惊恐之下,泠音根本没看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模样,立刻伸出双手,虚挡在自己身前,结结巴巴地喊道:
“变……
“变、变变变变变变变态!你不要过来啊!!”
“……哈?”
进来的人——昨夜那名墨色长发的少女——登时就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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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小小的吸血姬少女缩着脖子,低下头,完全不敢去看另一名少女的眼睛。半晌,似是忍受不了这过于尴尬的场面,才讷讷说了一句:
“那、那个……刚刚……真的很对不起……”
“噗。”
令她意外的是,在听到泠音的道歉后,黑发少女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吸血鬼呢。”
“诶……?”
听到那个词,泠音一愣,抬眸偷偷观察着眼前之人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少女又是一笑。只是这次,笑容中却带上了几分戏谑:“你说,如果有一个小偷去偷警察身上的东西,他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
泠音眨了眨眼,脑袋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一脸呆萌。
“你真的听不懂吗?”
少女皱了皱眉,见她似乎是真的没有理解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间——那里,正悬挂着一只造型古典而精致的燧发枪。
枪?!
看清楚少女腰间所别之物后,泠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躲闪,却被冰冷的栏杆阻挡,只能可怜兮兮地望向少女:
“你、你是警察吗?我不是小偷的……”
少女:……?
她无奈地扶着额头,又狠狠瞪了泠音一眼,语气严肃:“别装傻了。难道你还要告诉我,你连猎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猎人、猎人不就是打猎的吗?”
被少女凌厉的眼神一瞪,泠音眼中立刻就有泪花打起了转——自从她变成女生后,泪腺就不知为何特别发达,非常容易哭出来。
看着泠音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少女怔了怔,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些:“你真的不知道猎人吗?”
“嗯……”
“连猎人都不知道,那你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少女眉头紧蹙,忽而站起身来,抽出那把燧发枪。食指虚扣扳机,枪口直直地顶在泠音的额头:“现在明白了吗?”
“咿!”
黑洞洞的枪口中,蔓延而出的是死亡的气息。小小的吸血姬惊叫一声,恐惧地看着随时有可能取走自己性命的少女,浑身不停战栗:
“我、我、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呢?”表情与此刻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少女微笑着问道。
“我……”泠音立刻呆住了。
她哪里明白了嘛!一直在当谜语人,还突然摸出把枪来对准自己,换谁刚刚都要说明白的吧!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编出一句话来。最终,她只是自暴自弃地低声回了一句:
“你杀了我算了……反正……”
“反正?”
“反正……我只是个怪物……也没有家了……”
话音落下,地下室内便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泠音低着头,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三天前所经历的那一切。想着想着,莫名变成非人生物,又被迫沦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委屈和苦楚,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鼻尖一酸,竟是又落下泪来。
低低的啜泣声,在不大的空间中回荡。
是啊。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而是变成了需要人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
存活,便意味着要伤害他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拜托少女将自己干脆地了断呢?
“……”
倾听着泠音那丝毫没有作伪迹象的哭泣,黑发少女有些默然。她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忽然放下手中的枪,然后将手轻轻放在泠音头顶,慢慢抚摸着:
“你没有家了吗?
“那,要不要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