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立起教科书遮住脸，不让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老师看到自己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白发少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左手托腮，半趴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
——叮铃铃
代表下午第三节课结束的清脆铃声响起。
“……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
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课本，年龄刚刚三十出头、担任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卫清云，放下手中只剩个头的粉笔，微微点头，随即缓步离开了教室。
“老师再见。”“再见。”
——虽然这个新的老师总是有些严厉，还喜欢假装和善，像个笑面虎一样。但从不拖堂这一点还是很好的。
年轻男老师的身影消失后，教室内立刻响起混乱的桌椅摩擦声。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拿起书包，或是成群结伴地谈笑，或是单人独行地离开。放学时间已至，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直接回家，没人愿意再在闷闷的教室里待着。
收拾好散落在桌上的纸笔书本，白发的娇小少女同样抓起鼓鼓的书包，毫不费力地背到背上，站起了身。
“泠音今天还是要直接回去吗？”
还没离开座位，同桌的叶紫烟忽然问道。
白发少女——泠音点了点头：“嗯，回去还有事情。”
“诶……感觉泠音每天都有事情呢。家里就这么忙吗？”
叶紫烟神色微黯。
自从半个月前，泠音刚刚转学到班里后，就凭借着极为出众的外表和独特的银白发色吸引了大量的注意。无论男女，都想和如此可爱的女孩打好关系，成为朋友。
但少女的性格似乎有些内向，较少与人说话。至今都没听说过谁能和她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就连她这个同桌都是一样。她已经数次邀请泠音在放学后一同去逛逛街，但无一例外，每次都会被少女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掉。
“……稍微，有些事情。确实很忙。抱歉。”
脚步一顿，泠音视线垂落。回应几句后，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一边向停在校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走着，她一边回想起了，这两个月间所发生的一切。
说实话，她总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
两个月前，当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摆满了各种仪器的奇怪房间，以及数名身穿白大褂、带着面罩的怪人。
见她苏醒，又有两个黑色西装、四方脸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自称是“对策局”——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对策是对策什么——而泠音被血族咬伤，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身份。
作为一个接受了十六年唯物主义教育，坚信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神鬼之说的正常人，泠音自然不会信对方的话。
所以她当时以为自己是被一群精神病人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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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对方接连拿出数项证据之后，她也不由得不相信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项证据……是她自己。
——当她看到自己身后那双，能够随着心意自如扇动的巨大蝠翼时，差点被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并终于无奈接受了对方的话：她变成了吸血鬼。
好在，对方并没有把她切片研究——就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而是态度非常温和地，希望她能配合他们。
而在得知泠音是名孤儿，目前无家可归后，他们还主动提出为她准备居所和血液，提供经济补助，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而唯一的条件则是，她必须配合对方对血族的研究——并保证绝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很丰厚诱人的条件。
但泠音当时还是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这些人现在可是把她捆在个一看就很可疑的手术台上，那几个白衣人手中的刀子还在跃跃欲试呢！
她一向很怂。对于有危险的事情，永远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所以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开玩笑，她一个有手有脚健健康康的成……好吧是未成年人，但也十六岁可以靠打工来养活自己了。为什么还要通过出卖身体（雾）来换取金钱？
这不就成援……圆椒了吗？！
她可是有底线的！
“哦对了，刚刚忘记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每个月可以得到的补助金是一万元。”
“我同意了。”
——一边默默收回刚刚在心里说的话，她一边又拿起铲子，将自己的底线向下挖了三米。
读书……灵活底线的事，能算打脸吗？
显然不能！
于是，就这样，她在那个所谓的对策局里住下了。
虽然刚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但经过几次配合研究后，她也就放下了心来。
只是简简单单地抽一点血，然后往床上一躺，被奇怪的仪器扫描一下。的确和那个人说的一样，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对策局分给她的住所在那栋大楼里，是个约有五十平米，独立卫浴的单人间。
每天还会为她提供300ml的新鲜血液。血型总是在变化——据说这是为了研究吸血鬼对不同血型有没有特殊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其中一名黑西装的男人，也经常会来询问她的情况，嘘寒问暖。
他自称是对策局的副局长，卓言。
身为这个奇怪组织的副局长，卓言却像个普通的小市民，脸上总是挂着副笑容，和和气气的。
虽然起初，对策局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但局里的每个人都意外的很是和善，也没有因为她现在的身份而另眼相待。
每次研究结束后，都会有人来关心她，询问是否有难受的感觉。
就像她的朋友一样。
于是渐渐地，她也放下了戒心。开始觉得，或许就这样住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朋友。
半个月前，为了自己的今后考虑，她主动提出要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而卓言也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每天放学后她必须尽快回来，以配合研究。
……
“所以……抱歉呢。我真的有事情。”
其实她也很想和叶紫烟交朋友的。
低低地向自己的同桌道了声歉，白发少女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
这辆车是负责接送她上下学的。司机每天都在变换，也认不出谁是谁。
发动机轰鸣声响起。
在车辆的颠簸中，泠音阖上眼，慢慢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准确的说，是那上面戴着的，一个纯白色、上下边缘都有着蕾丝点缀，最前端还挂着一把装饰性小锁的项圈。
“……”
她想不起来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但，
“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能摘掉。”
心底的一道声音在不停这样提醒着。
为什么会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她不明白。
只是，每当抚摸着这个小小的项圈时，心底，总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好像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有什么东西，从那中间掉出去了。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她咬了咬唇，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书包，趴在上面，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小团。
微凉的触感自身前泛起。
就在这时，一丝轻微的异响，忽然钻进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在车辆前方。
“嗯？”
她一愣，下意识想要抬起头向前窗看去。但还没等她完成这个动作，一股剧烈的冲击，瞬间便传遍了全身。
——极速行驶的轿车前方地面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漆黑的柱状物，直直拦在车前。
轰！
一声巨响。
泠音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的安全带猛然收紧，勒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
车祸？！
还没等她想完，在空中连续几个翻滚后，轿车重重砸在了沥青地面上，彻底报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