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咿！”
得到泠音肯定的答复后，卓言猛地握拳，在桌面上重重砸了一下。然后又从少女如受惊兔子般的反应中，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手，表情尴尬：
“咳咳。那什么，刚刚反应有些激烈了。”
“没、没事……”
泠音缩了缩脖子，不懂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也没敢去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继续忙了。”
随口问了一句后，他也没有等待泠音的回应，便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起了键盘。一边工作，一边还自言自语般抱怨着：
“哎。本来来这里之前还以为是份清闲的差事，哪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工作。方钧才那家伙也是，成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还把他的事情也全丢给我。真是快忙死了。”
似乎是想要用聊天的方式，来缓和一下稍有紧张的气氛。
“方钧才？那是谁呀？”
同样因为古怪的气氛而有些不舒服，泠音便顺着他的话，问道。
“哦对，泠音你不知道。方钧才就是我们对策局的正局长。怎么，天天听别人叫我卓局长，连我只是个副的这件事都忘了吗？”
他停下手，转身面向泠音，随口开了个玩笑。
“……！”
泠音半张着嘴，表情呆愣。半晌，才讷讷地说：“我好像……真忘了……”
“啊？噗哈哈哈哈。”
卓言立刻笑出了声：“看来，我们的方局长要是再不出现，恐怕我就真成‘卓局长’，而且还要把前面那个字给去掉了呢。”
如同刚刚那些的对话并未发生，他像个普通的小市民一般，畅快地笑着。
被这份笑声所影响，办公室内稍有沉重的空气，也一扫而空。
——直到，泠音问出那句话。
她说：“卓叔叔，我有些好奇，对策局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这是她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而在今天，和洛轻影的交谈过后，这份本被她埋在心底的疑问，也重见天日。
男人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他眯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血姬少女，轻声问道：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呢？是有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他的声音很冷。如冬日飘落的雪花，纷纷扬落在少女的身上，令她莫名有些不寒而栗。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将洛轻影的存在透露给卓言。
“不是的。只是因为……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要研究我呢？明明不是什么研究机构吧……”
——此乃谎言。她只是想知道，洛轻影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相。如果是素日和善的对策局副局长，应该会告诉她的吧？
“……”
卓言沉默着，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寂静在空气中发酵。
从男人眼底投射而来的那道目光中，泠音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她身体微颤，但还是低声说道：
“卓叔叔……？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卓言这副不同寻常的样子，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不懂，为什么只是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卓言的态度就会急转直下。
难道……洛轻影说的，都是真的吗？
下一秒，凝结的空气陡然破碎。
刚刚怪异的态度仿佛只是个假象，卓言面上再次挂起那副常用的和蔼笑容：
“没什么啊，我就是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对策局做的事情也蛮多的嘛，不太好说。”
“诶？”
泠音微微一怔。难道她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压力，只是她的幻想吗？
不，不可能。
随即，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刚刚猝然转变的气氛和态度，绝不是虚假的。
心底，渐渐泛起了一层阴翳。
……
……
卓言接下来的话，泠音已经没心情再去听了。
也没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随口应付几句后，她便找借口离开了这个让她感觉无比压抑的办公室。
“……唉。”
关上门，防止被卓言听到，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到底该相信谁呢？
是刚刚认识一天不到，初次见面就对她做出了那种事的洛轻影？还是相处两个月，总是十分和善、对她无比关怀的对策局和卓言？
她有些难以抉择。但无论如何，刚刚卓言的反应，已经引起了她的猜忌。
“该去十五层了呢……”
十五层是研究设施的所在。今天本就回来的很晚，再加上刚刚与卓言聊了许久，距离例行的配合研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和卓业的约定——也就是那个，取少量身体组织以作研究的要求——马上就要去做了。
虽然已经对对策局的目的有所怀疑，但交易已经定下，她也亦是无从反抗。
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选择更慢的步行方式来到十五层。
满是各种古怪设备的研究设施里，因为刚刚卓言已经通知过，数名身穿白衣的人正在里面等着她。
没有进行任何的言语交流——这些人也不会和她说话——泠音坐到中央那张适配了她身形的手术床上，慢慢躺下去，闭上了眼。
——一般来说，所谓配合研究，她只需要展露本体，配合这些人用各种各样的仪器收集身体和大脑数据就好。
但今天不同。
刚刚躺下去没一会儿，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话语中带着关切的意味。
“觉得紧张吗？”
是卓言。他跟过来了。似乎是想要看看收集的情况。
“还好……”
泠音低低地回应着，现在并不太想和他说话。这个人的一言一行，现在在她眼中都带上了分虚伪之感。
“是吗？意外的勇敢呢。”
卓言带着笑鼓励了她一番，又随口吩咐道：“注意麻醉的用量，过多的话可不好。”
“是，卓局长！”
白衣人的声音严肃而郑重，同时又隐约有些颤抖。似乎，是激动所致。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又从白衣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丝异样，泠音抿住唇，安静地思考着。
“要开始了，稍微忍着一点，好吗？”
“嗯。”
面罩覆上，针尖入体。很快，她便没了知觉。意识也淹没于浓重的黑暗。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一个疑问，忽然在脑中响起：
——明明卓言说只是取一点。为什么，要全身麻醉？
……
注视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卓言面不改色，表情淡然。
在他身前，是如睡着了一般，娇小少女恬静淡雅的容颜。银白色的长发瀑布般流泻，末端垂落到地面上，随着白衣人的动作微微抖动。
美好得如同童话中的场景。
——前提是，不向下看的话。
“局长。”
“嗯？”
“胸腔，已经打开了。”
“不错。先确认一下，炸弹的情况怎么样？”
“完好无损，随时可以启动。”
“很好。麻醉的量呢？一定要确保她不会醒过来。”
“局长您放心，实验体绝对不会醒。”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明白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