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双人火车包厢的空间也相当有限,仅仅是将床铺对面的座位换成了另一张床。
而此时,狭小的包厢内空气明显要比外面寒冷数倍。
就连窗玻璃上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躺在床上轻闭着双眸的白发少女随着火车轻缓的晃动均匀地呼吸着,每呼吸一次都会从那秀口之中呼出一口寒气。
咔嚓——
包厢的门被推开,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眸。
一双淡紫色的明眸里仿佛隐藏着万千星河,她轻轻坐起身子,转头看向门边,在看到来人之后,少女露出了温和且淡然的笑颜。
“阿月......又跑出去玩啦。”
夜照月轻轻关上房门,房间里阴寒的温度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一点影响。
她偷偷将三段长枪包裹好藏在置物柜中后才走到白发少女身边坐下。
“闷得慌了,出去走了一圈,是否吵醒了阿姐。”
“不碍事,你是偷偷出去练武了吧,我听到刚才的骚动了。”
被戳穿之后夜照月微微有些脸红。
“不敢瞒着阿姐,适才想出去活动一下,但造成了一些误会。”
“你不懂这里的语言,是如何解除误会的呢?”
夜照月立刻向少女讲起了左池。
“原来是遇到了好心的同胞,阿月,一定要记住人家说的话,往后万万不可再随意将武器示人了。”
“知道了,阿姐。”
虽然夜照月叫少女姐姐,但她的身高足足有175左右,而床上的少女却身材娇小,看上去和莎夏差不多,而且身材单薄一看便是被病弱折磨多年的虚态。
“阿姐,这个国家,也有着和炎煌死士差不多的存在。”
“......你说的应该是生物士兵,我略有耳闻,他们和我们都曾经是普通人类,但具体的改造方法......我想并不相通,怎么了,那位左池先生是一名生物士兵吗?”
夜照月摇了摇头。
“是那位左池医生的同伴,一名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少女,她......”
比起解释,夜照月更喜欢用事实说话,反正也被阿姐识破了,所以她索性又将柜子打开,从包裹里取出了长枪的中段,也就是被莎夏咬出了印记的那一段。
“古焱寒铁,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凹痕......”
白发少女在看到凹痕之后明显也吃了一惊。
“这是那妹子用牙齿咬的,虽然她的牙齿也断了,但在之后的交谈中我看得很清楚,牙床上已经长出了新的牙胚。”
“阿月,记住姐姐的话,没有人想要变成我们这样的怪物,我相信那位妹子也是如此。”
“是,阿姐,他们都是好人。”
看着自己妹妹一脸认真的模样,白发少女突然笑了。
“你啊,还是缺乏历练,这一番出行能让你长长见识,阿姐也就安心了......毕竟阿姐的身体已经......”
夜照月扔下枪身,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
“阿姐,我说过,即便遍寻世界的每个角落,我也会找到救治你的方法。”
“阿月,阿姐我和你不同,我是残次品,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自己的人生,这个国家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在这里好好看看世界,如果觉得腻了,就回家去,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
夜照月突然站起了身,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姐姐。
“阿姐,这次去往的地方,我已经确认过了,他们的确有抑制您体内霜寒的药物,我已经确认过了。”
“你说的是阿米迪斯商会吧,他们的确是一个大型商会,即便和煌焱古国也经常有着贸易往来,但......连我们本国人都对霜寒束手无策,他们怎么会......”
“阿姐!”
夜照月有些生气了。
“您答应过我,此行都听我的。”
“噗嗤......”
白发少女轻笑了一声,她牵起了夜照月的手腕。
“好,都听你的,阿妹,听说火车明天一早会在一个叫卢比斯的小城停靠一个时辰,到时候可以带阿姐出去逛逛吗?”
“好的,阿姐。”
白发少女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知道自己妹妹虽然有着极为强悍的实力,但从小被当做战争与政治的武器来进行培养。
她的人性极为缺乏,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自己的生命被这冰寒带走之前,能陪着自己的妹妹真正的找到想要走下去的人生。
“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月。”
夜晚的火车内,除了轨道的轻微声响以外已经几乎没有了别的外界杂音。
睡在床上的莎夏突然直起了身子,然后不停地抖动着耳朵。
她的动作惊醒了睡在座位上的左池。
“怎么了?”
“耳朵......耳朵......”
莎夏一边抖动着耳朵,一边晃着脑袋,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左池走到她身边坐下。
“哪儿不舒服,我看看。”
“听,听不清......很,很闷......不舒服。”
莎夏指着自己那对狼耳朵,用十分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左池。
左池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些人在火车上睡觉可能会因为气压的原因导致耳朵暂时性耳鸣,有一种堵塞的沉闷感。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休息一会儿或者张嘴呼吸就会恢复。
但突然,左池萌生了一个念头,于是他故作深沉地说道。
“......你可能遇到了火车里的幽灵。”
“幽灵?是什么?”
“那是一些心怀恶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可以伤害到你的东西。”
“......???看,看不见摸,摸不着???敌人??”
莎夏显得愈发好奇起来。
“对,它们现在就在你身边,用手捂着你的耳朵,所以你才......”
左池话音未落,莎夏已经亮出了爪子,下一秒就要朝着自己耳朵抓去。
“我!我开玩笑!我开玩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恶作剧了一下!喂!你别!别!”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左池才终于阻止了想要用爪子抓挠耳朵的莎夏。
他突然感觉到对这孩子,什么幽灵啊,鬼怪之类的,完全不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只会不安,只会紧张,进而做出一些具有攻击性的行为。
自己真是弱智白痴,怎么会做这种恶作剧。
于是他现在付出了代价。
两人一起躺在不太宽敞的小床是。
莎夏整个人都缩在左池怀里,而左池必须一直用手捏着她的耳朵,让她知道自己的耳朵随时处于左池的保护之下才能入睡。
更可怕的是自己不能睡,一旦自己捏耳朵的动作停止了,莎夏就会立刻醒来。
“哈....!左池!耳朵!耳朵!有敌人!快,快!”
“好...好的,我,我在,我在。”
捏捏。
“嗷呜......zZZZZZZ”
闻着少女发丝间透出的洗发水香味,和那与自己靠的挤近的可爱睡颜,左池突然意识到,不对,不对不对!
自己和她不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吗?!
怎么会这样!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她这么纵容了!发工资的可是我啊!
他想松手,想起身,想叫醒莎夏,告诉她,你是打工人,我是老板,以后给我守规矩,不准撒娇!不准任性!犯错就扣钱!
但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只化作了一个轻微的叹息。
还有那个只存在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当中慈祥女人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