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其实时间并不是连续的。”老人缓缓地开口，陈丽媛盯着身前桌子上的水晶球，上面映出了她倒立的人像。
“不连续的……是什么意思？”虽然身上发生了很多怪事，但陈丽媛完全没有仔细考虑过，也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人类的眼睛，虽然看到的影像都是颠倒过来的，但实际感受到的却是正向的。那是因为，我们的大脑有整合这些信息的能力。”老人说。
“但是这又和时间是不连续的……有什么关系呢？”陈丽媛不是理科生，她完全没办法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人生就好像是散落在这桌面上的扑克牌，每天的开始就是翻开了一张新的牌，至于它是什么花色，它上面的数值大小，完全是随机的。但是牌的总量是不变的，无论如何我们到最后都会翻完桌面上所有的牌。”老人说着随便翻开了其中的一张，是一张黑桃Q。
“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位迟暮的老太太，可能再过不久，我的人生就要结束了。但其实，或许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有整合时间的能力，而你可能就是少有的那种，可以观测这种规律的人。”老人微笑着说，陈丽媛有些脊背发凉，虽然还没有太明白，但这些不符合老人年龄的话语，的确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怀疑。
“现在，你该醒过来了。”老人的笑容变得温暖，陈丽媛回过头，发现一切都变成了纯白色，身边的光再次变得温热。
陈丽媛睁开眼，发现她趴在图书馆阅览室的桌子上，旁边的言子游在认真地做着笔记。
“呦，醒了？”言子游发现她醒了，微笑着说。
“嗯。我睡了多久？”袖口有点湿，陈丽媛抬起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看来不是口水。
“嗯……大概一个多小时吧。”言子游看了看一旁的手机。
“哎，居然睡着了。”陈丽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有些懊恼，本来是打算来图书馆复习的。隔天就要考试了，新闻传播伦理与法规这门课划的重点还没背。
接受言子游的表白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卢小夏谈了两段恋爱，但都没能长久。而徐亚楠与陈丽媛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至于原因，陈丽媛自己也不清楚。
而与陈丽媛关系最好的邱可儿，自从去了团委宣传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是不是大家，都因为言子游，而故意疏远了自己呢？陈丽媛这样想着。
两个人走出图书馆，陈丽媛觉得脸上凉凉的，抬起手，一片雪花落在了手掌上，瞬间化作了水。
“咦？下雪了？”陈丽媛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上一次一月份下雪，可能还要追溯到上小学的时候。
“没看昨天的天气预报吗？”言子游戴上了一顶毛线帽，看上去有些老气。
“现在谁还看天气预报啊，生活在古代哦。”陈丽媛觉得只有她母亲一辈的人才会天天守着看什么天气预报，正巧言子游的帽子也是老一辈才会戴的，一切仿佛都对应起来了。
陈丽媛打了个寒颤，她伸出手，用力搓了搓，然后呼出了一口哈气。
“啊，对了。”言子游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袋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副毛线手套。“这个送给你，本来打算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的。”他微笑着把手套递给陈丽媛。
这是言子游第一次送陈丽媛礼物，虽然她有些准备，但还是被他的用心暖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陈丽媛记得自己没告诉过他。
“嗯……那个……我是问了邱可儿。毕竟，错过自己女朋友的生日，那一定是很糟糕的事情。”言子游的脸有些红，虽然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但眼神还是有些刻意躲闪。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我呢，又不是什么老封建，对礼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陈丽媛很少撒娇，对自己亲近的人是个例外。
“啊，这是……”陈丽媛觉得手套的样式很怪，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毛线，织了一朵小花。
“这是我亲手织的。”言子游内心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陈丽媛会不会喜欢这样一个略显简陋的礼物。
“哇，这么厉害！不过织毛衣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女生才会做的吗？呃，你不会还会其他的吧。”陈丽媛自己都不会，而且觉得做这种事情很麻烦。
“啊，之前还做过十字绣，扎过毛毡。”
“噗……太可怕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陈丽媛用略显鄙夷的眼光看着言子游，甚至有点怀疑他的性取向了。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
“哈哈哈，原来你也会这么说。我室友也这么说我，我只是觉得，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很专注，内心也会平静下来。我小时候还学过剪纸，你看，我现在还有点对眼呢。”言子游伸出了一根手指，两只眼球立刻并拢在了一起。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不信。”不管言子游做什么，陈丽媛对他都是一百个放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觉得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
“说实话，这方面你跟邱可儿还挺像的，你们总会做一些看似不平常的事情来调节状态。”
“邱可儿她做什么了？我从没听你们说过。”虽然是别人的事情，但是此刻言子游还是有了一点好奇心。
“她呀。没事就喜欢往南边的大坝跑，经常一早上就没人了，然后晚上才回来，说什么……喜欢听水声。你说怪不怪？”在陈丽媛的记忆里，邱可儿一个人跑到那边好几次了。
“是前几年才修好的吗？”
“是呀，以前我家住城南，那时候大坝还没建成，人还能下到河道里，我们几个小孩经常去那里玩水。”虽然那时候的陈丽媛还不懂事，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现在再也下不去了。城南那边变化还挺大的，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去过一次，已经完全不认识了。”言子游回忆自己小时候的时光，但他很快发现，并没有太多能作为故事讲出来的。
因为要买文件夹，陈丽媛和言子游去了生活区的文具店。这里曾经是学校的小饰品店，后来亏损严重，被迫拓展了业务，现在主要卖文具。
陈丽媛拿了一个粉色的小本子，似乎是新品，上面的图案是最近很火的表情包。言子游站在店面的角落，他拿起了一个铜制的齿轮状胸针，呆在那里若有所思。
“嗯？想什么呢？”陈丽媛走过去，她觉得这个胸针很熟悉，似乎之前也拿起来端详过。
“啊，没什么。”言子游轻皱了一下眉头。
外面的雪下大了，言子游提议去校外的烤肉店，陈丽媛表示同意，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能放肆了。
郊外的车不多，周围也没什么工厂和喧闹的商业街，所以显得街道非常安静。陈丽媛把街旁的路肩石当做独木桥，张开双臂向前走着，但总有要摔下来的感觉。言子游想要扶她，但陈丽媛怕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正乐在其中。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言子游思考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嘿咻。怎么啦，你想说什么？”难得陈丽媛心情这么好。
“有时候，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以前发生过。”言子游记得高中时就对一位很好的朋友问出过这个问题，但那个朋友并不在意，只是说这是一种即视现象。但在文具店时，自己拿起了那枚胸针，瞬间感觉与陈丽媛的相遇、相识、相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走在前面的陈丽媛瞬间哆嗦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原来言子游和自己一直有相同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