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明节前夜,人声嘈杂、灯影散乱,这里是城北一个非法经营的酒吧。
“喂喂!怎么样这样都太扯了吧。竟然在市中心下面!陈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个光头男对面前的人说,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神色,连刚刚打开的啤酒都扔到了一边。
“小正啊,你要我说几遍?手上的东西不要乱丢,不然会被罚款的!”一个青年从外面走进来,把光头男刚刚丢掉的啤酒捡起来。
“哈哈哈,抱歉了王哥,下次不会了。”光头男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尴尬地笑着。
“唉……”青年叹了口气,把啤酒递给光头男,随即看着光头男对面的人。
“那个消息是真的?市中心的地下真的有遗迹吗?该不会是现代的复制品吗?”
“照那个波动来看就是它没错了,而且你觉得有人会复制那么危险的东西吗?恐怕正好相反吧。”对面的男人苦笑着,从眉毛到太阳穴的一道深深的疤痕让人心惊胆颤。
“也对,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人都对它畏惧,更何况是别人呢?”青年说。
“这可不一定,万一有哪个傻子不知死活呢?”光头男插嘴到。
“能做到那种事的人从来没有傻子啊。小正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那种事的难度。普通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青年摇摇头。
三个人沉默了很久,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走吧,明天就是‘初明日’了,我们早点时间做好准备,不然的话可就是人命的问题了。”男人起身,抓起桌上的公文包。
光头男和青年点点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酒吧。
“王哥,你的……写好没有。”光头男忽然间问青年。
“写好了,如果我死了的话就麻烦你传回总部了。”
“嗯……但是我的……还没有写。”光头男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地低着头。
“没事的,这种东西不是必须要写的。……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感觉自己为以后的人留下过一点东西而已。”
“是这样吗……”
他看着眼前的路,被酒精麻醉的头脑还没有理解到青年说的话的意思。
只是一味向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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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远的家中,灯已经关了,整个房间沉入黑暗中,就像是被水淹没的船,被漆黑的海水吞噬。
空气都像是寂静了,弥漫着孤独的味道,沉默如同真空。
莫思远躺在床上,睁开的眼睛表明他还没有睡着,但他一动不动地,连呼吸时的起伏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一具伪装成生者的身体。
他当然没有死,按照生理学的界定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只是在思考罢了。
他最喜欢在这个时候思考,因为此时白天里的各种嘈杂都已消失,更适合喜欢独自一人的莫思远。
但最近好像改变了,他……好像开始想要和别人接近了,想要了解别人,想要理解别人。莫思远知道这是一种自大的想法,人终究是个体,不可能理解自己以外的存在 。
但是一开始就是从那一个人开始,莫思远稳定的人生改变了,只要一个人就好的人生改变了……
“听雪……”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明明在其他的时候都没有勇气叫出的名字,莫思远只敢在这种时候叫出。他,为这样的自己更感到厌恶。
而更加厌恶的是那个因此想过去的自己。
(姐……)
他紧紧抓着床单,压抑着自己的的情绪。
为什么要在想起来呢?
明明已经习惯了,却非要在想起来吗?
已经够了吧!我这样的人。
“思远……还没有睡吗?”柔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声音的主人却没有把门打开。
“嗯……”
“那我进来了……”
听雪走了进来,因为莫思远没有拒绝。
她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睡了上来,抱住了莫思远。莫思远沉默着,没有推开她。
两个人自然的相处就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他们互相依偎,彼此依靠。
“为什么睡不着?”听雪轻轻地问。
“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得到,你的心情很低沉。是因为刚才我怀疑你吗?”
“不是,是自己的原因。”
“那么没有成为你的依靠就是我的原因了。”
“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不是的,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少女认真地看着莫思远的眼睛。
“但是……”
“思远,不要觉得自己是怎样都好的人,我不希望你这样认为。”
“为什么你会在我身边呢?”莫思远的问,即使是谎言他也想有一个答案。为了妥协。
“我一直都看着你……”
“一直是……”他问。
“从开学就开始,”她苦笑道,“我一直都看着你。刚开始是因为你跟这个学校的人都不一样,就留意了一下”
“我跟他们看起来不一样吗?”莫思远后知后觉的说。
“你比你想象得要特殊,不,应该说是奇怪吧。”
“你在班上一直被别人无视着,同时也无视着别人,看起来就像是目中无人一样呢。”
“我不这么觉得啊。我只是……很累而已。”他看着天花板上垂吊着的灯。
“我知道……因为一样的,我和你是一样。”她说。
“……”
“睡了吧。”莫思远说。
“嗯……”
听雪却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反而更加抱紧了他。
“一起吧……”
“……”
果然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的话,会出问题吧。
“我还是出去吧……”莫思远说着准备起身,到外面去睡。
“……”
听雪拉住了莫思远的袖子,看着莫思远。她的眼神像从深邃的海底往上看,没有任何的色彩,仿佛置身于漆黑的茫然。
莫思远意识到他和她确实是一样的人。于是他放弃了逃避,因为受到他们相同的孤独的引领。
孤独的人都希望遇到能够互舔思考的人。即使一度放弃,却还是像吸毒者一样摆脱不了这种渴求。或许这正是他们孤独的原因吧。
“我知道了。”莫思远说。
他留了下来,这次大概不能用妥协的理由来逃避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再逃避就是懦弱的表现了吧。
“睡了吧。”莫思远和听雪紧靠着,这是他第一次在和她的相处中做出的主动行为。他们彼此依靠着,在理解对方的脆弱之处的同时也改变着。
他们的关系或许是最为危险的状态也不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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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遥远地方,电脑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少女清秀的脸,房间整洁得吓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必要的几件家具和……被摆在桌上的和最重要的那个家伙的照片。
“思远……”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明天就十五岁了吧。”还会有人记得啊。那个莫思远都忘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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