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店离这很近。
走了好久，总算到了。
我们在店里待的时间比赶路还要多。
有一点我保持怀疑。
那就是...
所有的店铺全部集中在一条街上。
似乎...这世界只有这一条街一样。
看来我们能得到各种各样能够想到的商品。
而且....这些店铺实际上似乎在以某种规律...或者说顺序排列着。
而且街上的行人...大多都是两手空空。
就像他们从不会购买什么一样。
我试着向任何一个人搭话，发现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
我对于他们而言:完全透明。
还是说...街道只有配上点人...才算得上街道?
我试着从他们当中寻找我认识的脸庞。
...实际上他们连脸都没有...一团糊糊的...只能辨认五官。
就像来凑数的一样。
不过...他们交谈着，行走着，算是赋予了这里生机。
哦...在我还在乱想时，有什么敲了敲我的头。
“再走就走过啦——”梦雨说。“还有——再来一颗。”
啊...我忘了我已经到了。
不过刚刚我似乎没有移动我的腿...而我却在往前走?
嗯...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少吃点....”但我还是剥了一颗。
“你长大后会是一个好哥哥呢。”叔叔打趣笑了笑。
“哈哈....”不确定...而且...我似乎...做的并不好。
大概。
我们走进了店铺的门。
“有什么想要的吗?”店主很热情。
嗯...整家店就有他一人...
一个人守着一个店...是喜欢这种独处环境?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大约就二十出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兼职。
“让他们自己挑吧....孩子喜欢就行。”叔叔说。
店主便回到座位在那看书了。
看的是什么呢...从封皮我分辨不出来。
似乎是太远了....似乎是没有封皮。
要不要再带雨去趟书店呢?
给这个小笨蛋补充一下知识..之类的。
“你喜欢读书吗?”我问她。
“雨...?”我看了看四周。
说起来...雨...雨呢?
手上忽然变得空空的。
等下....雨去前面了。
为什么...什么时候..我会把手...松开呢....
不经意间...
如果是一直..很习惯的牵着谁的话。
那么...即使是最微弱的异动..都应该感觉得到的。
而她就这样“不经意间”离开了。
我是不是太马虎了?
等等...为什么我在思考这些...
这只是一件小事...不
呜..
我到底...曾经...为了什么...选择...放开她...的手...呢。
等等...头...又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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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x月x日
你挣开我的手。
你说...
“别总把我当...那个去看....木。”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我想要的...”
你似乎想说什么...是什么呢?
————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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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跨度太大了...
不对...不是这篇日记。
我要把它翻到下一页...才行。
拿什么翻?趁着它还没消失。
这东西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没有实体，只有画面。
没有实体....
那些...碎片同样可以处于没有实体的状态。
那么...
我尝试凝聚一块碎片在我的手心。
成功了。
然后...用它划过日记，以其代指。
翻阅....
嗯?往前翻不动吗?
原因不在以前?
往后...
翻得动。
不过。
整页只写上了三个大字，是梦雨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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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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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了笑容。
好像....我们之间的爱情...其实挺有趣的呢?
啊....作为当事人，自己却忘了那么多。
我会慢慢想起来的...梦雨。
不行...这样子头太痛了。
单纯控制碎片都会消耗我的精力，再去做什么对我而言还太过困难。
我没办法再集中精神，很快，日记消散了，碎片消散了。
我啊...
我不想...松开雨的手。
我也不知道我离开了她会发生什么。
好事?坏事?
“哥哥——快过来。”她喊。
啊...思绪又被打断了。
她是个好奇心爆棚的女孩，在一排排货物架之间徘徊。
东看看，西看看。
哈哈....真怕她撞到什么。
当然不是担心会撞倒什么造成什么麻烦。
她要是撞伤了..或者一不小心绊倒了。
叔叔刚才说的话.....嗯。
我也会心疼的，也不算是一个好哥哥了。
于是，我选择再次拉住她的手，这一次，不会再松开了。
“哥哥，热。”她看了看我。
嗯?
于是我选择只抓住她一根手指。
“哥哥?”她对我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
“谁都不许松开。”我说。
她看着我。
“嗯。”她回答。
她感受得到我的什么情感。
恐惧，那一瞬间，产生了对失去的恐惧。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问她。
我们面前有一排各式各样的铅笔。
目前也只能用铅笔吧。
有各式各样的卡通图案的普通铅笔，
也有造型奇怪的玩具外观的铅笔。
有多奇怪呢?
又长又细的，
又短又粗的，
标识“写不完的铅笔”的，
标识“自带橡皮擦”的,
可自由组合形状的，
可更换笔头的，
不可擦的...?
五毛一支的，
五块一支的。
颜色深的，
颜色浅的。
只有木棍没有芯的?
只有芯的?
普通铅笔，自动铅笔。
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
至少这家文具店一定很受孩子喜欢，很容易就可以激发起好奇心。
当然，也许可以买来各种样式的做收藏，但应该没人会那样做。
“我喜欢的...?我喜欢哥哥这样的。”她看着我说。
“我说笔。”我捂住头。
“笔啊...那哥哥喜欢哪种呢?”她没有回答，转而询问我的选择。
这么多的笔..苦了选择困难症了。
“那这个怎么样?”我选择的是一支自动铅笔。
说来也怪，这东西按动的位置就是一朵牵牛花。
整体淡紫色的配色加上部分透明，有点像紫水晶。
但是有些美观度大于实用度了，这东西按起来有些卡手，也许只是我现在手太小了吧。
我还是挺喜欢它的，也是本着实用主义去买的。
不需要削，也就不用再买削笔刀了,用起来也方便。
“确实很像哥哥的选择呢......”她点点头。
“诶?”我有些好奇，有这么明显吗?
“那我也要买一样的!”梦雨也拿了一支。
“诶?!不买你喜欢的吗?”我问。
“我没说过我不喜欢这个哦。”梦雨笑了笑。
.....
嗯...居然还有紫色的橡皮，那就同时买两块好了。
会不会把纸染成紫色呢?
搭配上0.5mm铅笔芯。
还需要...我想想。
尺子，文具袋，圆规。
田字格本，横格本，大报本。
安全剪刀...水彩笔...蜡笔?
真奇怪。
我现在明明没有任何小学的记忆。
却仍然隐隐约约的知道我会需要什么。
“那么...雨。”我说。
“嗯?”雨看向我。
“本着实用主义，来一场大采购吧!”
“实用主义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实用优先，不要买太花哨不好用的，浪费钱，只买我们需要的。”我想了想。
“唔...可是我们买太多的话也会花很多钱的吧?”她也想了想。
“我们会用的上的...而且就目前这些..远远不够。”我说。
“嗯...我明白了。”她似乎用了好长时间理解我的话。
嗯...看她这懵懵懂懂的样子。
趁现在多忽悠一会...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不对..我怎么能这样想呢?
于是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哥哥在干什么呢?”她看着我抽自己的动作很是不解。
“嗯...什么都没有。”我说。
“哥哥今天真奇怪。”她笑了笑。
“我每一天都会奇奇怪怪的去充满好奇和信心哦!”我笑着。
...其实我总感觉她那句话在暗示什么。
我们用了整整半小时来购买我们需要的东西。
期间店主也在和叔叔聊些什么，应该也只是一些家常话题吧。
当然，一次性抱着那么多东西我俩谁也拿不动。
每隔一会我就会把已经选购好的放到收银台。
跑来跑去，即使刚才还喝了杯奶茶歇了歇，我也是有点累了。
但她依然很有精力，我都有些跟不上了。
果真她在购物这一方面...有天性吗?
嗯，总算买完了，整整两袋子，都让叔叔拿着了。
嗯...我还是选择请求帮忙提了一些。
“再来一颗!”她说。
我掏了掏衣兜。“吃完了哦。”
......
我们原路返回着，不得不说，这一天真是充实的一天。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安然姐姐吧。
路边的很多店铺..都看起来，更像是店铺。
这里比那边更完整。
即使我们呆了这么久，我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真实....
这份真实，也让我逐渐的忘记着什么。
过去与破碎。
恐惧与未知。
我现在感到很满足，满足于当下，满足于这过去的场景。
我想永远留在这。
真的，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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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8月20日 晴
今天买了好多好多的文具!
它们很漂亮!很神奇!
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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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期待上学...那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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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上还画了一朵牵牛花。
哈...我的美术天赋不错嘛。
我就知道嘛，我不会只记录个奶茶好喝什么的。
雨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太累了吗?
诶?
“雨...你怎么了...别哭啊.....”我说。
“呀...闺女怎么了....”叔叔也发现了异常。
“我只是..很开心...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很快乐。”她转过身抱住我。
我也赶快搂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
冰雪花项链闪烁着光芒。
她真像个孩子。
不，本来就是。
“瞎说什么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说。
“真的吗?”梦雨问。“不许骗我。”
“那...拉钩约定好!永远不分开!”我伸出手。
在我和叔叔的轮番口舌下，可算哄好了。
要照顾好她才行呀。
一路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呼....可真是累死我了。
我把这些文具分类好，装进我们两个的书包里。
嗯，这下就没问题啦。
但是不是有些沉了...对雨来说?
嘛...真上学了我还是帮她拿包吧。
于是我试着两个一起提起来。
嗯...我也拿不动。
.....
这可怎么办...
嘛，先去吃个晚饭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思考呢。
去洗洗手。
晚饭吃什么呢?
嗯...是粥,配上咸菜。
其实吃什么也无所谓，我的味觉都这样了，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但是不吃会饿。
不过叔叔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一家四口很快就吃完了晚饭，电视上的新闻我也没什么兴趣。
叔叔阿姨回去做他们的事情了，留下我和雨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把遥控器给了雨，让她挑喜欢的节目去看。
是动画片，猫和老鼠。
嗯...还好，百看不厌的那种类型。
用这休闲的时光，好好欣赏一下吧。
就这么看了几集。
“呐...我说...雨....有没有觉得你很像杰瑞?”我想了想。“机灵古怪...鬼点子多多的....”
....
“也许我很像汤姆?总是一直在追着你。”我说。
“有杰瑞，就会有汤姆。这两个...一直是成对出现的，像我和你一样。”我伸出手比划着。
“离开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你说呢?”我问。
没有回应。
“雨...?”我侧过头。
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什么时候...所以我一直在自言自语吗?
不过我所说的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她现在也没办法理解。
嗯....八点整。
这钟真准...或者说时候真巧?
不过，的确还是累到她了。
把她抬回房间吧。
我抬得动吗?
轻轻的....
嗯..可以...
尽量保持她的身体部位不移动，不弄醒她。
我小心的把她抱回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
盖好被子，关灯。
嗯，晚安，雨。
好的...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睡觉吗?不，我还不困。
我也没这么早睡的习惯。
猫和老鼠也播完了，我把电视机关掉。
还能做什么呢?
嗯....例如研究研究那个准时的钟?
太高了，我够不到，而且我也没那么无聊。
哎，看看窗外吧。
窗外的街道...街道呢?
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窗户就像个黑洞一样。
窗户是半开着的，有丝丝凉风灌进来。
嗯，很惬意。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晚上的在家里看来看去也不正常。
嗯...去和叔叔阿姨说说话吧。
我来到了叔叔阿姨的卧室门口，门关着，门缝透露的光告诉我他们还没有休息。
能听到的,是谈话声，和物品的堆放声。
我需要敲敲门吗?
嗯...也没那个必要，都是一家人。
于是我打开门。
我的闯入让二人有些惊讶。
“呀，小木，还没睡呢?”阿姨对我说。
同时，阿姨在帮助叔叔收拾行李箱。
“我刚刚就听到这里很吵，就想来看看什么事。”看到这些，我有明白了。
“叔叔，要走了吗?”我问叔叔。
“嗯。”叔叔长叹了一口气。
“不和她说一声吗?”我问。
“雨儿这孩子粘人，告诉她了她可就哭着不让我走啦...就是可惜没能亲自送她上学。”
“可这样..不太好吧?”我说。
他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那...请你帮叔叔做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很害怕做不好。
“和阿姨一起照顾好她。”叔叔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惹阿姨生气哦，也不许欺负雨儿。”
“嗯，我会的。”我肯定的说。
别的我也许做不到。
但是，至少这些，我必须做到才行。
咔哒——行李箱的锁被关闭了。
行李收拾完了，便时候说再见了。
“那，叔叔，再见。”我说。
“路上小心。”阿姨给了叔叔一个拥抱。
分别的情景总是能触动人心。
“再见”的魅力，是因为有期待着再次见面的可能性才有价值。
我和阿姨，将叔叔送到门口。
“再见——————”我说。
“再见——————”叔叔说。
“阿姨...?”我看向阿姨，她沉默着。
....
嗯..我先回屋吧，离别什么的话就让他们两个说去好了。
至少我是不适合呆在那的。
我轻轻悄悄的回到了房间。
保持安静，关上门。
这钟居然还有夜光功能，让我依然能够辨识时间。
九点整。
看着床上熟睡的雨。
我可不可以....就一下...
于是我偷偷的捏了捏她的脸。
真可爱，软乎乎的。
就当我捏的不亦乐乎时，我感觉四周环境的亮度提升了一点。
嗯?哪来的光?
是....窗外?
啊....那是月光，可我同样看不到月亮。
我赶快过去。
太好了...看得清街道了。
即使路灯没有亮起。
那是...叔叔吗?
他右手拉着行李箱，背上背着个行李包。
好多行李...
他缓缓走着，直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彻底的融入于这个世界。
那个方向.....再结合周边的建筑物....以及尽头那奇怪的扭曲。
建筑物在变化...而且..我见过这种情况。
那是....边界。
...离别...也就代表着..不再参与进对方的生活中...
也就不会再产生和对方的记忆和交集。
而对方是自己重要的人时，便是不舍。
越是这样，越想触碰边界之外，或者说，去扩展那个边界。
而无论怎么扩展，都永远都会有边界的存在。
边界的碎片化非常明显，而边界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错。
边界之墙，说明我处在一种临界点。
那种情况与我和安然告别时一模一样。
很快，窗外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彻底什么都不存在了。
....
梦雨。
会有我们离别的那一天吗?
两个人能够永远留在对方的边界之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