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修女咬着嘴唇,不安的揉搓着手指。
“银发大人,您是在滥杀无辜吗?”
“当然,你听这些死亡前的哀嚎,还有痛苦的呻吟。内心深处就没有感到一丝丝愉悦吗?”
我刻意引导她。
“死亡与毁灭,就是你本愿。”
“你是为了唤醒我体内的魔王,才这么做的吗?”
“一部分是。”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这没有效果。”
修女的表情变得哀伤。
“我只是一名被修道院抛弃的修女,死亡与毁灭什么的,在我看来只会带来更多痛苦,我不喜欢痛苦。所以,我对做魔王也不感兴趣。还请您另寻他人吧。”
另寻他人?
开什么玩笑。
那个世界不知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魔王。
一次还只有一个。
这种条件下让我中场换人?
想都不要想!
我信誓旦旦的说:“这种兴趣是可以培养的,相信我。”
这句“相信我”一出口,修女阴郁的神色突然一转,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她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银发大人,即使不是因为我。你也会让尤娜里这么做的,是吗?”
“当然。我说了,让你觉醒,只是一部分原因。”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不明白为何她会神色放松下来。
头脑简单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是她不可理喻,还是女人都这么不可理喻?
这问题对于我来说太复杂了。
索性放下,不去想。
而且,我也感觉到尤娜里似乎遇到了一些阻碍。
“跟上我。”
我对修女入说道。
然后向尤娜里的方向走去。
修女“哦”了一声,跟了上来。
一路上,到处都是被尤娜里破坏的残骸。
有人的,有车的,也有建筑物。
其中还有一些黑色扭曲,不可名状的尸体。
想必就是那些人体内的魔物。
修女看到这些,跟的更紧了。
我来到一处小高层,正好可以看到前面的战斗。
不远处,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这里有战斗人员,尤娜里不能像之前一样平推了。
我仔细观望,终于看到尤娜里在和什么战斗了。
没想到竟然是一群披着灰色斗篷的人类。
他们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打不过就会变成魔物。他们体内那些扭曲的魔物依然存在。
只是比起变成魔物,他们愿意使用自身的超能力。
一个人喷出长长的火龙。
紧接着另一个人凝聚出一把冰矛。
在后方的人,还有的会操控重物进行攻击。
不同于魔法需要用魔力沟通魔法元素,这些人在使用的都是自身的元素能量。
不尽规模小,杀伤力也比魔法差远了。
尤娜里不该被他们牵制住才对。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终于发现了原因。
这些人不仅会使用超能力,他们手中还举着一个款式怪异的吊坠。
吊坠中有一丝丝的红芒在闪烁。
这种红芒让尤娜里感觉很舒服。
对,就是很舒服。
此刻的尤娜里虽然还在战斗,但节奏已经慢了很多。
她只是偶尔才会动一下身上的手臂,或者甩动一下臃肿的尾巴。
更多的时候,她是沉浸在红芒之中,不可自拔。
我能感觉到这红芒散发出的,是和我等阶一样的波动。
只是它上面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
“尤娜里!”
我有一些不悦,但不是针对尤娜里。
而是那红芒的主人。
祂想在我这个主人面前,收服我的宠物。
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抬头望了一下满天的星空。
空中的星星开始变得灰暗了,直至消失不见。
像是怕被我发现。
我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字。
【福音】
这不是一个单词,而是一个名字。
有些时候,我就是突然出现的能力和知识感到新奇。
但更多的,是一种叛逆般的无力感。
并不是讨厌。
我想要获取更多,却只能被动等待。
就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我此刻所拥有的全部能力,都来自于我的第二个面板。
我也知道,祂就是我,我就是祂。
可现在的我,却不能完全成为祂。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加快进度。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时在地下大厅时,我的身体,对周围绝望的气息,那种贪婪的渴望。
或许只要我吸收足够多的绝望,就可以真正变回祂。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下那个红色面板。
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但我发现上面多了一些信息。
这验证了我的想法。
【姓名:池千城】
【种族:梦神族】
【权柄:绝望·觉醒中】
天赋之后,仍一堆乱码。
但姓名和种族却能看见了。
而原本的职业一栏,变成了权柄。
果然是神。
这种无所不能的本事,我想不出是人类可以拥有的。
尤娜里那边在我喊出一声后,终于变得认真起来。她背后的手臂开始互相攀爬,纠缠着抱在一起。
拧成了四个肌肉粗壮的巨大手臂。
而立起来的上半身,几十张脸孔同时张开眼睛,面目狰狞的尖叫咆哮。
随即身躯开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一股巨大的魔力漩涡,长在她胸前汇聚。
她那背后的四只手也没闲着。
其中一只巨大的手掌,瞬间把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拍成肉饼。
“怪物!我奉主神的指引,命令你屈服!屈服!”
围在尤娜里身边的人,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并重复着一句话。
那就是“屈服”。
他们手中的吊坠开始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红芒。
尤娜里知道我就在附近,她哪里还敢让红芒照在身上。
只见她周身一阵颤动。
瞬间,无数成型的魔法,从她身体四射而出。
暴风裹挟着冰锥。
雷电夹杂着火焰。
魔法瞬间将她周围所有的人打成飞灰。
只是这些人死了,事情并没有结束。
一阵紧急刹车声之后。
几辆大卡车停在路边。
上面站满了穿着灰袍的人。
他们手里竟然都拿着热武器。
“下车下车!找地形掩护!自由射击!”
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首先下车指挥。
灰袍人陆陆续续找好掩体。
子弹倾泻式的打在尤娜里的身上。
她彻底怒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低吼。
尤娜里再一次变换了形态。
她用四只手撑着地,身体竖立。
胸前的皮肤从中间裂开一条缝。
接着整张皮肤都被打开到极限,向两边伸展。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一样。
暗红色的皮肤内侧,不断滴落着腥臭的血液。
上面挂满了一颗颗闭着眼睛的人头。
尤娜里嘶吼着。
所有的人头都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尖叫着滚落在地上。
紧接着,从他们张开到极限的嘴巴里,钻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黑色魔物。
它们有的会飞,有的会跑,还有的一出来就钻入地下。
而人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快瞄准那些小怪物!别让它们接近!”
指挥官躲在后方发出命令。
所有的枪,都把枪口对着那些从人头钻出的魔物。只是怪物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没有受阻,就冲入了灰袍人的阵地中,开始大肆杀戮。
“射击!快射击!”
指挥官刚喊一句。
突然一个长着翅膀的黑影抱住他的头,把他整个人拽向了空中。
然后又有好多人,被同样的怪物抱着头提到天上。
“啊!”
惨叫声接踵而至。
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断肢,从空中掉落。
而那些人头,全部被怪物抱着,送回了尤娜里的怀中。
被整整齐齐的挂在了皮肤内侧。
死掉的人越来越多,而尤娜里张开的皮肤上,却像是永远挂不满一样。
“银发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尤娜里怎么了?她不会有事吧?”
修女在黑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此刻的黑雾已经浓到神手不见五指了。
可那些黑袍人,却能看到黑雾中的景象。
肯定和他们携带的吊坠有关。
战斗再一次结束。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再有灰袍人。
尤娜里张开皮肤,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天空咆哮。就在她准备鸣金收兵的时候,黑雾中渐渐染上了一抹红色。
紧接着,所有黑雾就像是遇到天敌一样,瞬间回缩进尤娜里的身体。
“轰隆隆!”
像是雷鸣的声音。
接着,从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上,传出悦耳的歌谣。
“轰隆隆!”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声音。
那建筑物的表层开始碎裂脱落。
鲜红的肉块从破损处挤出来。
“轰隆隆!”
那带着肉块的建筑物,一边脱落着表皮,一边向这边缓慢的走过来。
当走道还有一个街道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露出了真容。
巨大臃肿的肥厚肉山,浑身鲜红的就像动脉中的血液。
它的表皮像波浪一样蠕动,上面长满了没有毛发的人体。
他们随着肉山的蠕动而左摇右摆。
一阵阵悦耳的歌谣,就是从他们的嘴里唱出。
尤娜里身上新挂的人头,开始兴奋的大喊:“天使!天使!天使降临啦!”
随着他们的叫喊,肉山上传来的歌谣,变得神圣而庄严。
和诡异的肉山,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带有一种疯狂的割裂感。
我突然想起来这座肉山是什么东西。
它是【福音】的高阶眷族—红肉。
“尤娜里,你退下。这东西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应付的。”
我带着修女,走到了尤娜里身边。
周遭的血腥味让修女不自觉的捂上了鼻子。
好在她没看见尤娜里此刻的样子。
尤娜里巨大的口器呜咽了几声,然后快速的收缩。
最终她又恢复成原来御姐模样。
“主人,我吃……不掉那块肉……肉。”
她的声音清冷,但却比以往更有逻辑,也通顺的多。
这说明吃人可以让她长脑子。
就是不知道得吃多少人,才能让她变得像个正常人。
红肉并不能感知到我的真实存在。
此刻在它宏伟身躯的对比下,我们就像渺小的虫子。
他的歌声变得平缓悠长。
天空中的繁星再一次出现,并闪烁出红芒。
似乎在给红肉加油鼓劲儿。
随着歌声的变化。
之前灰袍人的尸体和残肢,开始像活物一样扭动。
紧接着,它们聚合在一起,相互吞噬吸收,逐渐变成一个肉球,并越来越大。
甚至有些还没有死掉的人,从完好的建筑物里跑出来,疯狂尖叫着扎向这个肉球。
肉球开始急剧的膨胀。
其他的地方也出现了这样的肉球。
我知道红肉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真正有攻击力的是白肉,也就是现在形成的这些肉球。
理论上这肉球可以变得无限大。
而它越大,就会变得越强。
“吵死了,不如让我给你换一首歌唱唱吧。”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红肉身上的歌声一滞。
我稍微放出一点点绝望。
整个天地再一次被黑雾笼罩。
只是这次的黑雾不同于尤娜里,这是真正绝望的本原。
红肉身上的肉人不在唱歌,而是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们叫着叫着,又开始唱起了歌。
只是这次的歌声,不神圣,也不庄严。
反而有一种诡异绝望的音调。
他们唱的是:
破灭的希望出现了契机
虚无是世界最终的轨迹
谁在期望救世主降临
灭世的钟声总会响起
哭吧,喊吧,哀嚎吧
灭世的钟声总会响起
歌声此起彼伏。
白肉开始腐烂。
建筑开始坍塌。
胆小的繁星,再一次躲藏了身影。
这歌声在天空下唱着。
它会让普通人烦躁不安。
更会让高等种族陷入疯狂与绝望。
我看一下修女。
她果然只是皱着眉头,捂着耳朵。
发现我在看她,回了我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真该为你拥有一个简单的大脑,而感到庆幸。”
她听不见,所以看向我的眼神更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