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法尔迪

作者:卫卫卫道士 更新时间:2023/4/13 2:28:59 字数:7016

因循着爱的名

我的灵魂遭受苦痛

又得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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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早点休息”

女仆玛瑞纳轻轻地提起裙角,朝她那年轻有为的塞法尔迪主人约瑟优雅的行了个礼,然后慢慢的退出了房门,只留下约瑟一个人在房间里。

四下无人很安静。他有点无聊,便拿起经卷,将眼镜戴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细细的阅读着手中的经卷。

他去异国经商的时间已久,在外族的土地上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到托莱多,以至于他怀疑他是不是还能记得住本族的那些繁复的律法,他需要一点时间复习。他的行为就像一位最虔诚的法利赛一样,将自己所得的十分之一都寄回自己家乡拉比的手中,但人却因生意上的种种原因无法脱身回去,于是上一次从托莱多来的犹太商队带来书信之后,他看过信,做了一个决定。要在今年的尼散月十四之前回到家中,和社区的乡亲们一起过逾越节和除酵节。

独在异乡为异客,在意大利的土地上来回跑着做葡萄酒的生意,自己已然五年未回到托莱多,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我是沙仑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

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似百合花在荆棘内。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里。

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约瑟想到这儿,已经不想再坐着,于是捏着经卷,起身靠在窗前看着葡萄园,想着自己的家乡,他在雪白清冷的月光中,仿佛窥见了那袭洁白的纱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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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见到那洁白的纱裙,是在小时候家中的葡萄园里,她用那方白色的纱巾包裹着自己黑色的头发,正用手去摘枝头那黑黑小小的葡萄。

“那个葡萄不能吃。”他出声提醒道,而那披纱巾的女孩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触火般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那是酿酒用的葡萄”他走近了一点,看着她轻轻的抓紧自己的衣角。

“我本来也没打算摘。”看到约瑟走近,她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侧过身去面对着黑黑的葡萄架。

“你要是吃葡萄的话,在另一个园中有可以吃的。”约瑟继续说着,一边走近她,他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只是觉得有个陌生的同龄人,很是好奇。

“我都说了我没要吃葡萄,我只是好奇!”

她似乎有些恼怒了,扭过头来呵斥他,在这时,约瑟看到了她那沙伦玫瑰般黑紫色的美丽眼眸。

“没关系的,这葡萄园是我家的,只是摘着吃没关系,大人说过,不是摘下带走,只因渴饿去采果子吃的话……”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干巴巴的开始讲些他从拉比那里听来的大道理,而后者用更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他。

“都跟你说了,我不想摘葡萄吃!你怎么不听我讲呢!”她气鼓鼓的扭过头去,捏着纱巾低下头去就往园子门口走。

约瑟跟上她的步伐,她走了几步,发现约瑟在跟着他,于是加快了脚步,蹬蹬的在地上踏起一片尘土。

最终,她气喘吁吁地扭过头,朝他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来。“你怎么老跟着我!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生气起来像张牙舞爪的猫,约瑟心想。

“你凭什么生气,我,我跟着你,因为你是在我家的院子里呀……”他有些语无论次的讲着道理。

“你……”她的脸微微的涨红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她才拽着丝巾,有些不甘心的盯着地面去。

“我是想顺带吃那么一两个,我不知道你是主人,更何况你也不算主人,这是你家大人的东西……总之,算、算得罪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应该你先报名字吧,我才是主人啊?”“你!……好吧……”

她噘着嘴,用脚尖旋着地面。“我叫米利暗。”

约瑟听了,才露出了笑容。“你好,我是约瑟,以诺之子约瑟。走,我带你去看好吃的葡萄。”

“我都说了我不稀罕那葡萄,我们家的无花果树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果子吃……大不了我也给你拿我的无花果……”

另一边,大人们正在屋子里谈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打算出来歇一会,米利暗的父亲吉连的目光却被窗外的什么吸引住了。

约瑟的父亲以诺看到吉连笑着看向窗外,也眯起眼睛往外看去。恰好撞见约瑟捧着葡萄和米利暗坐在一起,米利暗正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孩子们真好啊,已经玩在一起了。”以诺看着,也笑了起来。

“孩子之间嘛,很容易搞好关系的。”吉连将手揣进了袖子里,笑眯眯的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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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约瑟用刚从井里打出的凉水洗了洗脸,女仆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

约瑟不喜欢在饭馆里吃饭,与其让他下楼坐到大厅里吃,他更习惯独自用餐,他总是觉得,那些外族人看他的目光像是刀刃一样。

“雷克佛卡夏,加绿酱做早餐,主人。”女仆笑着将篮子放在桌子上,麻利的拿出里面热腾腾的佛卡夏面包,他平时吃的佛卡夏不少,但这样的做法确实没怎么见过,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奶酪的香气和绿酱的清新让他精神一振。

“玛瑞纳,你从哪儿知道这种吃法的?”约瑟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询问她。

“主人,我老家就在热那亚”玛瑞纳笑着回答道。“虽然很久不回来了,不过我知道谁家做的最好,味道不错吧?”

“是很不错,我还以为你是米兰人呢,你要回家去看看吗?离我们上船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给你放一两天假。”约瑟转眼间已经消灭掉了一半面包,他一边吃面包,一边看向两眼已经放光的女仆。

“真的!太感谢您了,仁慈的主人!您给我两天时间就可以了,我第二天的夜里就能回来,谢谢您!”玛瑞纳开心起来,活蹦乱跳的朝她的主人道谢,旋即觉得自己失礼,又收敛起了自己的状态,礼貌的和约瑟道了别,才走出了房门。

约瑟将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轻轻地笑了出来,思乡之情,每个人都会有的,热那亚的佛卡夏面包是无酵的,非常符合他的教法,却不算符合他的口味,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方白色的纱巾来。

他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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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起行转到亚摩利人的山地、和靠近这山地的各处、

就是亚拉巴、山地、高原、南地、

沿海一带迦南人的地、并利巴嫩山又到伯拉大河……”

约瑟念着念着,念不下去咳嗽了起来。因为飞扬的面粉激到了他的鼻子。而始作俑者则是一旁坐在门槛上的米利暗,年轻的米利暗正在努力的将手中的面团在木盆里摔打,揉合。刚刚她洒了点补面,看他读的出神,便朝他甩了一把。

“喂,来帮我忙”米利暗嘟囔着。“别念了。”

“就一个盆,我怎么帮你呀。”约瑟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书上的面粉扑干净,又吹了吹才作罢。“你差点儿就把我珍贵的圣经给弄脏了。”

“真烦人,那你就闭上嘴,我听着心烦。”米利暗悻悻的又凶了他一句。

“你应该多看书,米利暗,今天拉比教我读经,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东西。”约瑟并不理会她的色厉内荏,而是拖长语调用语言逗弄她。“智慧比面粉价更高。”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盯着他看,不过这次盯着盯着,眼神柔和了许多。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又不会学到。”她低下头继续摔打着面团,一边嘟囔着。

“米利暗,所以我才念给你听呀。”约瑟得意的笑着。

“那你就念点好听的部分,不要念那么难懂的东西。”米利暗不再摔打面团,而是改为揉搓了,在她手中,发黄柔软的面团已经成型了。

“那我给你挑一段吧。”约瑟耸了耸肩,翻开了新的一页。

“所罗门的歌、是歌中的雅歌。

愿他用口与我亲嘴.因你的爱情比酒更美。

你的膏油馨香.你的名如同倒出来的香膏.所以众童女都爱你。

愿你吸引我、我们就快跑跟随你.王带我进了内室.我们必因你欢喜快乐.

我们要称赞你的爱情、胜似称赞美酒.他们爱你是理所当然的。”

他读着读着,突然停下来,米利暗只是一个劲的揉着面,没有说话,她白色的头巾绑着头发,不让头发影响她干活,额间的汗珠在树荫洒下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怎么不读了?”米利暗突然开口说道。

“我以为你没在听。”约瑟回答道。

“我在听,你接着读吧,不用停。”米利暗一面用力的揉着面团,一面用认真地声音回答道。

“可是你在揉面呀。”

“怎么,我要停下手听你读,直到面团发酵无法再用么?”

米利暗抬起头来,看着约瑟,她的神色十分认真自然,只是没什么表情的望着约瑟,她的目光透过那沙伦玫瑰般暗紫色的眼眸投向约瑟。

约瑟突然觉得,她此刻的表情真的比她任何表情都要美。

除了她笑起来的话,可约瑟真的没怎么见她欢畅的笑过。

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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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们在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面团真的一不小心给呆到发酵了。

不愿浪费粮食的米利暗偷偷地将面包送到炉子去烤了,拿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乐了,最后没有让她吃那些面包,放过了逾越节,到面包干干硬硬,才给她吃。

她气鼓鼓的把硬面包掰了一块,塞进了约瑟手里。

“你的原因,做了坏事我们一起承担,要是神责罚下来连你一起罚!”她那时候对约瑟这样说。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她总是在我面前这样的不讲道理。

约瑟笑出了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呆在船舱的一个小隔间里,船只摇晃的他很不舒服,他扶着脑袋,努力地想要思考些什么来抵抗这种不适感。

这条航路从热那亚出发,载着货物和乘客开往遥远的瓦伦西亚,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像一座灯塔一样在他的心头闪耀着,那片混乱却美丽的土地上,十字架和新月之间的战火仍在燃烧,就在这重重矛盾的土地上,伟大的智者阿方索正在编纂他的《坎蒂加》,摩尔人,犹太人,各种宗教各种民族的学者们都聚集起来了,他们在宫殿厅堂中辩论,写作,让智慧的光芒照耀整座半岛。他的存在让犹太人们十分安心,因为他并不强迫犹太人们改信基督教,所以,日子还算好过。

只是,真的许久没回过家乡了,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变化呢?毕竟这片土地是这样的混乱……

越是接近这片土地,心里就越是不安,他的心头笼罩着不安和兴奋,就像地中海天空中的阴云一样。

海浪再一次袭来,将帆船推的摇摇晃晃,狂风凶猛的击打在船帆上,玛瑞纳紧紧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越是摇晃的天昏地暗,她便越强装镇定,不让自己的恐惧化作声音流露出来,她喃喃低语着捻动手中的玫瑰念珠,向圣母玛利亚祈祷着航海的平安。

突然,船舱像是遭受了重击一样,猛烈的晃动了起来,约瑟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他的头又差点磕在桌子上,他也只好抱紧床脚,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口的呼吸着。

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如果在海里翻船了,能不能平安活下来都是问题,更不要提回家了。对了,向亚威祈祷吧,请亚威保佑我,让船只平安的抵达瓦伦西亚,让我平安的回到家乡的土地上吧……

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想不起任何颂词,但他如果不念的话,更会被恐惧淹没。

海浪呼啸,昏暗狭窄的船舱剧烈的摇晃着,仿佛这片世界就快要毁灭了一样,每一片木板都在发出悲鸣声,恐惧的浪潮甚至盖过了玛瑞纳的诵经声,约瑟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床铺在这自然的伟力下吱呀移动,他徒劳的抓紧了床脚,已经快没力气了。

正在这关头,他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听啊,是我良人的声音,看啊,他穿山越岭而来……”

约瑟的嘴唇颤抖着,一句一句的啜念着。

“我的良人好像羚羊、或者小鹿。

他站在我墙壁后、从窗户往里观看,从窗棂往里窥探。

我良人对我说、我的佳偶、我的美人、起来、与我同去。

因为冬天已往、雨水止住过去了。”

风暴仍然在呼啸,船舱仍然在凄厉的摇晃着,但他的思绪不再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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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年轻人们小聚一番,品酌两杯,黑夜已经来临,他们便简单做了告别,从约瑟家中鱼贯而出,约瑟一直送到了门口,正欲悄悄地返回屋内,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你明天要去哪儿?”

米利暗一手攥着提起的长裙角,一边用另一只手抹去了她头巾下被额前卷发掩盖的细碎汗珠,她不顾女子的令行禁止,于夜晚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家门前,不怎么远,对女子来说却不近。

虽然此刻是黑夜,但她黑紫色的眸子中射出凌厉的光仍然让约瑟内心生起了怯懦,他已经是高大的男子,米利暗也已经矮他一头,可此刻他却感到十分的无助,只因他没告诉米利暗的事情。

她见四下无人,便逼近一步,鹰一样的眸子像是用视线咬住约瑟低垂的眼眸不放。

“好啊,你的朋友这下都知道你要离开家乡出去,是吧?”

约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米利暗又逼近一步。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忘了?我不值得你告诉是不是?”

她平静且克制的快速发问,一边仍死死盯着他不放,约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得涨红了脸。

又过了一会,夜晚的凉风无言的掠过房屋,吹过两人之间,他开口道。

“我的舅舅要带我去义大利经商,我家人给了我一笔本钱让我去学,那是个很远的地方,要坐很久的船……我并不想和你不辞而别,我本想告诉你。”他终于开口道。

米利暗眼神中的凌厉突然显现出了颓色,但她仍看着约瑟的眼睛,约瑟也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她那黑紫色、如同沙伦玫瑰花般颜色的眸子被月光照的透亮水灵,泛着光纹。

她突然伸出手,揪住了约瑟的领子,拽着他,几乎将他拽倒,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来,以防米利暗撕坏了他的衣服。下一刻,她揪着约瑟领子的手松开,化为了一个紧紧的拥抱。她紧紧地抱住约瑟,不肯撒开,她将脸颊埋在他的怀中,豆大的泪滴从她的眼中滚落,滴在约瑟的怀中,打湿了他的衣裳。

约瑟的脑海之中仿佛雷鸣霹雳一样,无数隐藏着的猛烈情感冲破了他的胸膛,他同样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米利暗,月亮仿佛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在阴云后面藏匿起自己的视线,不再暴露这两个年轻人。

他们互相拥抱良久,直到约瑟感到那馨香的体温彻底烙印在脑海中,米利暗率先推开了他,她的长裙同她散发般凌乱,面对着约瑟,通红的眼眶下残留着泪痕,恨恨的后退了两步,才开口说话了。

“平安回来。”她说完,转过头去飞奔进黑暗中,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呆呆站着的约瑟才像丢掉了魂魄一样的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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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马车上有些惴惴不安,玛瑞纳无精打采的坐在对面。

他平安到达瓦伦西亚,在那里品尝过柑橘和海鲜饭后,跟随着回乡的车队一同向西,最终抵达了托莱多。

马车通过那曾经的罗马人留下的阿尔卡特拉桥,再走一截,就可以看到那正在建造中的托莱多大教堂,木质的脚手架下,一座信仰的高峰正在平地而起,随后,马车从坎布隆门进城,来到了犹太人居住区,终于在地平线的光芒中见到了伊本·书珊会堂的屋顶。

他先到会堂去见了拉比,拉比热情的将他迎进会堂里,并告诉他这几年他所寄回的钱财用在社区和会堂的修缮中,他在白色的廊柱下和拉比寒暄了一会儿,于是开口问起了家中的近况。

一家人身体都很好,家中的葡萄园也很不错,基督徒爱喝葡萄酒,让葡萄的生意最近很不错,这让他心安了很多,随后,他像是有心事一样的停顿了一下,才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家父有一位好友,应当是叫吉连吧?您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么?就是有一位女儿叫米利暗的吉连。”

他试探性的问道。

“啊,你说吉连啊,他们最近挺好的,我听说他在为女儿的出嫁筹划说和呢。”拉比回答道。

约瑟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眼前瞬间看不清了。

“您怎么了?”拉比看到他呆呆的,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挺好就好的……他家女儿都要嫁人了啊,有据说是嫁给谁吗?”他强装自然的笑颜,看着拉比。

“这就不太清楚了,我不太过问别人家的私事。”拉比朝他笑了笑,回答道。

“谢谢您。”约瑟站起身来。“好久不回去,我赶紧准备回家去了,不劳烦您送了。”

谢过拉比以后,他强撑着到马车上,上了车,一下子栽倒在座位上,吓到了玛瑞纳。

“主人,你没事吧!”“我没事,扶我一把。”

他半死般的呆在车上,玛瑞纳心疼的扶着他,给他喂水,她从未见过主人这个样子。

直到马车开到家门口,他才强打起精神,让玛瑞纳搀扶着自己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穿行在家门口的葡萄园路上,往屋子门走去,一方白色的纱巾正慢慢拾阶而上,他看到那个背影,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愣在了原地。

是米利暗。

她身着白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在白纱巾下朦胧隐见,她手中提着一篮子的无花果饼,正准备进屋里去,无意中转身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篮子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颤动着,下一刻,她慢慢的走向了约瑟,穿过刚刚开始焕发生机的葡萄藤和松软的沙土路,速度越来越快,约瑟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米利暗。

“啪”

米利暗扬起手,打了约瑟一记清脆的耳光,将约瑟打蒙了。

他悲伤的心被这记耳光打的粉碎,同他一路上的痛苦同时爆发出来,他怒不可遏的抓住了米利暗的胳膊,却发现米利暗的眼泪从她那沙伦玫瑰般黑紫色的眸子中涌出,顺着眼眶划过了她的脸蛋,而约瑟自己也已经是涕泪横流了。

“你这弃良心的,你为什么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

“你管我做什么!你去结你的婚啊!”

“你让我怎么结?让我做妾吗?约瑟,我…我等了你整整五年,你却带着一个女人回来!”

约瑟彻底糊涂了。“可,可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您,您误会了……我叫玛瑞纳,我是约瑟在米兰雇的女佣,我和老爷没有那种关系…他是让我陪同他回一趟托莱多的老家,老爷在外面五年,除了做生意,从没进过妓院或是和其他姑娘不当来往过呀……”

还是玛瑞纳身为女人,更懂另一个女人,她率先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赶忙松开约瑟的胳膊,向她解释道。

米利暗也愣住了。“你,你说的是真的?……哦,天啊……”

她捂着自己刚打过约瑟的手,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

“米利暗,你说你要结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约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连忙追问道。

“是……我们接到你要回托莱多的信,于是,我就托我的父亲,让他来你们家说合……”

羞愧和害羞使米利暗的脸色通红,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已经没了声。

约瑟突然感到全身轻松畅快,精神大振。他站直了,来到米利暗身前。

“你、你怎么了……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也没那么疼,你总不、不能因为这个记恨我吧,你……我给你道歉总好了吧……对不起……”她看到约瑟的样子,眼泪又一次在眼眶里开始打滚。

约瑟将双手从她的手臂下穿过,紧紧地抱住了她。

米利暗怔直片刻,随后也紧紧地抱住了约瑟,嚎啕大哭起来。

“米利暗,我回来了。”

他们站在葡萄园中紧紧地相拥,如葡萄藤缠绕支架,石榴籽抱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如良人去喝那上好的酒,是山间的泉水般潺潺流出,是越冬的葡萄藤里流着新水,无花果树正抽出新芽,那哒在土层中还未苏醒——

玫瑰也将要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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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子、我新妇、你的爱情何其美.你的爱情比酒更美.你膏油的香气胜过一切香品。

我新妇、你的嘴唇滴蜜、好像蜂房滴蜜.你的舌下有蜜有奶.你衣服的香气如利巴嫩的香气。

我妹子、我新妇、乃是关锁的园、禁闭的井、封闭的泉源。

你园内所种的结了石榴、有佳美的果子、并凤仙花、与哪哒树。”

-雅4: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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