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凛祢就来喊醒了士道，拽着他洗漱完毕后再次出发。
“那么早要去哪里？”
士道打着哈欠看看头顶比昨天更火辣的太阳，感慨夏天终于来了。
“昨天买的总要用上吧～”
发现她手上甩的是防水袋，立刻明白了今天要做的事。
昨天的记忆又涌上来，莫明有点小小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士道殴打着自己的脑壳，试图让它再清醒一些。
“游泳馆还没开门吧？”
“所以喽，今天这么热，正巧有个好地方～”
悄悄把抗议的小小遥藏进背包里，又找来两辆自行车，嘎吱嘎吱地一路骑到了城市最边缘。
“原来你打这里的主意。”
这边是连接着途径河流的水库，上游是沿秩父山顺流而下的地下河，等到了天宫市这边就变成了在地面上趟着走。
水库的主要工作是给天宫市提供饮用水以及防止暴雨天的河流改道，还有提防熊孩子们来玩水作死。至于旁边不远处的那座水塔，就是被栏杆隔离起来的自来水工厂了。
“欸嘿嘿～以前不是常来这边玩嘛～”
“那还是瞒着爸妈和琴里偷溜出来的呢……”
士道撇着嘴，突然看见凛祢正在脱衣服。
“你、你换衣服也找个隐蔽地方啊——”
不过女孩已经脱掉了上身的体恤，洁白如玉的身躯映衬着蓬软的比基尼花边，显得更加妙曼多姿。
“哈哈哈！我早就穿在里面啦～小时候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凛祢狠狠嘲笑了双手蒙眼的士道，顺带着还翻出一套全新的男式泳裤，很难说是不是她的恶趣味。
幼驯染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了，能轻易做出天降完全不敢做的事。
“士道的我也有准备哦～要在这里换吗？”
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封闭起来的工厂外，并没有其他可以换衣服的树丛甚至小草堆……
“你这让我怎么换啊！哎哎，下水小心点！”
“没事啦，我们就待在浅的地方。”
士道只得跑到远处的阴影里换好泳裤，回来后随便踩着水，陪凛祢玩耍了一会。
不过相比开心玩水的凛祢，士道满脑子里，却都是三羽遥所说的‘器‘与‘心’。
如果说‘心’解释成求生欲还比较好理解的话，那所谓的‘器’究竟应该是什么呢？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可去问了小小遥，她也表示不清楚，只说这个世界里应该有着与凛祢相匹配的‘器’存在，而且见到的话肯定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器，为凛祢提供容身之处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会是和小小遥类似的SD娃娃？还是像动漫游戏作品里，能够寄宿灵魂的首饰或者画卷之类？说起来，这种不科学的东西真会存在吗？
澎～
一桶清凉的湖水当头淋下。
“哇——你干什么啊！”
“因为喊了你都不做声呀。”
阳光照耀，沾在女孩发梢和娇躯上的水珠折射出光彩，犹如樱花色的宝石一般。
“可恶！有胆别跑！我要反击了！”
“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上升到了头顶，伴随着阳光的直射，就连风也变得灼热了起来。
甚至才上岸休息了一会，连毛巾都没用，身上就已经全都烘干了。
“这天气不太对劲啊。”
“可能灵力缺乏导致时间出现紊乱了吧。”
正说着，凛祢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的水塔。
“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她想了想回答：“乐园出问题的时候，最早就是这里的界石被人破坏了。”
“界石？”
“RPG游戏里，解开封印不都要破坏几块石碑之类的嘛，就是这种东西啦。”
“那要去看看么？”
得到赞同后，士道顶着大太阳跑回去打开包，准备换掉泳衣。然而第一眼看到的，是已经变成两只蚊香眼的吐舌小小遥。
“……好……热……”
“哇——对不起！把你给忘了！”
——士道挨咬中——
“果然……”
凛祢捡起地上的碎石，捏在手里摩擦了几下：“是被人为破坏的。”
“看得出是谁吗？”士道脑袋凑过来，手还藏在包里，安抚正抱着凉水瓶生闷气的小号精灵。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琴里和十香破坏的，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像。”
从留下的痕迹看，界石明显是先被长枪之类的武器贯穿后，再自行裂开的。士道想想自己所认识的人，都没有使用类似武器的存在。
“难道是AST？”
“我在界石留下了守卫，AST应该没那个能力破坏才对……”
凛祢蹲在碎石前，托着脑袋苦苦思索着。
“要不去看看其他的？”发现小小遥心情好一些之后，士道如此提议：“你不是说有好几块这种界石吗？”
“也对。不过——先吃午饭吧，我做了便当哦～”
“梅子饭，煎蛋卷，炸鸡块，西兰花和星星胡萝卜，这菜色也太传统了吧。”
少女吐了吐舌头：“平时都用做饭剩下的食材，这次想试试经典款式嘛。”
“那我就先开动啦～”
午休过后，两人又骑着车，先去了天宫塔又晃悠到神社。
等花了点时间骑车到山脚下的时候，气温已经开始转凉，就连上山阶梯两侧的枫叶都已经开始渐渐变黄。
“现在是下午四点，这都已经是……秋天了吗？”
等沿着鸟居爬上半山腰，更是眼看着神社周围栽种的银杏树由绿转黄。一阵风吹过，屋顶、阁楼、庭院、步道，全都被随风而落的树叶遮掩。
原本肃穆的神社，瞬间变成了华丽的黄金庭院。
“这真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景色吧。”
“好漂亮……”
凛祢拉着士道的手，呆呆看着黄金步道尽头的界石，这一刻她甚至舍不得落脚到那些树叶上。
于是，士道反握住了凛祢的手。
“我们一起去吧。”
“嗯。”
伴随着沙沙声，踩着厚重的金色地毯，少年牵着少女的手，来到了碎裂的界石前。
“这边的看不出来啊……唔，有点像激光切割的痕迹？”
收到包裹里的轻声提醒，士道索性当起了传声筒。
凛祢则补充道：“天宫塔那边是被利器切开的。”
收集了三块界石被破坏的线索后，两人却都没能想出什么靠谱的答案。
硬要凑的话，大概就是有三名陌生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以上地点，在短时间内击败了守护者后，使用长枪、利刃和激光打碎了界石。
“想不出来啊……”
士道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宣布放弃。不过就在那一瞬间，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谁？！”
猛地回头转向下山的坡道，可那边除了已经彻底红透的枫叶外，空无一物。
“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看见士道紧张地把自己护在身后，凛祢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但是……乐园里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
【确实，其他人应该都被遥排除出了结界。】
虽然这么想着，但之前小小遥的提醒却一直回荡在他心头。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嗯、嗯……”
看到抓着自己衣角，有些紧张害怕的凛祢，士道不免激起一阵保护欲。毕竟现在的她和普通少女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想看见凛祢这样不安的样子。
“等一下，凛祢你……该不会害怕鬼魂吧？”
“欸？……才没有啦！”
以为对方在捉弄自己的凛祢有些生气，刻意超前了士道两步，甩着腮帮子走向下山的阶梯。期间还不断发出“哼”“哼”的声响，简直就是在明说——“赶紧来安慰我吧！过来了就原谅你哦！”
不过这时候，士道还在忙着拍单肩包。
【你有发现什么吗？】
【不，暂时没有。】
【遥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应该还好。】
背包里的小小遥也皱着眉头，她几乎没有乐园的权限，因此观察水平也没比士道强哪里去。
至于另一个问题，则只能从乐园的灵力调用猜测，本体已经和敌人动上手了，而且对方很强，起码是能够触碰到因果地平彼端的水平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还不赶紧追上去，人家女孩子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
等安抚好凛祢，两人回到家时，身上穿的T恤和卫衣已经完全不够保暖了。
“好冷……上去换冬装吧。”
正要进屋的时候，远处的光影引起了士道的注意：“那边是！？”
在他指的方向，淡紫色的灵力光逐渐升腾起来。伴随而来的，是那个方向的办公楼在灵力光之中逐渐化为晶莹的粒子，飘散在半空中。
虽然画面壮观又美丽，但士道却明显感觉得到，凛祢在发抖……
【时间要不够了？】
两人默默地进了士道家，一起做饭，轮流洗澡，最后坐在了客厅电视机前的沙发上。
没有多余的话，一切都在几声招呼中完成。
虽然这两天逛过了城市的许多地方，但依旧没发现小小遥所说，能够让人一眼相中的东西。
【器……到底在哪里？该不会是什么很迷你的东西被漏过了吧？】
士道焦虑地回忆着，把一个个走过的地点从记忆里删除。
正想问问凛祢还有什么地方没去过的时候，就发现她拿着小本子在断断续续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
他好奇地问道。
“咦呀！”
少女先是把本子往身后藏了藏，不过最终还是犹豫着拿了出来，把翻开的那页递给他看。
【想要和记忆中的夏天一样，和士道一起去水库游泳。】
——这一栏被划掉了。
【想要和记忆里一样，带士道一起去购物，做只有两个人的晚饭。】
——这一栏也被划掉了。
【想要和记忆中的秋天那样，去山上看枫叶和银杏树。】
——这一栏同样划掉了。
【想要和士道一起去上学，做士道在刚升上初中时，第一次吃到的五河阿姨做的便当。】
——这一栏轻微地划掉了。
【想要和记忆里的新年那样，和士道一起去神社参拜，再向神灵求一支签。】
【想要和记忆里的春天一样，和士道一起去上野公园赏樱。】
【想要在情人节做巧克力送给士道，并告诉他，这不是义理巧克力。】
【想要和记忆里的一样……】
【想要和……】
【想要……】
这一刻，无数的记忆在士道的脑海里泛起。
有凛祢身影的记忆，
没有凛祢身影的记忆。
和凛祢在一起的记忆，
凛祢从未存在过的记忆……
捧着小小的记事本，五河士道双手颤抖着。
下一秒，他紧紧地抱住了凛祢。
“我也有凛祢的记忆！我也记得和你一起在春天赏樱！在夏天玩水！”
“在秋天登山！”
“在冬天看雪！”
“一起参拜神社！”
“一起上学一起吃便当！”
“一起……”
随着士道的声音逐渐嘶哑，凛祢也紧紧抱住了他，声音中带着悲切的哽咽：“可那都是假的……是我不顾士道意愿，强行进入了士道的世界……那都是假的……”
最后，她终于在士道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好嫉妒她……嫉妒她和士道记忆里的一分一秒，嫉妒她可以真的待在士道身边……”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三羽遥所说的话——
爱，是自私的。
“但今天是真的！”
士道大声说着，把少女推到自己身前，看着那淡棕色的眼瞳：
“虽然以前记忆是假的，但将来的记忆肯定都是真的！记事本上的事，以后都可以是真的！”
“我会、我一定会拯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