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人偶钻进黑影里，再一抬头时，却发现高达左肩甲上的鞠奈已经站起了身。
“等等——”
都来不及伸直腰，士道忙不迭喊出挽留的话。
“之前的事情我道歉！我不该故意激你的！”
相比激动的少年，对面的黑修女却毫无反应，唯一比较想象中要好的，就是对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消失。
于是五河士道干脆一屁股坐在机器人的肩甲上，把两条腿伸到半空中晃荡。
“事后我想了想，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呢？”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小小遥在路上告诉他，或守鞠奈可能受到了某些威胁，或是有其必须要达成的使命。
没等对方开口回绝，他就开始不断自言自语，“比如十香就很喜欢看美食杂志，还会拖大家一起去尝试新开的餐厅。四糸乃还是会在客厅里看一整天电视，这习惯确实不太好……不过她最近也在跟着遥学做小点心。”
“耶俱矢和夕弦在新班级里交到了不少朋友，大家都很喜欢她们……夏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去了水上乐园，还有冲绳那边的小岛，我在旅店里滑了一跤差点晕过去，大家还以为我被折纸袭击了……”
“对了，还有初次遇见美九的时候，虽然开始一样闹得很不愉快，但最后误会也顺利解开。听说美九还想找花子婆婆做声乐训练，准备再挑战一次演艺界，大家也说好了到时要一起去她的演唱会……”
头顶的月光穿透云层，铅垂直落，如同通天的玉柱。少年的话语徘徊在半空，为亘古不变的天之柱增添上星星点点的人间烟火。
“……”
黑衣的修女闭耳不言，仿佛背景里不曾动摇的顽石。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士道清清喉咙，沉声道：“我是说，你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和她们不一样，”鞠奈摇头，“我的未来早已经注定。”
“才没有这种事！”
五河士道奋然而起，“无论是谁都有寻求梦想的资格。无论人类，还是精灵。”
可这话却反倒激怒了鞠奈。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五河士道！”
黑色衣裙的少女愤怒地起身：“你什么都不懂——你拯救不了所有人，在你狭隘的视野之外，早就有无数人死去了！”
她愤狠地蹬踏脚下的钢铁巨物，发出咚咚的声响，言语之下甚至显得有些狂躁，直到脚下一歪，半个身子失去了平衡。
“小心！”
不仅全神贯注在她身上的五河士道，就连在下面偷听两人说话的小小遥都发出惊呼。
“鞠奈！！！”
五河士道三步并两步，踩在高达凸起的前胸散热装甲上，想要直接跳到鞠奈所在的左肩甲上。
可惜事与愿违，只见他脚下一滑，没能把控住平衡，跌了一个踉跄后，直接从十几米高空摔了下去。
“士道——”
驾驶舱里探出身子的小小遥伸手想要拉他的衣襟，却因为体重太轻，被连带着一起滚了下去。
“呜！”
抱紧手里的小人偶，五河士道下意识地扭转身子，想要用背部当作保护人偶的缓冲垫。
可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却依旧没感受到落地的冲击。
随后噗通一声，他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仅有的痛感就像是被恶作剧抽掉椅子的倒霉蛋。
“你、你没事吧！”
小小遥挣扎着爬过来，没有手指的娃娃手都不敢乱碰他的胸口，只剩下大眼睛里含满汪汪的眼泪。
“没事，我没摔到。”
五河士道抬头再看高处，原本看来会跌落的鞠奈此时正施施然停留在半空。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蠢，作为游戏管理员，或守鞠奈怎么可能会因为高空坠落而受伤。
“你有关心我的功夫，还不如考虑下怎么安抚五河琴里、鸢一折纸和夜刀神十香吧。你根本解决不了她们之间的矛盾。”
冷冷丢下这句话后，女孩缓缓消失在半空，只不过士道看得清楚，在转身离开前，她悄悄朝自己做了个龇牙的鬼脸。
“她这是……”
或守鞠奈最后一刻的表情变化让他明白，自己似乎并没有做错。
庆幸有进展的同时，士道也赶紧抱起身边的迷你版小女友。
“遥，你没事吧？怎么哭了，是不是摔痛啦？”
“笨蛋！我是怕你受伤！虚拟世界里受伤虽然不致命，但也会痛的啊！”
背过身去偷偷擦干眼泪的小小遥越说越气，索性一个飞扑压到男友的脸上。
“痛痛痛——咬人别咬脸——”
……
“痛痛痛——”
等五河士道抬头的时候，整条左手都已经麻了。昨晚送别鞠奈后，他就在对策总部的会议室里趴睡了一宿。
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透入，落在空荡荡的办公椅上，照影斑驳。
“十香？”
拾起遗留在座椅上的毛毯，上面已经没有温度。再低头看怀里，小小遥正扒住他的肚子一动不动，瞧那舒服的样子，怕不是再过会口水都得从嘴角流下来。
士道微微一笑，看来昨晚真把她吓得够呛。
刚把小人偶挪开，就传来门把扭转的咔嚓声，原来是十香拎着两袋面包走了进来。
“我带了早饭哦！”
“哈，这可帮了大忙。”
两人撕开包装，就着矿泉水随口对付了早餐。
没一会，士道解决了最后两口面包，把塑料纸和空瓶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你们昨晚讨论出结果了吗？”他问。
这时候，那条运动短裤已经不在会议室里，似乎是被送去了警视厅合作的取证实验室，看来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取回来了。
“一点点吧。”十香倒是谦虚，“深色的材质和花纹代表时间，短裤的功能性则表示怪盗会出现的地点。”
士道不解：“要说地点，和运动有啥关系？”
十香走到讲台上，摊开博物馆平面图，拿起手边的记号笔指向其中一块：“运动短裤代表活力和奋斗，这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象征。而主会馆西侧正是古希腊文物展区，其中有一部分是马拉松战役遗址里挖掘的文物，所以能够确定怪盗的现身处会在这里。然后就是她留下的信息也透露了具体的时间……”
在推理的过程中，五河士道面容严肃，听到精彩处更是频频出声应和。
花了十分钟仔细听完大侦探十香和警方智囊团的分析，他最后重重点头——
【这完全是在扯淡吧！】
只不过作为名侦探助手的矜持，他实在不好意思去反驳此刻意气风发的十香。
当然更重要的是，警方的警戒线已经按照这份计划开始部署，现在想调整都晚了。
“现在是早上6点……”想到这里，他看看手机，“按照黑马先生的说法，天空之星会在7点送到博物馆吧？”
“没错，我们现在过去吧，正好看看警方的布置有没有漏洞。”
十香抖起长风衣，随手披到校服外，呼啦一声，帅气十足，名侦探的气场更是直接拉满。
“士道，出发喽。”
“好嘞。”
刚睡醒的小小遥还没来的揉眼睛，就被五河士道再度塞进衣服里，只来得及发出一记小小的“姆Q——”悲鸣。
“说起来，那块宝石是私人收藏家提供的吧？”感官敏锐的十香刚晃头，他立刻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对哦，这场展会就是大富豪二宫先生举办的，运送宝石的安保公司也是二宫集团旗下，等天空之星送到博物馆里，才会暂时移交给警方保管。”
“这样啊，看来这位二宫先生还真不怕被偷。”士道随口嘟囔，“你说怪盗鸢为什么要专偷宝石呢，好像她从不碰文物和艺术品之类？”
面对难题，十香倒是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人说得清，其实那家伙就是个麻烦的小偷而已。也许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明明一点也不好吃唉……”
对于怪盗鸢的作案动机，五河士道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索性也懒得想了，和十香告饶后岔开两步走进男厕所，掏出手机。
“折纸，是我。上午有空出来见个面吗？”
对，如果侦探遇到了难题，直接咨询怪盗本人不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