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Ratatoskr和米军的战况总结，在这场与未知生物的战争里，总共损失驱逐舰三艘、科考船一艘，各类有人飞行器共计四十八架，无人机、无人艇以及大小拖船无算。
至于生还者方面，针对失踪船员和飞行员的搜救行动仍在进行，死亡人数暂时无法统计。而总计215人的魔术师部队，幸存者不足十分之一。
“欸……”
发现怀里的小人偶忽然挪腾了几下，士道收敛声音问道：“怎么？”
“没啥，外边的事情解决了。”
不用低头，就能感觉到绒布织造的头发正贴在自己胸前。
与过去两人的笑闹不同，此刻的遥少有地展现出了依赖的姿态。尽管十分好奇，但五河士道依旧选择信任怀里的女孩。
于是他隔着外套搂起对方，“如果有什么能做的，务必要告诉我。”
“嗯。”
地铁车厢轻微晃动，窗外是一闪而过的虚拟世界，真实得与现实无异。
两人在静默中度过许久，电车依旧在匀速行驶，没有减速靠站的趋势。
士道抬起头，才发现不知几时起，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除开他们之外，只有对面的横椅上坐着一个人影。
会在白天出现，又是一身白色修女服，显然是或守鞠亚不会错。
“鞠亚？”
他的声音被鸣笛淹没，电车沿着无穷无尽的轨道，不紧不慢地朝向遥远的天际线前行。
“我们这样做，值得吗。”或守鞠亚仿佛没有看见他，目光落在车窗外望不到尽头的海平面上，自言自语。
“你指的是赌约，还是其他的什么……”
说到一半，士道忽然醒悟过来，看向从衣领里露出脑袋的人偶。
小小遥从外套的包裹里爬出来，稳稳落到男友的掌心里。
“我们不是神，无法拯救所有人。”话语里褪去了小人偶独有的丝丝任性，变得更像指挥席上那个运筹帷幄的三羽遥。
实际上，遥和卫星网络的通讯并没有刻意避开Fraxinus主机，所以无论鞠亚还是鞠奈，都能够获得太平洋战场上的信息。
眼前的小修女显然是在查阅了战报之后，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Fraxinus开往前线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鞠亚听起来相当失望，就连头发都无力地拖沓在地上，“我以为与这里的你交流，能够得到更贴合人性的答案。”
小小遥否认了这样的说法：“那你要失望了，两边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遥就是这样，我保证。”见小修女朝自己这边寻求帮助，士道开口道。
或守鞠亚沉默不语，小小遥只能接着安慰：“精灵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是没错，但并非无所不能。倒不如说，正因为有了这份力量，才更能够看清自己的渺小。”
话也只能说到这里，更深层那些涉及人性和利益的弯弯绕绕，在鞠亚获得更多的社会经验之前，即便说了她也无法理解。
“但我有责任——”鞠亚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小遥打断。
“别人强给的不叫责任，而是负担。只有自愿挑在肩上的才是。”
实际上不仅是鞠亚，就连旁听的士道都发现了问题。
或守鞠亚是自Fraxinus主机AI中诞生的精灵。照理来说，她毫无疑问地应该承担相应的职责，可小小遥却否认了这个说法。
想到遥曾和自己坦诚的经历，他忽然觉得，这也许是女友对鞠亚她们的同病相怜，甚至就连对凛祢的救助，大概都多少包含了类似的心思。
“自愿？”鞠亚歪头皱眉，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个词与责任之间的分野。
小小遥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开口道：“如果牺牲自己能够保全Fraxinus舰员的生命，你会做吗？”
“这是我作为系统主机必须做的。”小修女点头：“难道说，这也是爱吗？”
“这是职责，那如果有人要牺牲自己来拯救你呢？”
鞠亚闻言皱眉：“这不符合Ratatoskr赋予我的底层定律。”
“但这就是人性，也许是反逻辑的，但也代表了变化和可能。”
小修女一愣，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在鞠奈看来，这种理论缺乏现实案例的支撑。”
小小遥背靠男友，话语中没有严肃的说教，反倒像人生前辈一样开导她：“这只是经验的累积，当有了类似经历后，当然就会产生自己的看法。我现在的话，你们仅作参考就行。”
也许是小小遥的话产生了作用，鞠亚终于将关注的方向转移到当前。
“照你的说法，鸢一折纸无法放下失去双亲的痛苦，夜刀神十香在潜意识里追求家庭的温暖，五河琴里梦想回到普通的人生。她们明明十分强大，却又在痛苦里挣扎。这岂不是说，她们正因为强大才会显得渺小，结果只能将痛苦背负在身上。”
“古人云，求而不得。我们所经历的过去塑造了如今的我们。人生中有痛苦，也会有甜蜜。”
说到这里，她发现士道更用力地抱紧了自己，于是微微一笑，“只不过有些人会无限放大痛苦，有的人则会更加关注幸福。当然，大多人其实都在两者之间来回摇摆。”
鞠亚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听懂了一些。还没等遥和士道高兴，她又缓缓摇头：“还是不太能理解。”
小小遥默默戴上痛苦面具，轻掐了身后安静当椅子的男友一把。
收到信号的士道赶忙开腔：“遥的意思是，鞠亚和鞠奈应该亲身来体验这个世界。我也会尽力帮助你们，毕竟只有体验了生活，才能真正理解自己想要什么嘛。”
话到中途，立刻感受到女友奖励的划圈圈，其实这段话也是他刚才被遥启发的，于是便接着说道：
“世界很美好，我也是与大家相遇之后，才更理解这些。我们还有许多有趣事情可以做，我想邀请你，还有鞠奈一起来体验这样的世界。”
“似乎……有些理解了。”
盯着五河士道的脸，鞠亚微微点头，“凛祢姐告诉我，要相信精灵们对士道的爱。所以我一直想要看看，鞠奈和凛祢姐……还有遥姐姐所说的究竟有何不同。”
说完她起身来到士道身边，伸出手指轻触了少年的胸口。
“你这是……”
“现在虚拟世界对士道的限制已经解除了。”
眼看鞠亚化作烟雾消失，小小遥替她解释道。
“限制？”
五河士道站起身来，抬手踢腿一番，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何变化。
“是关于灵力方面的，之前你能通过Fold水晶借用美九的力量，因为破军歌姬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天使，能够越过虚拟世界对潜意识的封锁。”
小小遥指点士道的心脏处：“现在鞠亚解除封锁后，你就能使用灵力通道来对虚拟世界造成影响。”
虽然有迷你女友口传身教，但士道依旧听得迷糊。
小小遥不由得气笑：“行行行，别着急，我来教你。”
当两人享受难得的私人教学时，电车前方的轨道终于穿过海天之间的狭隙，对岸的城市建筑已经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