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喂!醒来了,上课了!”
少年费力的把头从手弯里拔出来,迷迷糊糊地,同桌的小声呼喊显得很着急,同学们笑的很开心,而老师,老师看起来不太开心,但也不是那么的生气。这时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他是睡过头了。
“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老师亲切的问。最近疫情闹的凶,全国上下都是。
“不,不,老师,我就是有些累了。”他说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高三了,作为一所职高里的高考班。不用我多说那想必是不会轻松到哪里去的。但你要说累吧,那就得看看是那种累了。
不少人已经在考虑走单招的路子了,不用继续熬一年,不用去高考,过了那个所谓的单招考试就能上一所专科学校了。比起苦熬着考一个不怎么好的分数,单招自然是件好事情。但是就这么去单招,心里边过不去吧,就好像是承认了自己比不过人家,就好像在对前两年的时间和付出说了No,父母亲人朋友都怎么看。那个人愿意呢,心累。
剩下的,想高考的,留在这继续熬,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就是考上了,咱们也选不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咧,对口升学吗,谁叫咱中考那会不努力呢。所以全靠一口气吊着靠着精气神在拼,身上累。
他呢?他也没想这么多,他就是想考不上就考不上呗,至少不能再被别人戳着腰子说三道四的了,他不喜欢。至于别人老是问的以后要干什么,有什么梦想吗。他全然是不理解的:一些个没有梦想和美好追求的大人们问我们这些孩子这些问题,然后告诉我们现实是残酷的,一点一点的试图否定我们的梦想。也不能这么说咧,说不定现实就是容不得这些东西呢?
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就是个普通百姓家的独生子,眼看着近些年家里境况不好,父母也在时间的影响下,身上些许零件出现了点问题。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读书人,他只是继承了读书人的缺点,知道的太多,想的又太少。他知道自己该努力,但他也知道,很多时候,努力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不配。他知道这样想不好所以他现在只想让自己这个相对不怎么成功的人生有那么些值得自己称道吹嘘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和他谈未来谈理想未免太过不现实了。
正所谓,没有目标的努力是白忙活,没有梦想的前进就是睁眼瞎。他过的糊涂,除了每天固定的学习和作业外,他更喜欢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游戏和小说。好像只有在这些东西里,他才是自由的。
昨晚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早上还吹着风,但等到了中午,太阳顶着头晒。他所在的教室本就在最顶层,而且教学楼已经是有些年代的产物了,别说是隔热了,下雨天外面走道上都能搞个50米游泳比赛了。
坐在教室,就像把人放在水泥笼子里蒸,偏偏那个不怎么得劲的老风扇吧。老师还开的贼小:老风扇声音大,怕打扰到上课。就这样,汗水浸湿了衣服,衣服又把裤子浸湿了,得亏裤头厚实,不然得把内裤都浸湿了。本来吧,其实可以卷起衣服裤子来的,但偏偏班上还有个女生。
就这样,少年热出了点小毛病,头晕乎乎的一点东西都听不下去。紧实的口罩让灼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他更晕了。之前每一次中午下课铃,他总是拿起饭碗跑的最快的,这次他没有冲向食堂,而是慢慢的走向宿舍。
他撑着黑色的铁扶手,一步一步的往上挪,一直挪到5楼又或许是七楼。熟悉的味道,大宿舍的公共卫生间总是不干净的,顺着风总能给你来点小惊喜。他一把拽掉了口罩,折起来放到口袋里留着下午用。也不管身上湿透的衣服了向后一倒就到了床上。
窗外透进些许凉风,但也只是些许。鸟儿婵儿叫的欢,靠近自然,这也行是老狗对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唯一的欣慰。
他真的是难受极了,脑子一团浆糊,他想到父母对他的期待,想到书里面的大道理,想到现实里的一切,想到他看过的和没有看过的世界。不知为何的,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死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听不见什么都摸不着,在最黑最黑的黑里渡过永恒。他开始恐惧,那是生物对死亡最基本的抗拒,是最难以根除的本能。就好像是在逃避似的,他直接昏死过去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白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底是在哪,这个空间难以语言形容,唯一贴近的可能是纯白的死寂。
少年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里才能有这样不合理但又无比真实的地方。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呼唤什么,可是他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他也好像这个洁白而又死寂的空间那样一无所有。
他突然想,兴许自己是死了呢?不一会他就接受了这个猜想:原来死后的世界不是黑色的啊,看上去也没有这么吓人,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脱感。
什么都没有,没有繁杂的世事喧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现在,没有时间,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猛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地钳住了那本不该存在的心脏,这该死的窒息感足以让一个人的精神四分五裂,他希望能够发出惨叫,可他做不到。
这里宛如没有时间的概念那样,一切都是不变的白。不知道过去多少久,直到窒息感开始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空虚是对一切存在的否定。就当他也感觉自己快要化作白色的一部分时,空间开始扭曲了起来,一个的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黑影伸出手指向了他所在的方向,随着不知何物破碎的声音,一颗凭空出现的土黄色的种子从嫩芽开始,茎叶,枝干,古老沧桑的树皮,宛若穹顶的树冠。转眼之间一颗上可参天的巨大树木稳稳的矗立在这
空无一物的空间,那错综复杂又充满生机的庞**系清晰可见,泛着金绿色的光泽。
他的意识从混沌中苏醒,他尝试着抬起手,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手,不再是虚无和空白了。感受着这伟大生命的气息,他眼前的是如同绿穹顶一般的树冠。这颗树是如此的宏伟壮观,他躺着的地方仅仅只是一簇稍小的根系。他眼前渐渐模糊,用手擦拭,是温热的泪水,他不禁赞叹。
这就是生命吗?
沉浸在生命的喜悦中,让他忽视了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黑影。
他撑起身子,看向那模糊不清的黑影。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这是哪,你是谁,这是现实吗?
黑影好像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但开口说出的,并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这并不是他所熟知的语言,其实比起语言这声音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歌谣。
黑影愣了一会,像他一样坐了下来。黑影对着他说道: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
这句话是中文,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不等少年思考,他就被从空间深处涌出的黑暗吞没。
良久,一片枯黄的树叶翻飞飘舞像是循着什么神秘的轨迹落在了盘坐着的黑影身旁。
这个空间,只剩黑影,巨树,和无边的白,如此和谐,好像本就该如此。
九方山,古潭。
日出于东而紫气来,云气翻涌好似暗藏蛟龙。
潭边一老者,须发皆白,一身灰布麻衣,闭目凝神面南而坐。那轮初生之日渐渐被吞噬,天地暗淡。老者猛然睁开双眼,眼底深处好似有浩瀚星辰。老者双手掐印,周边云气随之归入老者手中,凝作一团,黑中透着金红色的光。
一负剑女子,沿山边石阶而上,大声唤道。
“长老!天生异象,是有何事?”
老者注视手中黑球,良久,摇头叹息一挥手便将其打散又是化作云气弥散山间,其中些许红金之光大盛,就好像天上那轮暗淡的太阳。
天命将至,终不归,终不归。
妖域森罗,大狱间。
初日被噬,天地昏暗,大狱间外驻守的妖族都被这天地异象所惊吓,并不仅仅只是这骇人听闻的自然现象,更多的是一种血脉中的恐惧,他们害怕着什么。
大狱间内,在这永不见天日的世界里。已经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妖王们的眼里突然燃起了火光,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希望。这些妖王们各异的躯体一齐颤抖着。他们在无尽黑暗时光里,只记得一句话,一句足以救命的话,让他们不至于在近乎永恒的黑暗中不沦为行尸走肉。
“若一日,大日初升而天地暗淡,诸位便可得解脱。”
诸王之王,幽深的底层,灵魂的火焰正在燃烧,他们渴望燃尽这个世界。
圣教圣土,鸢尾帝国,阿莉维斯大教堂。
圣徒们一齐吟唱经文,钟声洪亮,圣光照耀。与之相反祷告室那座高大的圣主雕像从翅膀处崩裂。
在祈祷队伍最前的教皇站起身,收回了光环圣域,大声的对在场的圣骑士和戒律牧师们说“:灾难就要降临,同胞们,在黑暗降临时我们不要失望,不要恐惧,主会指引我们,主会解救世人!叛徒试图让我们分裂,试图蒙蔽神的眼睛,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这个世界需要你们!”
教徒们坚定着信仰,为了之后的战争做着准备,但教皇确很清楚,他知晓圣遗物中留下的记载:他必需要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它发生。
教皇微笑着告别信徒们,走向了教堂的深处。
大陆北方,血海冰原。
风雪漫天,银白构成了这单调的世界。这里是生灵难以靠近的世界,是死者的世界。
大陆上有这样的一个传说,北方之所以在各个年代都被列为禁地,就是因为在雪原的深处是无数死者的故乡。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强大的生者与生死之王签订了契约,在死亡来临后就要归为他所统治。
故事里的生死之王从何而来,久久盘踞在北方的目的,这些故事的真实性都不得而知,因为至今从没人能从那片最深处血红色的的冰原回来。
而在这一刻,所有的死者们面向南方都跪倒在地,迎接他们的王。一个庞大的身躯屹立于风雪中,漆黑的盔甲,血红色的战袍,手中残破的旌旗在这暴雪中狂乱的舞动。
死者们齐齐唤着一个名字:阿尔萨斯,阿尔萨斯,阿尔萨斯!
镇海国,灵山。
镇海国最大的学院里,一个疯小子拿着一沓草稿,边跑边指着天上的太阳大声的向一脸惊恐的同学们讲到”看那,看那和我的推算一模一样,我都说了,我都说过了!我是天才啊!我一定会开创一个新的魔法和科技的时代!”
不远处的灵山暗室里,一柄满是青苔的长剑,泣血嗡鸣。
满霞国,吴港。
年轻的女子在远航的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故乡。在今后不知道多久的岁月里,能够留给她的,仅仅只是出行前母亲连夜为她赶制的有着早樱香味的羽织和那把父亲遗留下的剑。
海风吹起她的兜帽,那如银般闪耀的长发如此耀眼,微风拂过送来的是故乡的送别。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要结束这混乱不堪的时代。
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愿望,而是无数背井离乡的满霞国人的愿望更是在绝望的泥潭中挣扎的百姓的愿望。
夏寒山地界以南,松柏镇。
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小篮子走在去往森林的小道上,太阳还未升起,晨间的雾弥散在周边。
她叫玛丽,现在她有些许的不高兴,因为父母如今在忙于工作以至于晚上都不见得能够回家。最近整个小镇的人们好像都很忙似的,明明他们以前赌场和酒店的常客,她就这样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些寂寞。
但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她12岁的生日了,想象着自己能得到的怎样的赐福,对此她十分的期待。
她走着,左顾右盼,一会系鞋带,一会又佯装摔倒。她大声哭闹,雷莫尔克叔叔,我想回家了,林子里好可怕啊,呜呜呜。
没人回应她,这回她确认自己的逃跑技术已经超过了这个小镇最厉害的猎人。
她的父母三天前离开时叮嘱过她不要外出,最近外面很不安全。可是玛丽想:小雨过后的山里长满了鲜美的蘑菇和难得吃到的野菜,要是不及时去采摘的话,味道便不会这么好了。雷莫尔克叔叔曾经这样说过。在她喝到一口浓郁鲜香山味汤时,她更加的肯定了这个说法。
爸爸妈妈好久没有回家了,等到他们回来时,一定要让他们喝到最美味的山味汤。而至于怎样的不安全,玛丽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到现在经历过最大的不安全就是在第一次试着给爸爸做饭时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结果蹭了一脸的炉灰。这正好给请假回家做饭的妈妈撞见了,以为自己宝贝女儿受了天大的伤害,擦干净玛丽的小脸确认没事后冲进卧室把还在床上养病的爸爸臭骂了一顿。
她就像个小天使,被镇子上的大人们无微不至的关照着,着实不是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危险。
玛丽看着幽深的小道和不远处高耸的丛林。她有些许担心,这是她第一次违背了家人的意愿独自的进入大森林,但她更多的是探索未知世界一样的兴奋感。
就像父亲常常与她讲述的故事里美丽的牧师,她在胸前画了一道十字:主啊,保佑我不受邪恶侵扰吧!她得意洋洋好像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人物那样。
玛丽沿着林荫小道径直向前跑着,雨后林间的风满是山的味道。她的小兜帽被风掀起,露处一对灵动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晶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最美好的光,那两根金色的发辫随着她的脚步起伏着,她就好像一只金色的蝴蝶飞向了远方的山。
玛丽可能不知道,她的父母为何会阻止她外出,她又是怎样逃过平时进入林子玩耍采摘时总是形影不离的雷莫尔克叔叔的双眼的。那只眼睛此时顾不上他平时最喜爱的孩子了,那只眼睛现在要照看的是整个小镇。
这只美丽的金色蝴蝶正飞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