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是薛小柚,她的弟弟,那个唯一活下来的许愿者。蔷薇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薛小柚,心里暗暗盘算。
自己计划了许久的蓝图只剩下最后一块拼图碎片,而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就是她愿望实现的关键。
“你叫薛小柚是吧?”
“你认识我?”薛小柚一愣。
“你不是想知道我许愿的原因吗?”蔷薇的语气有所缓和,“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相应的,你也要告诉我有关薛玟雨的事情。”
“……你为什么想知道她的事?”
“这你不需要知道,我会把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就权当是个信息交易好了——话说回来,守护者应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好吧,那我和她商量一下再……”
“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也不会问什么太隐私的东西,”蔷薇抢先一步说,“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能回答的,不说就好了。”
薛小柚这次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蔷薇把自己的经历,以及出现在那个医院的原因,和手里宣传单的由来告诉了他。
蔷薇自从作为新人人气飙升之后,很快触动了平台里其他主播的利益。妒忌驱使那些同行暗中迫害蔷薇,他们设计了联动直播活动,并在活动中故意刁难蔷薇,而从不爱看别人眼色,也不会圆滑处事的蔷薇很快大发雷霆,就这样,蔷薇的形象在恶意设计下崩塌,她的人气骤降,甚至遭到了恐怖的网暴。
蔷薇的父母离婚后,没有人愿意再给她支付生活费。辍学后的她只能以直播为生,于是,账号被封,断掉了经济来源的她陷入了窘境中。
而最令她绝望的莫过于线上的暴力愈演愈烈,竟然蔓延到了线下,危及她的现实生活。当一个晚上她做兼职回家时,看见自己独居的出租屋房门上,赫然插着一把寒光刺骨的匕首。
她吓得定在了原地不敢开门,她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过激的黑粉人肉出了她的真实住址,企图以这种方式恐吓她。
她该何去何从,没有了家庭,也不能去学校,现在练出租屋都不安全。
绝望和恐惧中,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许愿池上。
蔷薇很早就知道许愿池的传言,与其他人不同,她天生容易被这种不和常理的事物吸引,她对深信不疑。
她在某一天的早晨收拾好行李,悄悄离开出租屋,按照传说中的地址来到许愿池所在的地方,在那里,她遇见了那个身着哥特长裙的黑发少女。
艾瑟阻止了蔷薇许愿,出于保护蔷薇的需要,也是由于在城市中监视其他许愿者需要一个便利的落脚点,艾瑟陪伴蔷薇住在她新的出租屋里。
于是蔷薇空虚的内心被填满,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找了一家新的娱乐公司,打算重振自己直播的梦想。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她准备好一切的时候,艾瑟永远的离开了她。
一下子,过往恐怖的回忆又灌入她的脑中,那些偏激言论,那把恐吓用的匕首,她感到自己突然坠入悬崖,抓不住任何东西,心里剩下的只有绝望。
“所以,薛小柚。我再说一次,我已经想好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结局了,”蔷薇面对着薛小柚,平静地说,“如果无法许愿成功,我就会服下这些药,不想我死的话,你就不该拦着我。”
“我的姐姐也是守护者,如果你需要的话,她会……”
“她?就是她害死了艾瑟!我怎么可能求助她!”蔷薇动怒,喊到。
薛小柚听见她这么说,心底也涌起一股怒火,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我对你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我还是会阻止你的。”
“为什么?”
“我不想你给我姐姐带来麻烦。”
姐控真是无药可医。
蔷薇在心里吐槽,此刻她已经明白薛小柚并不好对付,但她绝不会轻易放弃。“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就算不能说服他也没关系,我真正的目的还在后头。”
双眉紧锁,她沉默了一会儿。
“话说回来,我已经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哦!”蔷薇上前一步,仰头逼近他,“相应的,你也该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吧?”
薛小柚迟疑片刻。
“你不是想阻止我吗?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姐姐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薛小柚没有敷衍这个话题,他简单地讲了讲薛玟雨的过去。
“哦……话说起来,你为什么去医院买安眠药,这些你姐姐知道吗?”蔷薇问。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小柚叹息一声,把自己曾经冒失犯下的错,对薛玟雨的愧疚,也都告诉了蔷薇。
“那么!”听他叙说着,蔷薇的表情渐渐变得兴奋起来,“看来我们都一样受着困扰呢!我们说不定能合作!”
早在这之前,她就推测出薛玟雨作为守护者必然会出现在理想世界中,而这必然会影响她构建理想世界。
“我躲不掉她……怎样才能让她听我的话,不要妨碍我呢?”她想。
那就是找到薛玟雨心中的弱点。
她从艾瑟的口中大致了解过薛玟雨,在她看来,薛玟雨不过是个懦弱胆小、又容易依赖别人的人罢了。现在那个人因为受过艾瑟的帮助,就装模作样地学着艾瑟拯救许愿者,真是可笑。
“只要我把她想要的东西创造出来,只要我在我的世界里创造出她的“理想世界”,她一定就不会反对我的愿望,这样,我的计划就实现了。”蔷薇的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薛小柚,”蔷薇笑吟吟地说,“你一定在后悔吧,都是因为你的错让玟雨成为了守护者。如果我的愿望能减轻你的愧疚感,你还会阻止我么?”
“什么?”
“我的愿望,是创造一个没有许愿池存在的平行的理想海雨城,在那里,我重视的人会重新回到我身边,”蔷薇拖着下巴,继续说,“也就是说,在我的世界里,你的姐姐也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美梦罢了。”
“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么?”
“不行,这种事情她不会乐意的,”他拒绝得很果断,“而且许愿池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诅咒比你想的要可怕。”
但蔷薇却并不气馁,像是有十足的信心能说服他一般:“没关系,反正是我的愿望,诅咒也只会在我一个人身上出现,而这个愿望还帮到你的姐姐,不是很棒吗?”
“所以我说不行……”
“那么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来弥补伤害她的一切呢?”蔷薇脸色一沉,反问道,“破坏掉她原本生活的人是你,而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被她保护,不是么?”
她的话让他心中微微刺痛,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
蔷薇说的没有错,他也深知自己的无力,可用这种方式来让他最爱的人变得幸福,哪怕是虚假的幸福,真的好吗?
“你说的理想世界,能维持多久?”
“那当然是永不消失呀!只要我的愿望顺利实现,什么都不用担心!”蔷薇分析着,“而且,在那个世界里,你的姐姐能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是现在的你不可能做到的吧?”
薛小柚皱紧眉头不说话。
他确实有点动摇,但他还是没有同意。
不仅仅是因为玟雨作为守护者,必然不希望再有许愿者出现,更是因为这么做的意味着玟雨可能永远离开他。
但,他只是个平凡人。
就算今天玟雨还能留在他的身边,和过去一样作为普通的家人相处,他也明白,总有一天,玟雨会因为守护者的身份,回到那个她该去的地方,那个孤单的地方。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他慢慢握紧拳头。
可是,为了让她幸福,欺骗她真的好吗?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没问题!”蔷薇保持着自信的微笑,“我会多考虑考虑的,但你也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守护者哦。”
“好吧……我答应你。”
那天,薛小柚心事重重地回家了,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蔷薇并没有遵守约定好好考虑。
相反,蔷薇趁着他不注意,擅自悄悄许下了愿望。
而巧合的是,由于一时疏忽,这个愿望没有被玟雨及时地阻止。
那天清晨,当他推开玟雨的房门时,凌乱的被褥,半开的窗户,以及被风吹落在地面上的几张草稿纸,唯独没有了姐姐的身影。
他立即拨打蔷薇的电话,并跑到蔷薇的住所寻找她,正如他意料中的一般,蔷薇也就此消失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木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目光失去了焦点。
就算现在再回想起来,他也依旧无法忘掉那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