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崩坏
晨辉的星火被深沉憧憬,幻化出黑夜的斑斓,壮阔中掩埋的,是残破的记忆,伴随着被血染红的土地,一并扔到了尽头。
一大早,千山已经早早的起床,在清晨的辉光下,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有无穷的力量在体内奔腾,那是生命的激情,是理想的燃烧。
简单了热了热身,千山准备日常的晨跑,要改变世界,不仅需要坚毅的精神,更需要坚毅的身体。“霁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跑步啊?”
霁晴老老实实的跟在哥哥后面,摇了摇头说:“不要,太累了,我做不到。我看着哥哥就好了。”
“男孩子可不能整天怕疼怕累啊,算了,随你吧。”千山笑着说道,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他迈开双腿,在这片自由的大地如同野马奔跑,用一滴滴汗水在理想的田野中开垦。
千山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磐石一样跳动,他感受着脸盼急切的风,似乎是渴慕,似乎是安慰。快点,再快点。千山不断对自己说道。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海啸一样壮阔,每一次迈步,都想钢钎在敲击石壁。汗水顺着千山刚毅的脸庞留下,他厚重的眉毛越发厚重了。
跑了数公里,千山回到了家。霁晴一直站在门口眺望着哥哥,见到哥哥回来了,高兴的递过一杯水去。
千山一饮而尽,他简单的平息了一下气息。霁晴一直爱慕的望着哥哥,感慨道:“要是我也能像哥哥一样厉害就好了。”
千山挑了挑眉:“那就和我一起锻炼呗。”
霁晴连忙摆了摆手:“上次你把我摔的好惨,太疼了,我才不呢。我想,哥哥会一直保护我的。”
千山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下,青色的眼眸充满了忧虑,望向远方缓缓说道:“霁晴,这个世界并不像现在看到的那么平静,前线的战争一刻都没停,生命的意义在那里已经塌缩成为冰冷的数字。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就算是我也可能死掉,所以霁晴,我希望你能依靠的,我也不希望你依靠我。前线突然出现的巨人更是让局势雪上加霜,很快,就不会在平静了。在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霁晴惊讶而忐忑的问道:“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可怕吗?”
“是啊,所以我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是为了在机会到来时候能够把握。我必须比所有人更冷静,比所有人更狠决。”千山站起身来,对着前方不断的练习挥拳,拳头划开一阵阵急促的破风声。
霁晴站立在阳光下,清晨的朝晖为他披上一层淡金色的霞装,他齐肩的长发自然的散开,在微风下相互交织又相互分离,发丝触碰到肌肤的感觉,痒痒的,又似乎很亲昵,像是母亲的温柔。
就这样,永远在哥哥身后注视着哥哥。这就是霁晴的梦想,不宏大,却足够广阔。
……
父亲屈平今日异常的没有颓废,他显得很平静,本不算沧桑的脸颊却显的无比沧桑,双目中的颓废像是卷缩在眼球的魔鬼。
“我和千山出去有些事情做,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屈平的声音却分明带了颤音。千山则站在一旁,青色的眼眸冷冷的,环抱胸口。
“什么事情啊,我也想去看看!”霁晴疑惑的偏着头问道。
“不可以。”父亲屈平一口回绝道,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霁晴的脑袋,缓缓的说道:“霁晴,父亲很抱歉,一辈子什么都没做成,还要将这份罪过压到你们身上。不要做父亲——一个一事无成的懦夫。”
屈平缓缓的叹息一声,眼中的泪花在眼眶翻滚,“逃避看似轻松,确实更惨烈的折磨。”屈平望向千山,眼神中充满了复杂,有疑惑,有质疑,有怜悯,有惋惜,有同情,有释然……
千山和屈平的身影远去了。十四岁的霁晴疑惑的摇晃着脑袋,不知道父亲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甩了甩头,既然想不到,就干脆不去想。
“妈妈,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霁晴走进屋子,对着妈妈亲昵的问道。
妈妈有着一头温顺的长发,身材高挑,宁静而美丽。她将霁晴挽在身旁,说道:“小霁晴送我的刺棘花,我当然喜欢了。”
“那妈妈,能不能奖励我一下,摸摸我的头?”霁晴撒娇般的说道。
“都多么大了,还撒娇。”母亲的声音似愠怒,但又带着宠溺。
“不嘛,在妈妈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了。”霁晴甜甜的笑道。妈妈叮嘱霁晴说道:“那个蓝水晶吊坠,你要一直戴着哦。不过不要显露出来,戴在衣服里就好了。”
霁晴点了点头,那个阿姨给的蓝水晶吊坠他还一直没带过。妈妈亲手给他带上了水晶吊坠,在阳光下闪烁出蔚蓝色的柔和的光彩。
“好了,去玩吧。”母亲笑着说道。
霁晴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如同轻灵的蝴蝶纷飞。这个水晶吊坠真的好漂亮,自己拿什么回报那个温柔的阿姨艾琳达呢?
太阳略微升起了一些,空气中仍然存留着地面蒸发的水汽,蛮湿润的。霁晴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周围的一切在他眼前总是那么的有趣。每天露珠在叶片上滚动的痕迹各不相同,各种小动物忙忙碌碌的在地面上钻着。几株新的小草刚刚从地里冒头,探出碧绿的小脑袋好奇的环视着这个世界,与朝暮亲切的倾诉。
霁晴伸出小手屏住呼吸轻轻的触碰嫩草上的露珠,生怕伤害了它们。露珠清清凉凉的,触碰的一瞬间有些退缩,但接着就铺展开来,化作万千水雾升上天空,与光彩跳起斑斓的舞蹈。
……
塔斯马尼拉国与贝采里乌斯交界线,战争前线。
塔斯马尼拉,战争枢纽柏瑞科,前线的一处关键基地。无数神情疲惫的士兵无神的擦着发热的枪,失败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如果这里被贝采里乌斯那帮侵略者攻陷,那么战争将会全线溃败。在其身后是广袤的平原,再无防御恪守。
士兵卡尔文是新晋的重炮手,他感觉自己被寄予了厚望,但前重炮手让敌人一枪脑袋开了花的情景不断的在他面前回望。但他没有时间悲伤。
卡尔文环顾着四周,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无数钢铁意志的士兵,这是守护和平,守护家人,守护国家的钢铁长城。绝不,绝不允许那些贝采里乌斯的恶魔踏过。
在其身后,是无数平民,一旦失手,他们只能被贝采里乌斯的恶魔蹂躏。卡尔文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使是战死,也要包围好国家,包围好家人。他是个有上进心的士兵,当他不甘心是个大头兵,在训练闲暇偷看重炮手工作,没有人相信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子仅靠看就能学会重炮发射,但他做到了,这是荣耀,也是责任,用生命捍卫的责任。
巨人……一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字眼。因为突然出现的巨人,我国已经被摧毁了整整三道防线,这是最后的一道了。突然出现的,高达20米的巨人轻而易举的的摧毁任何坚不可摧的防线,寻常的子弹根本不起作用,只有重炮才能杀伤巨人。
“巨人,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恶魔,但你为贝采里乌斯服务,又杀了这么多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亲手杀死你,一炮轰爆你的头,为我们死去的英烈报仇!”卡尔文在心底发誓,他终日守在重炮面前,不敢有半分松懈。
轰!一声震动天地的轰鸣就在卡尔文耳畔炸响,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爆炸直接在城中升起,无数设施立刻毁灭。
卡尔文立刻被冲击波冲倒在地,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强烈的耳鸣声。一瞬间,恐惧淹没了卡尔文。
巨人,真正的巨人,它出现了!它足足有二十米高,身体壮阔,皮肤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彩。七八个壮汉合抱都抱不住它的大腿!即使是最高的碉堡在它的面前也显得矮小,它巨大的身影投下膨胀的阴影,似乎连天空都能遮盖。它这天地间的巨人,朝天空怒吼。
它如同卡车一样粗壮的手臂一个横扫,那坚不可摧的瞭望碉堡立刻崩塌,化为千万破碎的瓦块,砸死了一群群毫无防备的士兵,一滩滩血迹,如同沙漠中盛开的花朵一样肆意绽放。
卡尔文即使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还是咬紧牙关冲向巨炮,一瞬间,天,黑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卡尔文头上笼罩,那是一个巨大的手掌,然后……瞬间拍下。
只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堆报废的破铜烂铁。
嘶吼声,呻吟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巨人清理了一些关键战争设施后,立刻微微下蹲,然后迈开双腿开始奔跑。当它在奔跑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轰!那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被它轰然撞到。
“恶魔……那是恶魔……我们怎么可能是恶魔的对手!”士兵科碑惊恐的大喊着,接着迎面纷飞的瓦砾就让他整个人变成了一滩血泥。
巨人在废墟中站立,仿佛唯我独尊的天帝,拿它没有任何办法。一阵巨大的白气膨胀,巨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方,贝采里乌斯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发起冲锋。
败了,彻底败了。塔斯马尼拉的军队早已失去斗志,四散奔逃,却被追上来贝采里乌斯的军队全部无情射杀,这是一场动人心魄的屠杀。
……
霁晴听见大地在颤抖,炮击声在他耳边炸响。太快了,塔斯马尼拉还没反应过来,贝采里乌斯的军队便在塔斯马尼拉中毫无阻碍的横扫。
霁晴连忙站起身,他刚一回头,只见村子中突然爆炸出一道火光,火焰在村子中张狂的吼叫跺脚。
“妈妈!”霁晴立刻朝家里跑去。
硝烟中,霁晴看到了妈妈的声音,温柔而宁静,虽然看不清脸。“霁晴……”那是妈妈的呼唤。
一个炮弹正好炸在妈妈周围,霁晴亲眼看着妈妈在火光中被炸的血肉纷飞,母亲的血液甚至撒了他一脸。
霁晴呆呆的站着,全身被母亲的血染红,耳朵也只能听得见耳鸣。硝烟的味道,血肉的燃烧的味道像是烧焦羽毛味,血腥味混在一起剧烈刺激霁晴的鼻腔,霁晴一瞬间便被刺激的哭泣起来。
整个世界都在燃烧。剧烈的痛苦撕裂着霁晴,之间自己的腹部已经被一个弹片贯穿,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让霁晴痛苦的喊道:“哥哥……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回来!父亲!你在哪里!”
轰!又是一阵轰鸣,霁晴娇小的身体在炮弹的冲击波下彻底飞了出去,数个弹片再次贯穿了他的身体。霁晴在天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然后砸在了血色的地面上,血液肆意流淌,如同千万条血色的河流,霁晴彻底昏死过去,他黑色的长发浸润在血液中,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母亲的血,在阳光下闪烁着淋淋的光波。
既残忍,又美丽。
如同沙漠中盛开的刺棘花一样血红的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