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参军
外面很吵,各种声音交错杂织。霁晴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确实一副完全陌生的光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街道,人们神情非常慌张,有的准备跑路,有的准备投降,有的痛骂贝采里乌斯的恶魔,有的则义愤填膺的号召。
“同胞们!现在正值山河破碎之际,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守卫我的国家!是谁,让我们家破人亡?是谁,让我们颠沛流离?是谁,让我们痛苦贫困!这都是贝采里乌斯那群侵略狂魔的过错!我们一天不将贝采里乌斯的恶魔从我们的土地驱逐出去!这片土地将永无安宁啊!”军队的宣传人高声呼喊道。“想想我们的破碎的家园,想想我们死去的亲人!这份血债,必须血债血偿!”
几乎所有民众的泪水中闪烁着泪光,举起手臂高呼:“血债血偿!杀死贝采里乌斯的恶魔!”
霁晴环顾这个陌生的环境,一切都陌生的让他害怕。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在哪里?妈妈……一瞬间,妈妈被炸得血肉纷飞的景象如同千万根扎入了他的脑海,留下了无比仇恨的伤疤。然后呢?自己好像也被炸飞了。那现在……自己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腹部的伤口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比的陌生,恐惧摁住了霁晴的咽喉。望向四周激情的人群,霁晴忍不住缩起身子向后面靠去,直到索道坚硬的墙角,才让他有了一点安全感。
妈妈……那副血腥的画面一直在霁晴脑海中重现,一瞬间,他仿佛又问道了那血肉燃烧和血腥味,一瞬间一阵恶心让他不由得干呕起来。这一来,反而是本就空空的肚子更加饥饿了。
霁晴本就脆弱的心彻底破碎了,他蹲在墙角,蜷缩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永远没有止境,他恐惧的厉害,全身都在激烈的颤抖。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妈妈……妈妈……死了……哥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哥哥……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泪水一直流淌,似乎永远没有止境,即使已经打湿了全部的衣袖却还是不肯罢休。天色渐渐灰暗下去,霁晴心中的希望也如同渺小的风中烛火,熄灭了。
哥哥不会来了。
“但是,为什么?”霁晴不停的问着自己,“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之前生活的这么幸福,现在却突然孤零零的被遗弃的墙角,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会被炸死?妈妈明明这么温柔,妈妈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哥哥背弃了他的誓言呢?为什么?自己沦落至此呢?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
霁晴想起一路上人们的见闻,“都是因为贝采里乌斯那群恶魔吗?但是,为什么?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侵略我们?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那么温柔的妈妈?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在自己国家好好的生活呢?”
一遍遍的询问,换不回来任何答案,只能使仇恨的伤口与日俱增。
“到底,真的是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们不能好好的生活,却非要去侵略他人?”
“因为他们是恶魔!这都是贝采里乌斯那群侵略狂魔的过错!”白天的话语不断在霁晴脑海中回想。霁晴的眸子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流出一滴滴血色的泪。
“因为贝采里乌斯的是恶魔……是他们毁了这一切!绝对,绝对……不能原谅!”仇恨的种子在痛苦的土壤中播种,在泪水中肆意生长。“把那群杀人恶魔赶出去!一个不留的赶出去!杀了那些恶魔!”
霁晴擦干净自己的眼泪,他走上街头,望向随处可见的征兵广告。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杀死贝采里乌斯的恶魔!”
“不能这样,霁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以在这么懦弱了。如果是哥哥他会怎么做呢?他一定会勇敢的去战斗吧。我也要战斗,赶走贝采里乌斯的恶魔!拿回……我本应拥有的安宁。但是……妈妈……”
霁晴刚擦干净的泪水却又翻涌起来,痛苦,疑惑,仇恨,悲伤,恐惧如同利刃在他心中翻滚,翻滚出数不清的血泪。
“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害怕……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我好想你……”刚刚升起半分的坚强却瞬间又被翻涌的痛苦撕碎。
霁晴感觉自己仿佛被痛苦撕碎了,漂浮在悲伤的海洋中,用血与泪汇聚的海洋。夜幕降临了,霁晴紧紧的蜷缩在墙角,渴望哥哥的到来。又潮湿,又阴冷,还有流不完的泪水,构成霁晴离家第一个夜晚。
……
清晨冰冷的阳光洒在霁晴脸上,他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墙角苏醒。他缓缓站起身来,鼓起勇气询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塔斯马尼拉腹地格尔达,离前线还有段距离。”一个中年妇女回复道。霁晴点点头,又看到了征兵的广告。或许自己应该当兵,像哥哥一样战斗。
对,想哥哥一样战斗,包围我们的国家,包围我们的亲人!驱逐贝采里乌斯的恶魔!霁晴紧紧攥住了拳。城外不远处就有征兵所,此时早已排满了长队。
等待参军的人看到霁晴都选择了沉默,现在前线的境况,已经是连妇女小孩都拉上战场的情况了。
下一个!征兵处的汉子高声喊道。霁晴畏畏缩缩的走上前去。
“姓名!” “霁晴……”霁晴弱弱的回复道。
“小女孩啊……额……女的也要,小孩也要。”汉子写下霁晴的姓名,准备扔到后勤部里去。
“我……我是男的。我不要干后勤。”霁晴见状,急切的纠正道。
“男的?男的留什么长发,有什么病?”汉子吐槽一声,劝阻到:“就你那体格,后勤都够呛,还TM战斗部?你脑子没问题吧?”
“就是战斗部。哥哥可以战斗,我也可以!”霁晴坚定的回复道。
“**。”汉子骂了一句,改成了战斗部。多好看的皮囊,上了战场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蝼蚁罢了。自己如此好心却不听劝阻。那你就自己作死去吧。
接着,霁晴责备扔进了新兵堆里,即使最小的军装却还是大了不少。“我们是直接上战场吗?”霁晴弱弱的问向军官。
“新兵不受到训练开枪都不会,上战场送死啊。成年训练三月上战场,小孩进预备役训练两年。”军官冷冷的回复道。
很快,就有人把新兵分成一块块,送入不同的编队。霁晴自然被送去了预备役,但可笑的是,在孩童中他也是最矮的。十四岁才一米五出头,实在是太矮了。哥哥千山十六岁已经将近一米八了。接着预备役的少年们就被扔入了训练基地中。
霁晴望着自己身上明显宽大了一圈的军装,即使挽起了一块还是大,一瞬间自尊心又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这里的军装最小也是一米六,一米五实在太矮了。
“集合了!新兵小鬼!”教官怨劫是个脸又大又宽的小老头,板着个脸跟欠了八辈子前一样,拿着个皮鞭吆活着。
霁晴没有办法,只能卷了再卷,才显的军装没那么宽大。急急忙忙去往了训练场,大约有三四十个人。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团体,216支队,懂吗?点名。”怨劫命令道。
“刘壮。”一个生的人高马大,鼻梁宽阔的青年走了出来。怨劫满意的点了点头。
“韦正”。一个身材中等,面色有点阴暗的青年走了出来。
“韩冷。”一个身材高挑,面色阴沉,眉头始终紧锁的青年走了出来。
“陈平安。”一个矮矮胖胖的青年走了出来,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忠厚老实。还有……一点点猥琐。
“霁晴。”霁晴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一瞬间,他觉得众人的目光向他刺去。
“TM的怎么混进来个女的?”怨劫不满的说道。霁晴的头埋的更低了,回答道:“教官,我是男的。”“那你留长发干嘛!这是不合适的!”怨劫怒吼道。
众人皆轰然笑了起来,众人嘲讽的目光如同千万把尖刀将霁晴本就脆弱的自尊刺的千疮百孔,他更深的低下了头,想要逃避他人的目光。
怨劫不再理会,“下一个…”点名完毕。怨劫扬起皮鞭,威胁道:“明天天亮之前,都给我在这里集合!不然我用皮鞭抽你们的屁股!你们滚回各自帐篷去!”
教官刚走,韦正就直接朝霁晴嘲讽道:“豆芽菜,你为什么留那长发啊?”
“那是……我妈妈的期望。还有,我叫霁晴,不叫豆芽菜。”霁晴回复道。
“知道了,豆芽菜。”韦正直接上手抓住了霁晴的头发,使劲一扯就疼的霁晴呲牙咧嘴,眼睛泛起泪光。韦正反而更加兴奋了,更用力了一些。
陈平安嘴巴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失落的默默离开了。
在韦正的带动下,陈壮和其他几个青年也加入了进去。军队生活本就无趣,可不带找点乐子。
“豆芽菜。就你这个小体格,你跑军队不送死吗?”陈壮只是锤了霁晴一拳,差点没把霁晴锤倒。
“你……你快放开我的头发……疼死了……”霁晴又羞又气,小声说道。
“让你多留两滴泪再放开。”韦正最后用力扯了扯,然后突然松开。
“这样就流泪了,真是娇弱的豆芽菜了。真无趣!”陈壮抬起了他的右胳膊,炫耀着他的肌肉。
“你那死鬼妈妈一定是个变态吧,要不就是个控制狂,让男的搞长发……”韦正嘲讽道。
“够了,人身攻击也要有个限度,少牵扯家人。”韩冷突然冷冰冰的说道。“还不回帐篷,真想唉皮鞭吗?”
玩乐子自然不急于一时。众人纷纷散去。霁晴擦干了眼泪,朝韩冷道谢:“谢谢你。”
“豆芽菜死伪娘还是滚吧,这里可没有空陪你过家家,傻篮子。”韩冷冷哼一声,远去。周围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场地只有霁晴一个人。
夜幕在天边铺卷,破碎的星辰在夜幕中哭泣。霁晴孤独的站立在夜幕中,泪水一次又一次擦掉,又一次次不受控制的滑落。破碎的自尊如同满地的碎玻璃,扎的他满脚鲜血。为什么,大家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嘲笑我却露出高兴的笑容……
哥哥的身影,父亲的身影,妈妈的身影,渐渐的在泪水中朦胧了,夜幕淹没了悲伤,它们不辞而别,像是一场纷乱的黑喜剧。
霁晴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混住),其他的青年已经睡觉,霁晴躺在冰冷的床上,不断的抹着眼泪,怎么也睡不着。
“喂,别再哭了。哭也没啥作用的。”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霁晴赶紧擦干眼泪,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如此懦弱的一面。原来是哪个叫做陈平安的小胖子。
“我才没有哭,你听错了。”霁晴嘴硬道。
“好了,没关系了,难过了就哭呗。人人都有难过的事情了。”
“可我估计是最倒霉的家伙,第一天就被人嘲笑。”霁晴悲伤的说道。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我又胖又矮,体格更是差劲,懦弱又胆小。而且我还被起了个企鹅的外号。”
“企鹅?”
“对啊,他们说我走路像企鹅了!”陈平安从床上爬起来,一摆一摆的模仿企鹅走路。
“嘿嘿……的确很像呢。”霁晴不由得被逗笑了,问道:“那你为啥参军啊?”
“军队最好混饭吃啊,我啊,有口饭吃就知足了。我这人没啥大理想,平平安安活着就好。”陈平安轻声说道,“你呢,霁晴?”
“我想成为像哥哥一样坚强的人。”霁晴骄傲的说道。
“你哥哥很厉害嘛?”“那是!霁晴顿时来了精神,我和你讲,小时候……我哥哥一个人能打好几个人呢!”
“哇!好厉害!”
“那不算什么的!”霁晴骄傲的说道,“我哥哥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人,一个人打死一头狼救了我呢!”
“卧槽,猛男!绝对的猛男!”陈平安惊呼道。接着,他挠了挠头,道:“我可没有你这么猛的哥哥。不过我家是大城市里烤蛋糕的,我有个姐姐,天天烤蛋糕给我吃,我和你说,小时候我还是很瘦的,蛋糕吃多了就胖了。
可惜……我姐姐和父母早就失去联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想活着,活到能重新见到他们的一天,一定可以的!”陈平安高兴的憧憬道。
“嗯,我也一定会再见到我哥哥的。”
……
夜幕下,广阔的大地上,在千里之外,前线炮火彻夜通明。首都马斯的灯火彻夜通明,灯红酒绿奢靡无比,而偏僻的训练营地中,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帐篷内:
两个少年正分享着各自的孤独。似乎连黑夜,也不是那么令人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