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宁城
此起彼伏的虫鸣在揉碎了的星光下此起彼伏，黑夜黑的深沉，似乎有窃笑的小鬼阴森的调笑。篝火张狂的张开獠牙，黑雾版的咸水升上天空，破碎的光影仿佛飞舞的钢琴块，夜风是纷飞的手指，触碰着每个人的小情绪。
一种复杂的心情的在霁晴心中搅拌，感受着身上冰冷的枪管，悲伤，不舍，恐惧，兴奋混合在了一起。
怨劫第一次不是凶巴巴的，他红着眼眶一边喝酒一边吼叫着，明明他之前说我们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的，现在第一个落泪的反而是他了。
“你们这些小鬼，两年时间这就过去了。你们可一定要活的久一点啊！战场上要守规矩，但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理想再火热，也要有命才行啊！”他吆活着。
霁晴没想到怨劫在临别时是这样状态。怨劫叹了一口气，他亲眼目送一批批学生上入战场，最后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每每想到往届学生的样子，怨劫忍不住更加痛心起来了。
面对未来，每个人都是恐惧而激动的。
“愿你们能杀光贝采里乌斯的敌人，让这个国家重新站起来。我老了，只能看着你们前进了。真是的，每次都不想说这么多的，但每次都忍不住。我就不搞那些煽情了。”怨劫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离开了。
这是最后一面了。明天，他们将奔赴战场，生死为止。望着怨劫一直挥舞手臂的背影，霁晴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滴下豆大的泪珠。
怨劫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他的初心不过是让他们能在未来多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谢谢你，怨劫教官。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等未来再见时，我将带着胜利的讯息与您分享。”霁晴坚定的说道。
周围的士兵也大多落了泪，或喝酒，或拥抱，或痛快的叫骂着敌人，或痛苦畅想着未来。大家都知道，未来人人朝不保夕。但那又如何？最起码今天大家是欢乐的。
陈平安靠着霁晴坐着，自己默默啃着面包。而霁晴而流着泪激动的望着大家，两年的时光，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
“企鹅，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霁晴问道。
“啊？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吧，在临别留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让自己死前走马灯更丰富多彩吗？真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陈平安乞求道。
“不要这么悲观吧……我还是觉得……人还是应该乐观一点的好。”霁晴轻声说道。
“对面可是有巨人的。霁晴，这个世界上除了巨人还有一些超出人类常理的恶魔，比如巨人，还有许多传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手拿黑色镰刀的恶魔屠杀了整整一座城，20万人无一幸还。还有会冒火的人之类的……”
“巨人我知道，至于其他的未免也过于虚幻了吧。”
“我们普通人哪里能触及到他们啊，普通人太渺小了，说不定哪一天一个飞来横祸就死掉了，太微不足道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运。”陈平安平静的说道。
“哥哥曾说过，就算是微不足道的生命也可以燃烧出璀璨的光彩。就算是巨人又如何？不也能被反巨部门用重炮重创吗？针对巨人我们已经有着一套应对体系，现在巨人也不敢肆意妄为了。”霁晴坚定的说道。
是的，目前战争的形势在两年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塔斯马尼拉国出现了一名新锐将领阿塔克力挽狂澜，设立专门的反巨行动部门差点杀死巨人，让巨人不敢肆意妄为，加上全国上下的拼搏奋斗，总算是将战线再次稳定住了。
“霁晴，你好厉害。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你有这么大的理想，或许，你真的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吧。”
“别这样了。”霁晴羞涩的笑了笑，“我其实也没什么了，我就是想打赢这场战争，和哥哥团聚，过幸福和平的生活。至于成为伟大的人，其实还好了。其实，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嘛，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么特殊的。而且，伟大的人也是由普通人奋斗来的不是吗？”
陈平安摇摇头：“对于绝大多数人，生来就注定了平凡。”
未来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少年们也只得在篝火旁仰望，铭记那深沉的一夜。
预备役开赴战场，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霁晴他们终于临近了前线。
前线城市，宁城。主要承担前线的伤员养护，物资运输，指挥中心的战略用途。其中的人主要有两部分，一是军人，二是留下来的市民。
在城外，远方的铁轨上奔驰着巨大的火车，冒着滚滚黑烟。一辆辆军用卡车忙碌着。城中巨大的军备库中，许多维修人员正在维修前线劳损的巨炮。机油燃烧的气味，硝烟味刺激着霁晴的鼻腔，让他不禁咳嗽了两声。
接下来的两天，士兵将会在这里短暂驻扎，然后分配到各个前线部队，投入战场。
“这些火车，巨炮都是我们自己造的吗？”霁晴问道。
“其实并不是，这都是军政府买的，每年花一大笔钱，好像是从美丽国买的，不禁花钱，还要卖很多很多血，也不知道美丽国要这么多血干什么。”陈平安介绍道。
当然要感谢美丽国，如果没有美丽国卖的军械，他们连能攻击巨人的重炮都没有。
“别高兴的太早了，敌国也有的。美丽国两头卖，盆满钵满，战争贩子。”陈平安毫不客气的泼了一盆冷水。
“哦……”霁晴伤心的嘟起了嘴，原来美丽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坏东西吗？
等待分配的士兵焦急的挤在一起，但军队的分配工作显然没有那么高的效率，推诿扯皮一时半会竟然没有规划。听说是几个长官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吵起来了，各个师团都认为自己付出了最大的伤亡，应该拿大头兵员补充。
这种拥挤的环境霁晴并不喜欢，他干脆去逛城市了。中途途径战地医院，看着一排排在痛苦中嚎叫的士兵，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让霁晴不禁疼心的落了泪，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同搁浅的鱼，在战争的泥潭中苟延残喘。这都是贝采里乌斯那帮恶魔的错！
霁晴不忍心看下去，他走向街道，周围的大多都已经变成了军用设施，民营经济并不多，也没多少烟火气。街道上还留着一排排车辙，落花碾入其中。城中倒是栽了一些杏树，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小小的黄色的花朵送来阵阵清香，让霁晴觉得心情又舒缓了起来。
在倒塌的墙恒，霁晴意外的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狗，通体洁白，额头上有一个血红的斑点，体型娇小，正趴在墙恒上慵懒的晒太阳。
“好可爱啊。”霁晴心里喜欢的紧，便走进小狗，小狗并没有跑。霁晴用手抚摸小狗的头，软软的，很舒服。小狗有些紧张，全身颤抖。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霁晴温和的安慰道。
“请你不要伤害它。”一道温和而细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霁晴一回头，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由得楞了一下。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孩，身材娇小。与众不同的是，她并非是血族人，而是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和闪亮的蓝眸，仿佛有小星星闪烁其中。鹅蛋脸，小翘鼻，她浅浅的微笑，露出脸颊浅浅的酒窝，以及小小的虎牙。她头戴一个小巧的北青花发卡，穿着天蓝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蓝色轻筒靴，腰间别着一本书，看起来温婉而清纯。
霁晴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明亮了起来，他的脸刷的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抱歉……对不起……我……我并不想……”怎么会这么紧张，霁晴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面前的女孩，但视线却总是不由自足的往她飘。
“小白，又出去偷懒，快回来。”女孩招招手，小白狗立刻活蹦乱跳的跑向她，跳上她的轮椅，直往女孩怀抱里钻。
“好了，我没有怪你了，只是小白很怕生，你可能会吓着它的。”女孩看着霁晴，抿着嘴笑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秀的男生，短发安顺而整洁，像是刘海一般。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樱桃般浅浅的红色，长长的睫毛，略微有些棱角的脸蛋，脸蛋红彤彤的，身材不高，但非常匀称，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声音如孩童一样清澈动人。
“那个……真的很抱歉……”霁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汗珠不由自主的落下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新来的士兵吧。”女孩问道。霁晴赶紧点点头。
“那就好好加油吧，希望你能活下来哦。”女孩鼓励的说道，温和的抚摸着小狗的额头，小狗看起来非常享受，发出嗯唔~的声音。
“你的小狗……很可爱……你们关系真好……”霁晴很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才这么说道。
“因为我是它们的妈妈啊，当然要关爱它们了。有缘再见吧。”女孩笑着挥了挥手，独自摇着轮椅远去了。
霁晴呆呆的看着她早已离开的背影，就算眼前什么也没有，心中却还是激动的停不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噫……好热，想烧起来一样。对了，我还没问她的名字呢，哎呀，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丢人的……
霁晴越想越脸红，眼里直冒小星星。“她一定觉得我很呆，但是我一点也不呆，我要告诉她我是不呆的。她到底是谁啊，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哎呀，好紧张好紧张……”
“霁晴……你……”陈平安突然出现，吓得霁晴赶紧捂住脸自言自语道：“我不是霁晴，你看错了。”
“别装了，霁晴。你……你头上都冒蒸汽了！”
“蒸汽？！人怎么可能冒蒸汽嘛！”霁晴伸手一摸，“噫……真的冒蒸汽了！”只见一阵阵白色的雾气不断的从头上升起。好丢脸。
“对了，平安，你知道那个坐轮椅的女孩吗？”
“哦……原来霁晴发春了！”陈平安抿着嘴见笑，“你说的那是克里斯蒂娜啊，这附近有名的写信人。”
“发春？你从哪里学来这种奇奇怪怪的词汇，才没有呢！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了。你从那知道这么多的？”
“我比较自来熟了，和什么人都能聊两句，道听途说的也就多了。”
“好厉害，好羡慕。我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的。”霁晴有些郁闷的嘟起了嘴。
“霁晴，看起来你性取向还是没问题的，这是好事。大家一致觉得你有男同倾向！”陈平安调笑道。
“你……真是……哼！死企鹅！”霁晴气的把头偏向一边。
“好了好了，要分配了，我这是来叫你的。”陈平安严肃的说道，霁晴点了点头，回到了军营。
216支队被拆分了，霁晴进了37师团3连4班。而陈平安则碰上了炊事兵缺少，自己又会做饭，成了炊事兵，他非常高兴。
奔赴前线的最后一个晚上，霁晴没睡着，上战场的恐惧和兴奋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从见到克里斯蒂娜后心里就一直平静不下。既然睡不着，干脆不睡了，草草的穿上衣服出去走一走。
夜晚，白天轰鸣的战争机器也睡了觉，空寂填满了夜幕。在夜幕中摇曳的小小杏花，在阴影中间舞蹈。脚底的泥泞有些湿滑，霁晴漫无目的的游曳。
城中心有一颗年代很久远的大榆树，据传在饥荒时瑜叶救了不少人。黑夜里，突兀出现的昏黄色的灯光，闪映出灿烂的金发。
霁晴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