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便是无尽夜空,眼中偶尔闪现的闪亮光点不知是视觉神经的欺骗还是飘忽的星辰。但随着战斗的趋近白热化,夏娜洛特便能感觉到雷姆如同一颗表面将熄,内部却蕴藏无尽热量的煤炭星体一样,不时将一道道火焰放射出来照亮那一片夜空。而随后数不尽的流星便从天空落下,但它们太小了,还未曾靠近地面便消失殆尽。夏娜洛特也能感受到浩瀚星空中某个不可抗拒的呼唤,但终究是无法响应。
战斗结束,流星雨尽,她也只能不甘地睁开双眼,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回复人形的布拉尔此刻正赤裸着身体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能感觉到自己体能与魔力都已几近枯竭。而希尔此刻眼神空洞,双手紧握着那把短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元气。
雷姆这场战斗并没用多少魔力,所以此刻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疲态,只是看着那身着修女服的圣灵还是轻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佳人的殒命,而是没了一个可以问问题的活口。
雷姆随后依次取走了死去三人身上的灵魂结晶,那是签订魔力契约或有用十分强大生命契约之人死亡后遗留的物体,普通的灵魂结晶只能作为补充魔力的消耗品,强大的灵魂结晶则可以成为签订魔力契约的契子。
“雷姆兄弟,谢谢你!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得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布拉尔又喘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一个青铜骑士尸体旁开始脱他的衣服。他显然也看到了雷姆的举动,但救命之恩不过如此。
“跟你们一样,被教宗国通缉的人。”雷姆的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不是你们的敌人但我们的身份也不方便说出来。
“明白了!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布拉尔扭上最后一颗扣子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知道!但不全知道。”雷姆说着看了眼夏娜洛特,又瞟了瞟一旁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希尔。
夏娜洛特也很懂事的点了点头,她也明白这种故事往往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少女和哥哥第一次出任务便被残酷现实无情鞭打的故事。
最后文吉的尸体和那三具教会人员的尸体永远被一把火留在了那里。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在教会能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必须得走得越远越好!此刻不管对雷姆、夏娜洛特还是那三人走陆路去那利亚联邦都不是最佳选择了,先不说这段路路程长,而且因为先前伊芙琳那次事件,可以过境的地方都设立严格的关卡,仅凭几人之力智取或强过都有风险。所以它们选择先通过白江走水路到教宗国边境,这里同教宗国东北部崎岖险峻的山地不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教会哪怕想设卡排查,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出其不意地偷渡到天剑帝国。
少了一人,气氛便完全不一样了,布拉尔一路眉头紧锁看着江面,虽是无奈之举,但最后连文吉的尸体都无法待会还是让他倍感自责。
“想复仇吗?”雷姆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布拉尔却摇了摇头,“我现在大概理解你为什么要藏起妹妹了,我也只想回到纳里亚联邦,安顿好我的妹妹!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纳里亚联邦,她也只是想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世界是很残酷的!”雷姆说。
布拉尔又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想她太早看到这个残酷的世界。”
“已经看到了又何必让她逃避?”听到雷姆这话布拉尔眉头皱了下,但随后又是一声轻叹。
“更何况你不去拥抱这个残酷的世界,这残酷的世界也会来拥抱你们的!”雷姆明白只要发动战争不管对谁而言都是灾难,唯有成为上位者。
布拉尔不再接类目的话,转而说:“总之还是谢谢雷姆兄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力所能及的定万死不辞!”
雷姆也是实在人,直接厚脸皮的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能不能给我些钱?”
布拉尔也是实在人,直接把一口袋的钱直接拿了出来。雷姆打开放在手上晃了晃说:“也没多少呀!”看到布拉尔尴尬的表情后,却只从里面取出了七枚银币,然后又把钱袋扎了起来还给了布拉尔,“好好替文吉兄弟善后吧!以后那些可疑的委托就不要接了。”
布拉尔也没在说什么,找个还算开阔的地方躺下休息了,他这一战的消耗太大了,现在已是浑身酸痛。
接下来好几天时间都好像停止了一般,流动的只有两岸的风景,但也就在第四日,众人看到了水上哨所。雷姆和布拉尔商量后便决定改为走陆路前往天剑帝国,相比于只有几十米的水上边界线,陆上边境线那可是长了不止一点。
雷姆上岸后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蹲在了地上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地图。
布拉尔看到后也凑了过去:“怎么了?”
雷姆摇了摇头说:“有点棘手!现在我们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走沿河大路,好处是路好走,路程短,但这条路上教会肯定设卡,且有重兵排查。”
布拉尔摇了摇头:“不妥!”
“第二条是旁边有个村庄,那里有一条小路也可以过边境,那边只有两个边境哨所。”雷姆用树枝指了指他画在地上地图的某个区域,又说,“第三条路就是这片森林了,只是这片森林我也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教会在里面安排了多少巡逻队。”说完雷姆把树枝一丢站起来拍了拍手指上的灰。
“所以我们走第二条路?”布拉尔问。
雷姆点了点头:“对!我们走第二条路,他们走沿湖大路!教会的目标只是我们俩,他们仨过哨卡应该没难度的!我俩,实在不行硬闯也有几分胜算。”
这时候雷姆却感觉有人拉了他的衣袖,回头便看见一脸不安的夏娜洛特。
“嗯……哥!我……我要和你一起!”她支支吾吾地说。
“要不是知道你是男的我可就信了!也对,还有大小姐交代的任务呢!”想着雷姆也只好配合地拍了拍她的头。
于是五人便分了两路往边境线的方向走去。
希尔和提米斯很顺利的便通过了边境哨卡,当然这也是在两人舍弃武器的前提下。两人也在边境哨卡的悬赏令中看到了“雷兽布拉尔”和“黑烟骑士雷姆”,当然这两人肯定都排在“黑夜彗星伊芙琳”之后。
至于雷姆一行人这一路上也很顺利,顺利的有点诡异,虽然没有进入那边境的村子,但远远看去村中所有房屋皆是大门紧闭,窗帘拉起。而路过的第一个哨所居然也没有一个执勤的哨兵!
三人心中都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到到达边境哨所的时候,那种无形终于变为了有形……
略显破旧但仍带着神圣气息的白石屋前,一个少年坐在石阶上,斜靠在半开的门上打着瞌睡。他穿着一身圣洁而高贵的白蓝教袍,兜帽的一角已被他的口水打湿。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勾着一本灰色的书籍,只要他轻轻一动,那本书就会落在白石台阶上。
即使是还未签订魔力契约的夏娜洛特也能看得出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个强者,是那种存在便能产生压迫感的至高强者。
也不知三人到来的气息还是林中不歇的虫鸣打扰到了少年,他的胳膊微微一动,那本灰色的书应声落了下来。
随即他便微微睁开了他那惺忪的眼睛。
“麻烦死了!你们往北走,那里的人比较废,我觉得你们还是有机会能突破的!”说完以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