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四打开了关机的手机，开始搜一个QQ号。
前世他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朋友，这当然主要是他自身很孤僻的原因，但重活一世，他也不打算结交他们，但有几个人，他还是挺挂念的，参加工作之后，几人也很少见面了，这也成了他心头的一些遗憾。
友情也是需要的经营的，如果不聊天，不见面，自然而然就生疏了，很多人会因为这个那个的理由放弃沟通，实际上是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
好友验证，他想了想，打上了对方的名字。
没一会儿就通过了。
（你是谁？）
[李四。]
（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叫李四的，你加错了吧？）
[那现在有了。]
（抱歉，对陌生人不感兴趣。）
[那我们可以熟悉熟悉，童星景。]
（……）
（要不要见一面？）
[见了面不会揍我吧？真是个妹控呢，童树学。]
湖都某小区。
“卧槽！”
男孩抬头扫视了一下房间，又把灯关上，确实没有监控后才开灯。
（没想到你还知道我哥的名字。）
[别装了，树学，表面上是个高冷男，拿着妹妹的手机和女孩子聊天很爽吧？]
（没办法，二班也没漂亮的女孩子嘛？）
呵呵，李四轻笑，想诈我？
[你不是五班的吗？]
看来是校内的同学，童树学松了囗气，他还是挺担心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妹被人骗的。
（哦，打错了。）
另一边，一个女孩盖着床被子瘫在沙发上，喊了一句，“哥，我渴了。”
男孩只好无奈地起身，倒了一杯水。
“我想喝奶。”
“麻烦用上文雅的措施，”童树学咬牙切齿，开了盒牛奶，递到她手上。
“有什么关系呢？”童星景嘿嘿一笑，“用我账号把妹的闷骚男。”
“你！”
“算了，我还是改下密码吧。”
“别别别，你想说啥说啥，我不干涉，”童树学赶紧说道。
“那你先回房间吧，我没穿衣服，现在要去厕所拉屎——”
女孩故意拖长了尾调，挑衅的看着兄长。
童树学叹了口气，推开门回了房间。
真不省心！
[见面就不用了。]
李四回复了句，直接关了手机。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与亲爱的同学老师战斗。
李四的家不算非常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家里的气氛还算和谐。
“爸，我回来了。”
看着这个男人，李四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前世的他，总是害怕父亲。
父亲希望他坚强，坚定，勇敢，总是会逼着他做很多事，比如某个早上，把他叫到大厅，问他那一面是东，即使说了正确答案，也会重复一句，“真的吗？”然后他就迟疑地改了答案，被骂了一顿，家里来客人了，他煮饭忘了按开关，便狠狠地抽手心，因为大意受了伤，也只能强压下去，说一句我没事，很多时候，他从来不会教李四做什么，而是让李四自己想怎么做，做不好就要挨打挨骂，做事的时候，他就冷眼旁观，任由李四在惶恐与惧怕中思考。
再比如说，对于家人，他总是极度委屈与牺牲，对于姑姑家非常非常好，哪怕他们母子生病，做手术，也不管不问不掏钱，但外甥女或者姑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关上店铺开车去接送，对于母亲的娘家人则说了“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
过了许多年，即使李四没有成家，也理解了这种心态。
但永远也无法原谅！
受过的伤可以治愈，但家人之间的那份感情上的缺口，是永远也无法释怀的。
他没有指望自己重生之后可以改变这些，但这一次，他不会只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任由命运摆布了。
“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学校打架了？”
“嗯。”
“怎么样，没受伤吧？”
这当然只是随便聊聊，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关心。
“没事。”
李四走进房间里，深吸了口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恍如隔世。
现在的自己，对于这些东西，已经无感。
统统挂网上卖了。
吃完晚饭，洗漱，睡觉。
“睡得这么早？”
李父有些疑惑。
睡得早，当然是为了起的早。
不仅仅是为了身体健康。
……
叮咚。
门铃被按响。
“谁呀？”
“我是张老师的学生。”
“哦，他还在睡觉。”
女人打开门，看见少年抱着一箱苹果，“那真不好意思，冒昧上门，打扰了。”
“没事没事，请进，来老师家怎么还带东西啊。”
李四抬头挺胸，笑容可掬:“这不是第一次嘛，空着手上门，哪里是做学生的样子。”
女人赶紧把他迎进来，“早饭吃了吗？”心里则暗暗有些惊讶，这个年纪，除非是一些特定环境下，一般的孩子要么是腼腆高冷，要么是吊儿郎当，总是会带些孩子气的，像这种不卑不亢，平和沉静的气质，倒像个成年人一样。
“来的时候吃过了，我有些事想请教老师。”
“我叫下他，你稍微坐会。”
“没事的。”
李四敛了神情，开始想待会怎么聊。
张老师谈不上坏人，性格上是有些刻簿无情，但也不算是很守规矩的，不过没有那种老油条的感觉，比较高高在上，如果要说服他撤销处分，对他和陈俊杰的友好交流表示默认态度，即不能逼的太急，要给对方留足面子，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十有八九就会被开除。
不过如果真被开除了，就退学呗，正好开始工作，现在离疫情还有七八年，很多未来的风口，蹭不上，但给人当一当狗，舔个油，一辈子衣食无忧是可以了，同时也彻底摆脱家庭影响。
而且，他还年轻，还有一个十八年，哪怕真的一无所获，也不枉这一路风景……
重来的，不止是时间，还有心态。
“你来有什么事吗？”
一个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男人装好衣服，走到他面前，冷冷的说道。
“我想老师撤销我的处分。”
“不可能，这次你闯了大祸，做哪门子的春秋大梦呢？”
“你女儿正在上小学，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李四打开门，“老师我们还是去天台聊吧。”
男人第一次从这个学生脸上看到了认真的神色，加上这一星期对方的惹祸程度非常高，也跟着上去。
阳台上，风呼呼作响，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重。
在张老师的心里，自己肯定还是那个懦弱的学生吧。
这一次就让你改观。
抓住天台浅浅的栏杆，他猛然跨了出去，只有双手抓着栏杆。
要是真掉下去就大条了，总不可能又重开一把吧。
“你干什么？”
男人一下子冲了过来，神情由呆滞变成惶恐。
“再靠近我就松手了。”
“你不要冲动，”男人退后几步，想到什么一样，“你先上来，我们有话慢慢说。”
“没事，我的话不多，老师。”
其实李四也很慌，也许老师来一句“你跳呗”，那他总不可能真跳吧。
“你先上来。”
李四没有答应，只是自顾自开始说话，双眸中带着疯狂，“老师，我不想死，也不会死，如果真要死，也会带上你和你的家人！”
“但陈俊杰老是斯负我，你却视而不见，是觉得我会继续忍下去！”
“但我想告诉你，我忍不了也不想忍！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说，但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是撤销处分，第二是老师别再管我和陈俊杰的事了，当然老师也可以选择开除我，看看我会不会带上你一起死！”
张海涛（同名者勿对号入座）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如果说以前他对于学生还抱着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心态，那现在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至少对于眼前的少年，他觉得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没有任何谈谈的想法，只是真切的感觉到了那份决绝和……勇气。
“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