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这样，陈俊杰你跟李四道个歉，这事就完了，大家都是要一起度过三年的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疙瘩。”
最后两人在刘老师的调解和李四对事实的陈述下达成了理解，结下了深厚的……梁子。
不过李四也很快把这事先放一边，他现在只想度过平静的校园生活。
走回座位，他可以感觉到同学异样的眼光，有不安，有冷漠，甚至还有一些敌视……
这说明他做对了。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以安宁。
“你的鼻子在流血。”
杨树笙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李四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关你屁事。”
少女倒也不恼，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吧。”
李四只好放下努力维持着的淡漠的表情，接过来，“谢谢你。”
为什么，不生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四警觉起来。
他想了想，也找到抽屉的抽纸，抽了一张，“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没事，一张纸巾而己，”少女温和的一笑。
这是，示好吗？
李四也不再多想，问道，“有课外书吗？”
“言情小说看吗？”
杨树笙忽然凑了上来。
少女谈不上十分漂亮，但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明亮的双眼清明如镜，青涩中自带着淡然。
李四心跳得有些快，忽然换了一副轻佻的口吻。
“你这个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亲嘴。”
“那你想打架，还是想亲嘴？”
两个人坐在班级后排，书堆得有点高，暂时也没什么人向他们看来。
“言情小说不适合我，我先学习了。”
李四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那我适合你吗？”
五雷轰顶一般，李四又把头转回来，杨树笙此时正襟危坐，正在认真写作业，仿佛那句话像没说过了一样，只是飞扬的嘴角暴露了她刚才确实撩了李四一把。
印象里，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李四回想了一下前世，杨树笙就像一个极度透明的人，脸上长期是平淡或者那种带着距离的微笑，谈不上高冷，与许多人保持着一般性的来往，也很少因为氛围而露出夸张的表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什么了吗？”少女转下笔，像是被打断了思路一样，展露一个无辜而清澈的微笑。
“杨树笙，我喜欢你。”
李四忽然把脸凑过去，认认真真的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
对面立马拉下脸来，唉，和女孩子计较是要吃大亏的。
但我就是要计较！
“没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李四叹了囗气，捏起嗓子，“俺是个乡下人，要真说了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跟俺一般见识。”
“你！”
李四则开始认真写作业了，什么事都不能打扰到他，只留对方在那生闷气。
少女猛然出脚踩向他的脚。
早有预警的李四则闪电般一闪，对方的脚一下子踢中了桌下的护栏，发出极重的响声。
整个教室都听到了，纷纷转过头，少女只好赶紧把脚收回来，维持住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
等到众人又转回去后，李四一脸担扰，“你没逝吧？”
少女气得银牙紧咬，没有说话。
李四低头看了一眼，校裙下白皙的小腿上已经有一块破了皮，窜出几丝血滴，伤口处有些发紫。
他拿出包里的云南白药喷雾，“赶快处理一下，伤囗发炎就不好了。”
至少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当然是为之前打架做的准备啦。
“关你屁事。”
杨树笙拿出他的话回敬道。
“刚才你借了我一张纸巾擦鼻血，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说是你无礼取闹在先……”
“我怎么就无礼取……”少女刚想反驳，却有些心虚，语声却小了下来，好像确实，调戏也是她先调戏的，动手李四也只是闪了开来……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但你的伤囗还没好，赶紧处理一下再说吧。”
李四温和地说道。
杨树笙哼了一声，接过喷雾喷在伤口上。
“等等，我好像搞错了，那瓶是眼镜清洁剂。”
李四忽然又递给她一瓶。
“李——四——我——艹——尼——马！”
杨树笙夺过他手上的药剂，咬牙切齿，声音低沉。
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开玩笑的，没搞错的，这瓶才是眼镜喷雾，”李四看着女孩咬着牙瞪着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然后对方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拳。
“你的手真白。”
李四吐槽了一句，看到杨树笙杀人的眼光就干脆闭嘴了。
呵，铝人。
李四不再逗她，偶尔口嗨有益身心健康，长期囗嗨有害他人身心健康。
杨树笙处理好伤口后，看了眼正在专心致志写作业的李四，也不再打扰他，把药瓶放进对方抽屉，也开始写作业。
等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李四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打算走出教室缓缓。
而杨树笙则偷偷跟了上去。
“你这样搞，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校园林间的晚风清爽怡人，李四走得很慢。
“误会就误会呗，你又不吃亏，”杨树笙的声音含着笑意，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挂在心上。
“我已经因为打架进了一次办公室了，要是再摊上了早恋这个罪名，这学就不用上了。”
“李四，你变了。”
“变帅了？”
李四转过头，看着树荫下的少女，短发轻扬，神情好奇，短裙轻飘。
“唉，看来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我是认真的，”少女眼眸中透出冷静的光，“以前的你，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变化，我很好奇。”
“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四忽然间狂笑不止，“你的用词还挺温和，你想说的是——自卑懦弱，谨小慎微吧。”
“……”
“不错，我确实改变了，可是——”李四忽然靠近了对方，两人的距离刚拉近，杨树笙退了一步，双手拉开架势，十分警觉。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有观察他人的习惯？”
李四站住了脚步，身上不再带着刚开始的张扬狂放，反而愈加平静内敛，这让杨树笙有一种感觉，对方似乎已经度过了许多的岁月，经历了种种变故，失去了许多感情与兴趣，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审视，反而像个平和的旅人一样，接受了一切，却重新踏上旅途。
“我确实喜欢观察别人，”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表示放下了距离，“你其实仍如过去一样……温和，但像戴上了一层面具一样。”
她从李四上唯一可以感觉到不变的大概是那种随时可以倾听的真诚，无论对方是陌生人还是朋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李四总能认认真真听对方讲话（哪怕是极度恶毒的话语），只不过很少获得他人的尊重。
“好吧，实不相瞒，我想通了，”李四也认认真真说道，“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太重了，我的……温和只能留给少数人，对于绝大多数人，我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和这个，”他指了指拳头，声音沉重，“不过和你这种人我没什么多说的，也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今天你开我的玩笑，我也开你的玩笑，要是有下一次，我会用拳头告诉你什么叫男女平等。”
“什么叫我这种人？麻烦你把话说清楚，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在这个班级里，已经没有我的朋友了。”
前世他也确实没在班里有朋友，这不怪别人，毕竟谁会与一个被欺凌者做朋友呢？但他本就无所谓，谈不上怨恨，也不决定结交。
只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才是最重要的，路上的风景，暂时错过也没关系。
直到死他才明悟这个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