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温他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魔力本身临近枯竭的情况下,再随便交出去自己剩下的,会换来非常惨痛的结果。
“轻则昏迷不醒。”
“重呢?”艾维斯半抱着埃德温,眉心几乎拧成了一条线。
柯尔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把那个糟糕透顶的字眼说出来。艾维斯气闷地“啧”了一声,拳头攥得快把魔杖捏碎了。
安斯艾尔倚靠在树旁稍作着喘息,接连的战斗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和能量。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紧闭起眼,在脑海里努力和修一起搜寻安德莉娅的下落。
四周的硝烟还有残留,浑身满是灰尘的精灵们提着自己沉重的翅膀,收拾着被差点毁了的家园。
“目前推测,即便是‘阿芙司’,其扭转时间的能力也会有一些限制。珀兰的登基就像是世界线上其中一个节点……而一旦超过这个节点,‘阿芙司’便会束手无策,只能另想他法。”
就站在中央庭园不远处,阿迪索正和希尔芙交谈着。
“等下,都这时候了,你们居然还先想着复盘这些东西?!”艾维斯听见了,少见地发起火来。伤员呢?还有很多伤员没有救治吧?
他怒目瞪着那几个为首的精灵领主,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行为后,也没有马上像往常那样道歉。埃德温的气息在他怀里变得越来越弱了,一丝一丝,都牵动他焦灼不安的神经。
地上还有许多精灵和仙子扶着伤口哀声哀气,慢慢等待自愈。
精灵族都是视生命如草芥吗。艾维斯越想越气,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强调自己“独立”,所以导致外面千里迢迢想来救援的人根本闯不进来,才导致了战斗的乏力!
没过多久,身处人群中央的珀兰还是于心不忍,忙跑了过来。她的手抚上埃德温的额头,雪精灵体温冰凉,让正发高烧的埃德温的表情好不容易变得缓和了点。
呵,看来她真不记得莫林了。
艾维斯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不仅是生闷气,还有些痛心。在那一镰刀挥砍过后,莫林便消失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不过,既然怀表上没有淌过数字编号……艾维斯咽了口口水。
就说明,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继续活着。
“多丽丝先生,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贵馆一个交代。”阿迪索走了过来。“我们会派出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你的同伴,也安排了各路精灵去寻找你朋友的下落。”
“真的?”
“嗯,所以,还劳烦你安心等待。”
“那他们但凡出任何事……”艾维斯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这场战斗中好几个熟悉的搭档一个个生死未卜。
“我生命之树将担全责。”阿迪索向他微微俯身:“想必是提洛大人的话,也会这么说。”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保证。”
没办法,毕竟联系不到馆长,也只能先这样了。艾维斯背起埃德温,向树枝旁的安斯艾尔走去。他也坐下来,头靠在安斯艾尔肩上,满脸倦色。
“抱歉……我感到有些累了。”
安斯艾尔什么话也没说,眉心同样抵向对方的头发:“嗯。”
“我明白的。”
伊恩就这么走了。
这样一想,还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安斯艾尔两手抱紧了双膝,只觉得有股莫名其妙涌上一股说不透的孤独充斥全身,然后不知又开始暗暗想些什么。
是吗,“阿芙司”的钥匙啊……
……
有人说,世界上发生的事,都可以归纳为一条线,叫世界线。而有的事,又可以平行于时空。许多条世界线相互交错,就形成了一些微妙的公共领域,亦或是没有时间流动的,特异的空间。
而时魇也有可能从这诞生,在时间之海中穿梭。这是时间使们在培训课上背过的重要知识。
所以埃德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现在身处何方。
五彩斑斓的星海,极光交叉,独属于宇宙的流星宴。周围的环境,确实正如同书上知识讲过的一般。
但关键问题是,他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脱身。一是书上没教,二则是……
“呃。”他尴尬地注视面前这个蓝衣女性。天呐,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穿,全靠不知哪里来的圣光遮挡人家视线啦!
但灰发的女性好像对此不屑一顾,一步步走近,不,更该说是飘近了埃德温。
埃德温愈发羞涩起来,他都没在自家姐姐面前这么衣不遮体过呢,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太太……
“张嘴,伸舌头。”
“诶?这不太好吧——啊?”不知为何,埃德温的身体竟像被操纵一样,不听使唤起来。
“已经没有契约的印迹了。”她极缓慢地摇了摇头。“看来,理事馆估计要被教会问责了。”
问责?埃德温思绪一转。什么问责?难道是指,是指伊恩……
他的想法又奇怪地在嗓子眼哽住了。
啊对,伊恩好像已经……
虽然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就是了。他的表情渐渐难过起来。
突然好想大家。想朋友,想姐姐。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吗?”凭直觉,他认为眼前这位女性并非普通常人。
“只能告诉你——也许,快了吧。”
“唉,真够直接的。”埃德温叹息地甩了甩手。“那请问,我怎样才能活着醒来?”
只见女性两手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恍若钟表上的指针。此时,埃德温才注意到,这片领域里竟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门,少说也得有一百扇 。
“我仅能帮你一次。”她说。“这是原则。”
哦,是像“世界线任意门”类似的溯能吗?埃德温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她这个原则是怎么回事,但依然连忙俯身道谢。
那么,通往现实的门……会是哪扇呢?
……
“呼噜噜……”
身边温凉,只能听得到水声。
听力居然还没消失,该说不知是体格太过强悍,还是本身就不会溺亡?
安德莉娅迷迷糊糊地睁开半双眼。现在,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下沉。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底啊。
她已经放弃了游上去的念头。因为那距离太深了,深得令她感觉毫无希望。
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艾维斯他们说不定会很着急找我吧?
不,是一定会着急。
想到这,安德莉娅忽然“唰”一下全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镜湖的水似乎越来越温暖了,暖得反而不像个水区。
意料之中的水底景色没有在这见到,她不禁诧异起来。光秃秃的,没有鱼群,没有水生植物,这到底算个什么地方?
“咚。”
呼,终于沉到底了。
总之,这看起来大概是个有魔法的水域。安德莉娅一直久久睁着眼睛,丝毫没感觉到任何不舒服,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奇怪了。
水波与浪似乎都停留在了上方。谁也没想到,在水下,居然还有一片如现实般的白云蓝天。
安德莉娅坐起半个身子,掌心下是柔软的沙子。衣服头发没湿,也没有会在水里的“反重力”,一切都正常得怪异。
好像,听某个家伙说过,这是“镜湖”来着?
镜,意思就是镜子。难道说,这水下,是另一个像镜子一样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