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伤口还疼吗?”
艾利在瑞克莱斯的腿上缠着绷带。
“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小姑娘。”
“嘿嘿~以前我受伤的时候就这样包扎一下,过两天就好了。大叔你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哈哈,这可说不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大叔你一直在当冒险者吗?”
“唔,当然不是。”
瑞克莱斯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双眼萎靡,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曾是一名军人,是为帝国斩杀敌人的利剑。”
“哇~那就是说,大叔你打过仗咯?”
“当然。我所在的步兵队可是那些该死的长耳朵混球的噩梦。”
瑞克莱斯一脸得意。
“长耳朵混球....是在说精灵吗?”
“呃.....”
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瑞克莱斯一时忘记了艾利哥哥的身份,不由自主地暴露了自己的心声。
“大叔你,讨厌精灵吗?讨厌我哥吗?”
被艾利天真无邪的眼神盯着,瑞克莱斯有些语塞。
“精灵....是帝国的敌人。他们抢占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同胞。他们.....他们是坏人,所以很多人才讨厌精灵,小姑娘。”
“可是,我哥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抢别人的土地啊?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讨厌我哥呢?”
“因为.....呃.....”
“精灵和人类,说到底就只是耳朵不一样啊?为什么要互相仇恨呢?仇恨与仇恨叠加,只能产生更多的仇恨吧?”
“小姑娘....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哥教的。”
“他还教你什么了?”
“他还教我,只要接纳别人,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接纳。”
“你...要好好听你哥的话。”
“唉?大叔你也觉得有道理吗?这可是精灵说的话哟?”
“虽,虽然是精灵说的,但似乎也不无道理...”
“看来大叔还不是老顽固嘛。”
艾利调皮地眨眨眼,瑞克莱斯这才发现自己上了这个小丫头的套。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哥?你回来了?”
艾利向门外问道。然而并没有克欧吉奥的回应。
“嗯?”
“怎么了?”
“嘘——大叔你先别说话。”
艾利警觉地把挂在墙上的剑拿了下来,慢慢地靠近门口。
“哥?”
门外依然没有回应,艾利把耳朵贴上木门,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嗷呜!!”
“呀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狼叫,艾利被吓了一跳。
“喂,小姑娘,有狼在外面,快离门远点!”
瑞克莱斯有些紧张地催促着艾利。
“没事的没事的。”
艾利放心地拉开了门。就在艾利拉开门的瞬间,一团灰白色冲了进来,将艾利扑倒在地。
“小姑娘!”
“我没事,放心吧大叔~”
虽然正被一头巨狼扑倒,但艾利的语气依旧轻松。
“真是的,不准吓我啦。”
艾利假装生气地训斥着身上的狼,用的却是非常宠溺的语气,就像是在对弟弟说话一样。而狼也是扬着尾巴,并没有伤害艾利的意思。正相反,似乎还能从它的反应中捕捉到一丝喜悦。
“这是......”
瑞克莱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融洽相处的少女与大狼。
“啊,这家伙是灰仔,是我的弟弟。”
艾利双臂环住大狼的脖颈,将脸埋入了柔软的的灰色茸毛里。
“弟弟?”
“对啊,它只比我晚几分钟出生,所以是我的弟弟。灰仔,想吃肉吗?”
“嗷。”
“好,我去给你拿,不准咬那个大叔哦?”
“嗷。”
一人一狼神奇地对话着,灰仔从艾利身上挪开,放艾利去储物间取肉。
“呃,你好?”
“........”
瑞克莱斯尝试和这个灵性的生物沟通,却只得到了戒备的低吼作为回应。
好吧,看来不能小看这个小姑娘。
“我回来啦~”
艾利提着一条鹿腿走出了储物间,扔给了大狼,后者则是瞬间咬住。
“别着急啊,又不会和你抢。”
“嗷呜————”
在灰仔急吼吼地开小灶的时候,苍凉悠长的狼嗥从森林深处传了出来。
“咕呜......”
听到狼嗥后灰仔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艾利,深棕色的双眸似乎带着几丝不舍。
“啊,狩猎可是很重要的,去吧去吧。”
听到艾利的话后,灰仔友好地在艾利身上蹭了蹭,随后叼着鹿腿跑进了森林。
“真是个莽撞的孩子。”
直到目送着灰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森林里,艾利才关上了门。
“嗯?大叔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脸上沾了灰仔的毛吗?”
“不,我只是对你能和这样的猛兽和谐共处感到惊讶而已.....”
瑞克莱斯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
“我从小和灰仔玩到大,其实也不是很难啦。”
“你还真是厉害啊....”
“啊哈~有吗?”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传来。
“肯定是灰仔又偷跑了。这个孩子真是的。”
艾利回身拉开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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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精灵箭准确地命中了野猪的左眼,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不给,瞬间夺走了这头野兽的生命。
“肉你们全拿去吧,记得吃完把獠牙给我。”
听到了克欧吉奥的话,跟随着克欧吉奥的两头狼立刻飞奔上前,将猎物拖到了猎手身前后伏低前身,低下头去。
“请问,它们这是.....”
“这头野猪是我猎到的,它们这是在让我第一个享用猎物。”
克欧吉奥一边向在一旁观察的伊诺斯德解释,一边拔出了射在野猪头上的箭,拍拍野猪仍然温热的尸体,象征性地“享用”了猎物。
“嗷呜————”
看到克欧吉奥“享用”结束,两头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嗥,随后拖着猎物消失在了森林里。
“不可思议....这简直太神奇了....能和野兽并肩作战,这就是精灵的力量吗?”
“差不多吧。”
克欧吉奥轻描淡写地将箭收回箭壶。
“那,我们继续......唔!”
刚想继续搜索的克欧吉奥突然停滞在原地。
“克欧吉奥先生,怎么了?”
怎么回事?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般,恐惧与不安在心中蔓延着。就算是惯于保持冷静的克欧吉奥,此刻也感受到了几丝焦急。
恐惧,无助,绝望。克欧吉奥的思想之海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层层笼罩之下,连思想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透过这层浓雾,克欧吉奥依稀看见了某人的身影。
“艾利....”
克欧吉奥看见了自己最恐惧的事。
“嗯?您说什么?”
“光辉翠绿体!”
克欧吉奥提起精灵弓,用最快的速度向木屋赶去。
“啊,克欧吉奥先生,等等.....”
伊诺斯德完全跟不上克欧吉奥的速度,很快就被远远落在了身后。没时间管这个人类了,克欧吉奥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妹妹。
光辉翠绿体全开,周围林地的每一处细节都逃不过克欧吉奥的感知。
在哪?在哪?在哪!!
克欧吉奥焦急地搜索着妹妹的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就只可能是在木屋了,克欧吉奥用尽全力在林间奔跑着。
“「精力恢复」!「女神赐福」!「自然之风」!”
克欧吉奥将所有能用上的法术都用了,俨然已经化作一股风吹过林间,但克欧吉奥还是感觉无比缓慢。
艾利,坚持住,等着我,一定不要出事,我马上就来,马上。
越是向家的方向赶回,克欧吉奥心中的不安越是严重。终于,在他越过一块岩石时,他看到了岩石旁边的捕兽夹。
那是妹妹为了捕猎野兽设下的,隐藏得很好,但现在盖在上面的枯枝与草叶已经被拨开,露出了夹着一根树枝的夹子。
明显的人为排除陷阱的痕迹。
连灵魂都开始战栗,恐慌像是无底的深渊一样将克欧吉奥的思维吞噬。
“艾利!!!”
恐慌着,绝望着,哥哥强行维持的冷静终于完全崩坏,他狼狈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似乎是要耗尽生命一般拼死向木屋赶去。
刚刚看到木屋的影子,克欧吉奥就发现了耸起颈部的毛,和屋内的人对峙的灰仔。
一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正拿着剑和灰仔僵持,而艾利则是之前受兄妹二人救助的瑞克莱斯被扭住双手压在身下,正不住挣扎着。
瑞克莱斯右手握着一把剑,正高举着准备向妹妹的后颈刺去。
“放开她!!”
被恐惧和绝望摄住灵魂,克欧吉奥以最快的速度拔箭拉弓,向瑞克莱斯射去。
剑尖离妹妹的脆弱的后颈越来越近,心中的绝望也在不断扩散。明明只是短短一瞬间,克欧吉奥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一定要赶得上,一定要射中,一定要让妹妹活下来。即使是立誓信奉自然之神的时候,克欧吉奥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坚定地向神明祈祷。
也许是克欧吉奥虔诚的祈祷打动了神灵了,带着哥哥的渺小的希望,精灵箭赶在剑落下前刺穿了凶手的手背,凶手发出痛苦的惨叫,长剑从手中脱落。
一瞬间,克欧吉奥甚至不敢相信这个现实,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弓把。
但还要救出妹妹,克欧吉奥强行控制住因战栗而不听使唤的双臂,从箭壶里抽出了三根箭。
“别动!”
瑞克莱斯将艾利提起来,拔出匕首抵住了少女的脖子。
“放开她!”
精灵箭瞬间瞄准了瑞克莱斯的左眼,克欧吉奥狂怒地咆哮着。
“这个小丫头,能和兽类共处,她流着精灵的血对吧!你这个该死的东西隐瞒了这个对吧!”
瑞克莱斯右手被箭贯穿,鲜血不住流出,但他也是红了眼,表情因憎恶和剧痛而极度扭曲。
“放开她!!”
“噶嗷!!”
克欧吉奥完全听不进其他的话,灰仔也露出獠牙威胁着面前的另一名冒险者。
“放下弓!自己抹脖子!不然我就先给她放血!”
匕首锋利的刀刃紧紧抵着少女脆弱的脖颈,甚至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一缕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流下,显得格外刺眼。
艾利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她明亮的双目溢满恐惧与无助的泪水,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但就算怕成这样,少女还是努力用眼神向哥哥传递着信息。
那是一个字,别。
克欧吉奥读懂了妹妹的意思,但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抱歉,艾利,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抱歉,老爹,看来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巨大的悲伤与愤怒冲上脑海,克欧吉奥握住弓的手力度渐渐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