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让芙拉变回了狗的模样,毕竟在平民区的大街上,这样一个衣着精致的可爱女孩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歌德也不是没想过给她买一件平民穿的衣服,但是芙拉说什么也不同意把她身上的哥特裙卖了换钱。
歌德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认定的事情总是会付出相应的努力,于是当他正窃喜着把芙拉的哥特裙塞进包里时,一只浑身无毛的恶犬突然就从浴室里冲出来,扒着他的脑袋开始嗷嗷乱啃,一人一狗搏斗了一晚上,最后歌德惜败,不但被抢走了战利品还被丢到走廊睡了一宿。
歌德牵着芙拉,去冒险者协会接完任务后,就直奔城外,搜索任务目标。
因为带了狗子,歌德也就稍稍有一点点膨胀,原本他只敢去欺负欺负史莱姆,揍揍哥布林,但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他要去找找熊的麻烦,还是那种刚刚冬眠起来,有起床气的那种。
在一番搜寻后,歌德终于在一处小河边发现了目标——岩土魔熊。
岩土魔熊正叼着刚刚捕捞上来的鱼,眼前忽然跳出了一人一狗两名壮汉。
啪!
草丛里跳出了野生的歌德,并向你发起挑战。
是否接受?
拒绝!
岩土魔熊没有丝毫犹豫,丢下鱼转身就跑。
对面人多打个屁啊!
“想跑?”歌德冷哼一声,从身后掏出了狗子,“芙拉!使用喷射火焰!”
只见狗子深吸了一口气,肚子急速膨胀,甚至透出了橙红色的耀眼光芒,接着宛如打嗝一般发出了雄浑的咆哮:“嗝~”一道十几米宽的黑色火焰从狗嘴里直直向着逃跑的岩土魔熊飞去,被漆黑火焰沾染的的魔熊仅仅嘶吼了一声便再没了声息。
“芙拉!干得漂亮!晚上给你买肉吃!”歌德见狗子仅仅一击就把强大的魔熊杀死,拍着狗头兴奋的大叫起来。
“好耶!”有肉吃,狗子可高兴了,跟着歌德一起欢呼了起来。
“那你现在先把这团火灭了吧。”
“咋灭?”芙拉看着歌德,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还能咋灭,就像把放出去的力量收回来一样啊,对你来说不是应该轻轻松松吗?”歌德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好像自己的手掌上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可以任意驱使这股火焰一般。
狗子很是人性化地给了歌德一个白眼,“你会吃自己的呕吐物吗?”
歌德瞬间明白了这狗想表达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确实能把这东西吃回去是吧?”
狗子:“……”
片刻之后,变成银发萝莉的芙拉扶着树疯狂地干呕着,小脸上尽是满满委屈和泪痕。
歌德你简直不是人!
歌德见火灭了,就兴冲冲的就跑上去寻找战利品,他竟然在魔熊死去的地上找到了……找到了魔熊的骨灰。
歌德傻了,在骨灰里翻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魔核呢?也烧成灰了?
芙拉终于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不少,回头却见歌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看见歌德看着对面上的骨灰愣愣出神。
接着,芙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酝酿起悲伤的情绪,蹲伏到歌德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这骨灰,是想起你爹了么?”
歌德摇了摇头:“那老混蛋还没死呢。”
“那……是你……唔!”
还没等芙拉说完,歌德一手掐住了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你不会说人话,你就汪汪汪的叫行不行啊,是魔核!魔核也给你烧没了!”
芙拉甩着脑袋挣脱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歌德松手,她委揉着红彤彤的小脸声音委屈巴巴的:“是你让我喷火的啊。”
歌德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没再说啥,追根溯源也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行了,趁还有时间,找下一个目标吧。”
然后一人一狗就很顺利地在森林里畅通无阻,转悠了半天,连只兔子都再没遇上。
一转眼,太阳快要下山了。
歌德觉得夜里的森林里不太安全,就带着狗子回了城里。一进城门,狗子就开始撒欢了,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溜烟跑没了。
歌德也不怕她有啥危险,倒不如说惹上她的人,应该担心自己的危险才对。
一天啥收获没有,歌德口袋里连回去住旅店的钱都没有了。
歌德本想仗着这些年与老板娘或多或少的情分,死皮赖脸的回去请老板娘让他住下,但想想每当自己高高兴兴抛着一袋铜币回旅店时,老板娘都会很巧的从某个角落突然冒出来,向歌德收取今日的费用。
算了还是不回去了。久违地睡一次桥洞也没什么。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让我看看,今晚是哪个孤独的桥洞,没有迎来属于它的流浪汉呢。
但当歌德一个人走在街上时,看着纷纷扰扰的街景忽然有点怅然若失。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呢,这么说来再过不久,自己就要十五岁成年了。
但自己……
歌德举起了自己的手,在眼前握了握,仿佛是在感受着自己的存在一般。
还是一个人呢。
芙拉?
她是人么,一条狗罢了,而且仅仅是前几日收养的,目前属于寄生关系。
歌德想了想自己的前半生,有种泫然欲泣的悲伤涌上心头。
这日子可谓是一路高开低走,简直没法过了,哪怕是国王他家那匹最好的银血龙马撒丫子狂奔也追不上分毫。
歌德曾在父亲的口中听到出这样一个谣言:他出生在一个富有且美满的家庭,父亲是帝国地位崇高的二把手,手握实权的大公爵,母亲是知性大方,温文尔雅却智勇无双的大美女。
其实歌德也曾经是这样相信的,但从这么多年他的经历与外界的各种信息来看,他爹就是在他爹的胡扯。
他确实是公爵之子,但身世和幸福美满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他母亲生下他后反手将他抛给接生婆,扛着情郎就翻窗跑了。
他爹也是个实在人,作为帝国的公爵,一心想着搞钱搞事业,反正想着后继有人了,家里人口也十分稳定,这买卖简直血赚不亏,也就由着爱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说起歌德他爹,这位可是重量级人物。
他可以说是位国家赌桌上的英豪,赌自己能一百人干翻对面一千人,赌自己的国运比对面牛逼,可谓是将帝国摆弄于鼓掌之间,一手以穷兵黩武为政策,以劫掠为宗旨的行动方针成功将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国王陛下送上了天堂。
可这国王没想到的是,这老小子竟然自己偷偷藏了条裤衩子。
国难当头,歌德他爹见大事不妙,一手抱着呱呱落地的小公主,一手托着歌德的裤腿就连夜提桶跑路了,属于是毁了人家的事业又拐了人家的女儿。
而且他还总是没脸没皮的把这当做什么英雄事迹一样做为睡前故事讲给歌德兄妹听。
幸是睡在旁边的小公主不知道故事里那个誓死与国家共存亡的愣头青国王才是自己亲爹,还能拍手叫好,称赞自己老爹真是见风使舵,机智无双,带着自己和哥哥逃了出来。
歌德只当是他爹肠胃不好,老是喜欢在睡前放屁。
真当自己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虽然他那时才三岁,但是脑门上的疤痕他还能忘了是怎么来的吗?还不是你被吓得找不着北了,把我屁股当成头反手就提了起来。
不过听故事时歌德已经十岁半了,是一个合格的场面人了,看自己这个所谓的妹妹这么崇拜父亲,他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也就顺带着他爹一起乐呵乐呵。
说起来歌德知道他妹不是亲妹妹这件事,还是他爹告诉他,自此过后,他忽然就觉得他爹看小公主的眼神不太对劲,虽然满是宠爱,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看儿媳妇。
歌德只觉得一阵恶寒,如果这个天天撒娇打滚,又粘人又喜欢哭的鼻涕虫以后真要成为自己的老婆,那绝对是比和老爹在一起生活恐怖千百倍的噩梦。
但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那一晚,他刚满十二岁,他爹一脸严肃地把他叫到了面前,难得地点起了油灯。
歌德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他爹那晚为什么放着便捷的魔光灯不用,偏要点那不知道哪顿饭剩下的猪油,那臭味让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学会照顾自己了,也要学会照顾好妹妹,哎……”歌德他爹揉搓着歌德的脑袋,越过破旧的木窗望向天边皎洁的圆月,“有些事,我是时候去做了。”
歌德抬起头,看着昏黄的灯光照在父亲那略显沧桑的脸上,刚毅的眉峰,微微斑白的发鬓,坚实的侧脸,比起记忆中的他变了些许,又好像从未改变过,他目光坚定,眉头紧锁,就在刚刚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歌德只当他爹又触景生情了,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随意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这毛病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他就会变成那个整天没个正经的老混蛋。
只是歌德没想到的是,他爹那晚压根没睡,直接提桶跑路了。
第二天,歌德看着他爹那一干二净的房间,人都傻了了。
一番寻找无果后,歌德只得来到了仍熟睡的妹妹身旁,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这件事。
看着她正抱着小熊玩偶,嘴角还有甜甜笑意的可爱模样,歌德只觉得心里苦。
“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照顾妹妹,你倒是给我时间学啊,说完就跑你也是真的牛皮。”
面对今后的生活他十分无助,父亲留下的钱最多就只能支撑兄妹二人生活一个月,在这之后,如何谋生就像是一把重担压在了歌德身上。
“哥哥?”小公主不知道何时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手扯着歌德的袖子,轻轻的拉了拉。“是心情不好吗?”
“还好……嗯。”歌德本想否认,但突如其来的压力,在他张口的瞬间,突然就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那么,来抱抱艾丽娅吧!”小公主有些笨拙地张开手臂,跪在床上,身体前倾地向歌德探去。:“爸爸说,难过的时候抱着艾丽娅,就不会难过了。”
那天真可爱的笑容几乎就要把歌德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歌德到现在仍然记得,那种如阳光沁透棉絮的味道。
但留恋归留恋,又不能当饭吃。
几天后,歌德趁着小公主不注意,反手就把她卖给了对未能生养的夫妇。
提着一袋子金币连夜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