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恶心。”
不仅仅是弹幕们，还有自己。
朱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们所赞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们所追随。
她在前世曾经翻唱过名曲，也创作过原创，但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键盘、吉他、架子鼓、主唱、作编词混，自己明明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是，没有人……
没有人来看自己！！！
没有任何的注视，没有任何的赞美，落到自己的身上。
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甚至不如营销号几分钟剪辑出来的音乐切片播放量高。
自己的心血卖出的价格比不上斗音女主播的跑调跟唱。
而现在，自己却吸引来了如此之多的苍蝇。
这一天，不，这一晚，这一场表演当中，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赐给自己歌声的赞美，比前世加起来还要多。
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不过是偷来了名曲而已。
好听什么的那是当然啊，毕竟是名曲嘛，曾经在日本最高舞台——武道馆上演唱过的名曲，花谱的《不可解》。
就像是从名家的作品里取出金句来写考场作文，而且连双引号都没有加上。
拿高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偷来的歌声却吸引来一群聒噪的苍蝇，朱音感到了一阵反胃。
弹幕依然在刷着，从右向左的文字洪流层层叠叠，让人头晕目眩。
yagoo似乎看出了朱音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能问一下这首歌的词曲都是你本人吗？”
还是出现了，这个问题。
朱音这么想到。
在唱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被询问这个问题。
但是，即便是把自己称作是原作者也不会有任何的后果吧？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们对这首歌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只要简单地点一下头，应一下声，那么这首歌的一切荣誉都将归属于自己。
前世的那个戴着兜帽的粉发少女，花谱，她的名曲的一切价值都可以轻松地被自己掠走。
就好像自己刚才就是花谱，站在了武道馆的舞台上唱着一样，没有任何人会质疑这份荣誉的合理性。
你不就是想要荣誉吗？！！！
快点头啊！只要点一下头，你就是登上了武道馆的顶流歌手！！！
多少音乐人夜思梦想的最高桂冠，武道馆座无虚席的传说，现在就摆在你的面前，只等你伸手去拿！！！
朱音回想起刚才那份几乎让自己窒息的存在感、那份被赞美被簇拥的满足感，咽了一口唾沫。
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吗？这就是自己的梦想吗？
自己不就是想要被人认可、想要被人赞美、想要获取荣誉，所以才站上舞台的吗？
但是，有哪里不对。
就像是男人的高.潮一样，在那份激.情消退过后，剩下来的只有空虚和乏力。
自己并没有真正被填满。
朱音非常确切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但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抉择。她只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点头。
如果点头了的话，或许连自己前世的所有努力也一并否决了。
朱音潜意识里有这样的预感。
虽然看起来逻辑要多荒谬就多荒谬，但事实似乎就是这样。
如果选择了接受这份荣誉，那自己的「自我」就会顷刻间被消解。
所以，虽然心底依然有贪婪的声音在不停地吠叫，但她看向yagoo，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么，能告诉我这首歌的作者是谁吗？”
“是我的一个朋友。”朱音沉默了一会儿，使用了「无中生友」的话术。
朱音看见yagoo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略显失望的眼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就是紧随在「期待」后面的东西，不是赞美就是失望，永远非黑即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yagoo的这份失望反而让她觉得好受了一些。
“方便让他来公司谈一谈吗？”
“他不喜欢露面，平时都宅着搞音乐。”
“之后我打算帮你把这首歌录了，还包括版权的注册，必须和他谈一谈才行。”
“呃，这首歌是他为我写的，他已经送给我了。”
“真是好朋友啊，让人羡慕。那作曲作词是写你的名字吗？”
朱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么你朋友的名字叫什么呢？艺名也可以的。”
不停地追问，步步紧逼，仿佛要把朱音逼到悬崖边上。
每一个问题都再一次勾起藏在她的贪婪，在心底吠叫着「快接受吧」「把这份荣誉收归己有吧」。
但是，她依然决定放弃这份荣誉。
思考片刻之后，她随口说出了一个角色名：“写「阿拉斯托」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那个草莓皮条客。
“「阿拉斯托」吗？好的。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剩下的公司会搞定的。”yagoo说道，“等会儿你走之前记得去找A酱签一下合同，她应该在休息室，你找得到对吧？”
朱音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现在呢？”
“见见之前选拔出来的四期生，你们同期互相认识一下。”
yagoo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台下招了招手，五位形象各异的虚拟人被灯光照亮，走向了舞台这边。
第一个走上台的是，留着白色短发与蓝挑染的天使，独特的衣领看起来像是一个碗，背后娇小的翅膀拍动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向着朱音元气地招了招手，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我叫天音彼方。”
随后走来的是怀里抱着里拉琴的金发羊娘和头戴王冠的粉发公主，两位看起来都有一种软绵绵的童话梦幻感。
“初次见面，我叫角卷绵芽，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角卷绵芽和朱音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
“hello！姬森璐娜纳诺那。”姬森璐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睡醒一样，含混不清，句尾还附着奇怪的「纳诺那」口癖。
站在后面的，穿着露脐装和热裤、看起来很辣妹的紫发双马尾恶魔女随意地抬了一下手臂：“哟！常暗永远。”
最后走上台的是，有着一头亮橙色的长发，紫色的瞳孔，龙角和粗壮龙尾的龙娘，她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而且带着奇怪的口音，像刚说话的孩子：“初此见面，呙是……桐生可可，很高兴认识你。”
一旁的天音彼方对朱音解释道：“可可是外国人，母语是英语，所以对日语有些不熟悉，和她说话的时候语速稍微慢一点比较好哦。”
“啊，好的。”朱音点了点头，和桐生可可握了握手。
她盯着眼前的桐生可可，有些出神。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龙娘有印象。
前世的自己好像听说过她，好像是听一起打LOL的朋友说起过……
具体是什么来着？
记忆太遥远，实在是想不起来。
总之，眼前的这位名为桐生可可的龙娘，后来会成为大火的偶像吧？甚至会火到华夏那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