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观合,三言两语,便三生有幸

作者:白洒缺 更新时间:2023/4/21 20:55:27 字数:3131

九月,桂花满城,飘香无孔不入,沁人心脾。

远处的桂花树下,一袭整洁的校服,缓缓踱着步子,专心诵读。金色的朝阳刚好躲在树后,灌满枝叶缝,映出花下人。

美,一时间大丰收。

不必靠近,摘掉眼镜也知道是糖果。我不清楚自己是何时沦陷,不知不觉习惯了在自以为很早的清晨,躲来不远处念上几段英语,心猿意马等到肚子咕噜噜催我,再奔赴餐厅。

陪我吃饭的一直是王重阳,只是最近的陪法别具一格,我负责买主食,他负责在宿舍攥紧舅妈牌肉菇酱养精蓄“肉”。

餐厅,体胖腰圆的大妈靠特色葱香饼“招蜂引蝶”,坐姿长时间僵硬的埋头苦读党是最大拥护群体,据说吃法正确的话,可以消除多年埋头埋下的颈椎病隐患。

王重阳来不及洗漱,盘坐于床,迫不及待甩开头,用颈部力量和手腕肌肉相互较量,吃得津津有味。

长期剧烈打球,伤了王重阳膝盖,加上前不久崴脚,行动雪上加霜。此时作为患难与共的球友兼舍友,给予些许举手之劳,顺理成章。

没想到好心好报兑现很快,王重阳堂叔是体育老师,关照我关照王重阳,早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翘了。

就这样,我和王重阳在沆瀣一气中,渐渐肝胆相照。即使分班,宿管阿姨在几箱牛奶的苦苦哀求下,还是把我俩分到了一起,一个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的海底捞世界。

李穆是我下铺,是需要捞底才能发现的土豆片,生熟都在下面,低调、沉稳。还没见过有人讨厌吃土豆,李穆也一样,好好先生,百处不厌。

王重阳最活跃,是随着滚水上下浮动的肉丸子。里外肥嫩鲜香,符合大众口味,与很多人水**融,不过也偶有素食主义者不屑一顾。

宿舍卫生常年我上岗,再加上具备人人都能拿我开涮的脾气,我成了一个碟,装满各种调料,既能添油加醋,又能调和咸淡,最后还能盛垃圾。

宿舍里王重阳是第一个知道我犯了学习第一大忌——情窦初开,并循循劝导我的人。

“整天朝五晚九,魂牵梦萦,都快走火入魔了。”王重阳说。

“拜托,咱是B班好学生,要早出晚归,发愤图强。”

王重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千锤百炼:“春心那么肥,套不上学习的衣服当幌子,顶多披上,漏出来大家都看得清。”

“切,还不是信任你。”我并不后悔把秘密告诉他。

人都是这样,总在浑然不知地分享。当有人一起旷课迟到,担惊受怕会除以二;有人倾诉倾听,幸福快乐也会乘以二。乘法和除法是分享的最本质属性。

王重阳是我吃香蕉剥开都要撅一半的人,我是他一口汉堡咬肿拇指的人,我知道他所有故事,我也告诉他,我的全部心事,将心比心,不藏私心,方可知心。

王重阳一边穿袜子一边撕咬葱香饼:“咱们宿舍绝对全票反对,没人能心安理得,看你去迫害一个前程锦绣的三好学生,却视而不见。”

“为什么不能是反过来,一个以助人为乐为己任的三好学生解救鹤立鸡群的我于水火之中。”

袜子的味道与葱香饼相得益彰,王重阳咬下一口,嘴巴堵得严严实实,不过不妨碍嘟囔:“传…播不正之风…的害群之马。”

“这叫一马当先。”我咬下一大口不甘示弱。

王重阳把最后一块饼囫囵吞下,噎个半死。

我抢过水,接着是只属于象牙塔里的打闹和裸奔。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王重阳也有暗恋对象,只不过我们彼此占据,将襁褓里懦弱的念想,覆上厚重的友谊,又用篮球、音乐封好边,遮蔽得不见光日。

要说唯一的不同,是我有地利、人和加持,想常在河边走,还不湿鞋,难度不亚于觥筹交错中谈戒酒,吞云吐雾旁说戒烟。

对于王重阳的劝诫,并不会像街头拐角烤红薯大爷今天为什么没来一样无视,我还是用心斟酌了一阵儿。犹豫再三,最后用掷硬币的方式做出决定:我不打算绸缪追求,不准备在漂亮的纸上写满动听的文字,更不会心无巨细去滋养灌溉,我静静等待凋零,亲手埋了。

十八岁的年纪,每一颗青涩的心都有一段提起来面红耳赤、三缄其口的花样年华,它破土了爱情最初的幼苗,有的慢慢腐烂,有的灿烂盛开。

我不再早起,不再妄想,不再给自己希望,每一次接触都努力轻描淡写。可这世界最虚无缥缈、最难揣摩定义的俩个字,又怎么会是一个凡夫俗子所能驾驭。

六、.

九月底,小雨趁着骄阳鸣金收兵之际,借来大地积蓄的余温,把整个校园氤氲的如梦似幻。

难得的云雾缭绕之景,太多懵懂的青春对大自然视若无睹,肆无忌惮在雨中穿梭、停留。

谢小强湿了个透,来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怂恿糖果打水:“花姐,你脑袋大,天生的雨笠,帮忙打杯热水暖暖。”

周围你一言我一语,跟着起哄。

糖果很少说不,用标志性的傻笑继续惯着大家,拎起周围一圈水杯,从容不迫得仿佛去烟雨中试穿一件白纱。

我瞳孔上的糖果向来百搭,不管晴云暮月,还是风霜雨雪,都是在更新糖果的美,再平平无奇的场景,只要她在,立时超凡脱俗。所以当我撑着宿管阿姨的七色彩虹伞,掺着王重阳朝教学楼挪动时,第一时间在朦胧中捕捉到糖果:昂首挺胸,步履安然,没有一丝雨雾惊扰的慌乱。

相比糖果夺目的优雅,我和王重阳在人群中则显得格外辣眼:两个七尺男儿你侬我侬,依偎在放眼整个校园唯一一把伞下……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可双膝半月板Ⅱ度磨损和崴肿的左脚裸,并不是无病呻吟。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是对友情的将信将疑,还是对他舅舅的别有用心,始终身体力行着“他人眼中的关怀备至,我眼中的举手之劳”。

除非看见糖果!

鬼使神差脱掉外衣,胡乱套在王重阳头上;从王重阳手里夺过伞,无视他的“我靠”表情,一溜小跑跑开;假装很巧地来到糖果面前,把伞高高举上头顶。整套动作像化学反应一样迅速、连贯。

笑逐颜开抢先开了搭讪的头,声波快马加鞭紧随其后:“没经本人同意,擅自给我打水,是何居心!”

周围人来人往,糖果没有惊喜,只有惊吓,下意识朝伞外挪了挪,然后是藏尽温柔的瞪视和野蛮中透出几分羞涩的抵赖:“哪只眼看见我给你打水,借你水杯凑个吉利的六六大顺,空着去,空着回来不行嘛。”

我吐吐舌头,挂上哑口无言的憨笑。

这样的笑容通常缺少防腐剂,很快嘴角僵硬,短暂的话语空白期透出冷场嫌疑。

一时尴尬心急,置身云山雾罩之中,脑子也跟着云山雾罩,脱口而出:“今天阳光真好。”

糖果点点头说是,说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涨红脸,跟上短暂的哈哈。

笑容尾声,尴尬之余,是擦肩而过之势。

趁势未成,赶紧地将胳膊伸到糖果身前,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个理由:“给你伞,小心我的水杯淋雨感冒。”

糖果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瞅瞅不远处用校服裹得只漏出两个小眼、正瑟瑟发抖的王重阳,略带些矜持回应:“我可不和弱势群体抢伞。”

“拎这么多水杯,你才是弱势群体”。硬生生把雨伞塞到糖果手里,一溜小跑跑回一脸痔疮犯了表情的王重阳身边。

一层一层掀不完的白纱,和缀满校园的青涩,让第一次邂逅兵荒马乱。都说同龄女生比男生成熟,但爱情却一视同仁,全被这块模板刻画成低保少年的模样。

安置王重阳就像把纸揉成团,再丢入垃圾桶一样随意迅速。之后苏炳添附体,飞奔到走廊尽头,又变身刘翔,一步五层台阶,跑到二楼跃台,隔着玻璃窗,望眼欲穿。

远处,恰逢盛开一把七色的伞,像摘下一朵彩虹,不落世俗,不惹尘埃。

从仙女下凡到化身糖果,从赏心悦目到意犹未尽,我在胸口的“咚咚咚”中,“噔噔噔”跑回教室。

夏日炎炎最能诠释校服的厚密,一旦乌云泼湿校园,校服便被稀释成一片网子,抵不住半丝凉意。

感触最深是谢小强,对他苦不堪言的湿身而言,抱着暖水杯就像举起绝世神兵抵御战栗的恶魔一样,看向糖果的眼神,也像极了日本望着一九二三年抗震救灾捐衣赠物的北洋政府一样,满是限时的感激。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想挖苦下,又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好先行一纸答谢递去:

“谢谢,我的谢字分文不值,不用说不客气找零。”

“不值钱还搪塞我,我的谢谢值钱,谢谢你的伞。”

“我的不客气值钱,不客气。”

糖果的知书达理和幽默,在雨腥的人群中散发出瓜果香,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其吸引程度不亚于举着手机蹭网。虽然路由连着不代表宽带开着,经常聊天也不代表那是喜欢,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给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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