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同样的东西,怎么回忆中的总要

作者:白洒缺 更新时间:2023/6/17 11:05:56 字数:2739

壶里的水很暖,洗得干干净净,又一个懒腰把失眠伸得一干二净,穿好衣服,领、袖整理齐,一插兜,发现兜里还有糖果给的纸团没看。

纸团是名副其实被揉成了团,皱皱巴巴,像核桃似得。纸团粘在一起,打开的难度也不亚于核桃。我小心翼翼地拆,刚拆出一角,便灼伤了眼。

纸团里满是用血涂的字!

突然明白糖果手指割破的原因,加速了想知道纸团内容的迫切。越是迫切手指越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半天,勉强把纸团铺开。

字没有笔写得规整,却也清清楚楚:相信我,好吗?

硕大的问号占了纸张一半,将无奈和委屈成吨积压,在炽热的信念上,冷萃出一个新鲜的疤。

我感受到了疼,站不住脚得疼。迈开腿冲向教室,给她一个真诚、肯定的解答,也给自己一剂解药。

回到教室,屋里已经人不少了。我轻轻回到座位,努力不惊扰他人,不吵醒趴在课桌小鼾的糖果。

只是屁股刚刚沾上座位一瓣,平时一直忍辱负重的课椅便吱吱响个不停,稍微放重一点,立马不堪重负似得唉声连连。

清晨教室里的吵闹就像广场舞之于教堂一样不协调,更不可容忍。无奈只能双臂拄着课桌,屁股半搭在课椅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端起自己,静静等待糖果睡醒。

我想全当面壁思过了。

思过并没有多诚恳,刚过几分钟,糖果就醒了。也如梦方醒,对我所有的道歉,只有沉默。

等一火车皮道歉石沉大海,糖果站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仿佛把所有烦恼打得一干二净的哈欠,然后告诉我,早饭要趁热吃。

我说好,过去,就过去吧。

这件事不了了之,歉疚也像烟花一样,只诞生了一瞬,便在广袤的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亲密,有间。只是这件事渗透进来,将间隙撑得更大了。

出了课堂,我依旧怕走得近,怕被说成一丘之貉,把糖果所有的好意依旧拒之千里,超市、餐厅等公共场合依旧是一起时的绝对禁地。

爱情,把糖果变成了一只老鼠。糖果忍受着,躲藏着,识趣地收起好心,不眠不语,不吵不闹,只有红肿的眼睛是悲伤的具现化。

元旦前一周,是可以中规中矩飘雪花的时候,没人会讲成异端。可天气预报一直显示阴,乌云十数日。

越是蓄势待发,往往越让人心有余悸。

果然,傍晚时分,趁着天边的灰还未浓成黑,雪花便像吵架撕破羽绒服一样,漫天飞舞,悄无声息而下。

等晚饭时间再出去,整个世界已然银装素裹,盖上了厚厚一层。

冬季的第一场雪是暖烘烘的,加持着整个校园的热血,凡是露天的地方都充盈着欢声笑语。

洁白的雪花洗涤了人心的戒备与孤傲。我踩在白皑皑的雪上,欢欣鼓舞地与认识的、刚认识的、马上要认识的,打成一片,袖筒、衣摆、领口也打湿一片。

糖果的小脸冻得红扑扑,小嘴不停哈出热气,借哈气的温度,小手来回搓着。等稍微暖点,立马抓起大把雪团,高呼着口号丢向我。

丢中了,洒下一长串“哈哈哈”。

丢不中,掬着“嘿嘿嘿”的坏笑,跺着小脚跑过来,把小手塞进我脖颈。

她说给她手捂暖了,请我吃大餐。

我犹豫了一下,哆嗦着两排牙齿说好。

大餐真的很大,有热有凉,有荤有素,有辣有甜,都是我的最爱。

糖果不讲破费,不动筷子,托着腮看我吃,可能是在猜我怎么可能与她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难道真是沾了第一场雪的光,还是老天爷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点了这么多菜,不能浪费。”我放下人形,化身饭桶,把头埋进盘子,用筷子往嘴里扒拉。

其实我清楚,我是怕抬头,怕自尊心被明枪暗箭刺伤。

糖果说,给我抄本歌词。

我在咀嚼中,哼哼好。

她又说吃饱了带我去超市。

我犹豫了下,点点头,告诉她收银台等就好。

糖果很开心,史无前例得开心,哈哈大笑着,直至笑出眼泪。

吃饱喝足去超市抢劫,拿的太多,只好厚着脸皮调侃:“我们宿舍GDP全靠我呢。”

糖果一边瞅着我笑,一边爽快地结账。

我嘿嘿陪笑。

走出超市,彼此哈出的白气交错在一起,映着昏黄的光,踩着洁白的雪,除了吱吱声,还有幸福的声音,悦耳,熏心。

幸福,有时候真得很简单。

回到晚自习,糖果一反常态放下试卷,聊起了前后桌这几个月。

一百多天,恍如昨日,我们从陌生变得熟稔,在最好的时光相遇,即使没有一帆风顺,可也是世事常态,尤其是感情的常态。经历,就是财富,一辈子花不完的财富。

我们写过的纸条,糖果都留着,整整塞了一大书包。她给我一条条翻,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怦然心动,又一点点刻骨铭心。有冷有缺,终是过眼云烟,时间筛在记忆里的终会只有暖和满。

晚自习结束,又多了一大把纸条,塞进书包,鼓鼓囊囊。

糖果背起书包,指着窗外,问我去不去染白头。

我望望周围,略有迟疑,却还是跟上糖果疾步,闯入风雪。

半天过去,大雪依旧不依不饶,洋洋洒洒。落于繁华的印记,转眼便销声匿迹。

糖果看着我,眼里也飘过雪:“也算一起白头了吧。”

我点点头,抓起她的手,塞进口袋。

风把雪裹得更紧,砸在额头,冰冷、刺疼,让人忍不住想逃。

糖果偏偏抬起头,沐浴在风雪中。坚毅的侧脸突兀得陌生。

我陪着她,从餐厅走到教学楼,从操场走到宿舍,越走越慢。

她说谢谢,会一直记住我的好。

我说干嘛啊,莫名其妙。

她回答雪真美。

雪中的糖果也美,被雪迷了眼,半面风霜,半面泪光。

“我要走了。”糖果的语气像白水一样,没有任何味道,连“对不起”都平淡无奇。

雪花继续在发端抖落,消融赶不上积聚,却照样可以滑下脸颊,掩人耳目。

“对得起!”我咆哮。

糖果收起余光,喃喃自语在呼啸中微弱成了沉默。

不远处宿舍楼前,风撑开雪幕,一辆白色轿车在一片白茫中忽隐忽现。

我不由自主攥紧口袋里的手,像小孩藏着零食,怕被抢走一样。

糖果没有挣扎,一动不动,橡皮泥一样任由捏成各种形状。

可越是这样,越没理由挽留,我凭什么阻碍她的飞翔。

一念之间,一驰一张,口袋已然空空。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想挽留,想道别,却抬不起沉重的手臂,就像知道抓不住纷飞的雪花。

糖果没有哭,挂着苦笑,挥手倒行。

我喊她把书包留下。

她说我背不动这个书包。

是的,确实背不动,它载满了糖果整个青春的重量。

她叫我坚强。她说这不是难过,只是习惯太重,卸下来就好。

我没有身份。我装作路人甲。我远远望着。

行李早收拾好,装了车。

风雪里糖果纤弱的身影跑到车窗边讲了几句,又跑开。

我期待她,却不期待她会留下,只期待近一点看看,好好道个别。

风雪铺天盖地,卷着路边的灯摇摇欲坠。我直勾勾盯着车那边,半天没见糖果出现,我猜宿舍里落东西了,也可能和舍友道别。

正胡乱琢磨,再发现糖果时候,她已经离我很近了。

我条件反射式惊慌,环顾四周,确认无好事之徒后,糖果已经到了身前。左手缩在衣袖里,右手拎着一壶热水,手背冻得惨白。

她摆出一个五味杂陈的微笑,指指上面,问我见过夜空的云吗,遮星蔽月的云。

我抬头,仿佛是有不一样的黑在飘动,如果那是云的话。

再回过神来,眼前只剩孤零零一个水壶和一本日记。

不远处绞起大片雪雾,两盏后尾灯,猩红刺眼。

她走了!

迟到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没有一朵鲜花,没有一个礼物,没有一句我爱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来得及得到。只匆忙丢下一片真心,狼狈不堪逃离。

我欠她,一份还不完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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