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见客栈,是朝阳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兼酒楼。
或许是踏青时节已过,虽然是晚饭时间,但当红袖和戴着面纱的谷纸月去到闲见客栈的时候,却发觉座上竟是只有稀疏几人。
谷纸月记得,她上次从青丘山走下来,便是在这家客栈买了一只烤鸡,当时来这的时候,一楼是几乎满座的。
不知道应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谷纸月两人刚在客栈一楼坐下,便发现外面毫无征兆就下起了大雨。
最近正是春雨绵绵的时节,路上的行人见状只好躲避到屋檐下,而孩子们却是见怪不怪,他们看到大雨反而更加高兴,立刻跑出去在雨中嬉笑玩闹。
虽然不知道为何今天特别冷清,红袖还是决定先点个菜再说,但他环视了客栈一楼一圈,竟是没有发现他那位在这当老板的狐狸朋友。
忽然间,红袖听到一声熟悉的笑声,他不由得顺着声音朝着窗边看去。
只见有一位英俊不凡、风流倜傥,背着长剑的小生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屋檐下,他抬着头一脸忧伤地看着雨落的天空,像是小说中寻不到归途的红尘剑客。
此时红袖看到了,小生的手掌上有一呈未满的酒壶,酒壶正对着雨水滑落的檐角。
一点一滴,雨水点滴落入酒壶,如雨落芭蕉叶,发出点点滴滴的离愁别响。
小生像是感受到红袖的目光,回身对着红袖他们轻轻一笑。
随之他将手中装着雨水的酒壶朝着窗口轻轻一推,眨眼一瞬,那酒壶竟是已经飘落至谷纸月身前的木桌上,同时,一朵冰花竟是自装着雨水的酒壶口中凝结绽放。
当谷纸月看着冰花酒壶露出好奇的目光之时,一旁的红袖见状却是挑了挑眉,小声说了一句“又来了”之后,便很熟练地在面前摆出两个杯子。
片刻后,冰花散落之时,一股金色甘露伴随茉莉花香,自酒壶中满溢而出。
红袖眼疾手快,立刻趁着金色甘露未漏出酒壶之前,分别给他和谷纸月倒了半杯。
“小师姐,这是那家伙的拿手好戏,无酒之酒,春水之茶,不会醉人的,请放心。”
谷纸月闻言,不禁对眼前的金色甘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拿起杯子,先是轻轻一抿,接着再一饮而尽。
金色甘露入喉,谷纸月才发觉原来这真的不是酒,而是茶,或者说是口感很像酒的花茶,带着半分醇香、半分清爽,是一股很清新的味道,这茶竟是给了谷纸月一种怀念的感觉。
“阿红,你错了。无酒之酒虽不会让人身醉,但可以让人心醉。”
此时,那小生亦闪身而至,笑脸如花地看着谷纸月他们说:“晚上好,鄙人李小生,是这家店的老板。这是本店招牌的无酒之酒‘寒雨花露’,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未知姑娘是否喜欢?”
一壶酒,两杯茶,春水甘露,仿见前尘,有点意思。
想到这,谷纸月点了点头笑着说:“李老板,叫我晚纸就好。这花露……很有趣。”
“晚纸姑娘喜欢就好。那么不知道两位想要吃点什么?”
不过未等谷纸月两人回答,李小生却看着红袖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只听他说:“首先推举的是本店今日的招牌菜——红酥猪肘一品秀……”
“不要!”
红袖听着这像是当场编出的菜名,不禁挑了挑眉,他立刻打断了李小生的话,扭头看向一旁的谷纸月问:“小师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谷纸月闻言毫不犹豫地答道:“烤鸡。”
听到熟悉的“烤鸡”一词,让红袖微微一愣,他对着谷纸月再问了一句:“小师姐,你没有其他东西想吃的吗?就单纯要个烤鸡就行?”
谷纸月想了想,然后看着红袖,她那如星的眼眸却露出红袖平时难得一见的迟疑,她小声地问:“师弟,我真的还可以继续点吗?”
红袖看了一眼谷纸月那纤细单薄的身体,竟是心生怜惜,他并不知道少女经历过什么,但他觉得就算是修行者有灵力养生,也得吃多点才对,而且以少女那点小身板,估计一只烤鸡就饱了。
红袖立刻点了点头笑着说:“当然,既然是师弟我请客,那师姐只管放宽心,尽情吃饱就行。”
话音落下之后,谷纸月看向红袖的眼神,竟是带有一丝惊喜。
片刻后,依旧没有什么客人的闲见客栈一楼,有一位戴着面纱的青衣少女正一边吃着烤鸡,一边看着窗外的雨景,好不惬意。
虽然一般人觉得戴着面纱吃烤鸡很不方便,但少女显然已经轻车熟路,戴着面纱依旧能把烤鸡吃得干净利落。
此刻,夕阳最后的余晖洒落到少女手中的烤鸡腿上,让烤得金黄焦香的外皮更显诱人。
而坐在青衣少女旁边的少年红袖,他虽然表情自然地吃了一口鸡肉,捧着茶杯的手却是在轻轻颤抖,似乎是难以掩盖住内心的极度震撼。
红袖数了数谷纸月身前的盘子,竟是发觉她已经连续吃下了四只烤鸡,现在是在吃第五只。
“小师姐,你吃这么多烤鸡真的没有问题么?”
他看谷纸月吃了那么多烤鸡,却像还没有吃饱一样,不由得疑惑少女那样单薄的身体是怎么吃得下这么多的食物。
同时,他发觉今天得来的诊疗金可能都不够少女这顿吃的。
谷纸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筷子夹住一只鸡腿。
其实红袖不知道,谷纸月自从魔心劫之后,平时吃下的食物,除了一小部分被身体吸收,剩下的都被三生结分解,转化成了滋养谷纸月三魂合一的能量。
毕竟现在她的一个身体里有着三个……不,是四个人,吃量大点也很正常吧。
此时,与红袖同样震撼的,还有一旁兼做店小二上菜的李小生。
李小生忽然想到情报中,有提及谷纸月是涟水伊流露在人世中的的私生女。他不由得想到,谷纸月可能是从小就一个人孤独地在人世间漂泊流浪,无父无母的她过着吃一顿没一顿的悲惨生活,她想必吃了很多苦,所以才会是一副病弱的样子,而她之所以会吃那么多烤鸡,一定是那饿出了恐惧的痛苦记忆影响了她!
李小生立刻心有感触,泪眼婆娑地感叹道:“晚纸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红袖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他来回盯着谷纸月面前的鸡骨头和泪洒当场的李小生,最后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句,李小生这狐狸没救了。
不久后,夜色渐浓,雨势朦胧。
就在此时,在朦胧细雨落下的村路上,一个身穿黑纱的女子手持着一把清秀别致的白色油纸伞,缓步走近闲见客栈。
还有愉快的吃着烤鸡的谷纸月似有所感,她的眼神突然一变,抬起头看向客栈大门。
红袖还没有明白谷纸月此举的用意,一旁的李小生的神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随之,在客栈中的众人只听室外传来一阵婉约唱调。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接着一个人,持着一把伞,在雨色中映出柔情似水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各位小友,黑首流苏有礼了。”
那是一位口说悲凉词,眼神哀怨惆怅,一举一动虽然优雅大方,但众人直视间,却感一阵冷汗直流,如利刃临身般的危险,使人心底发寒的黑纱美人。
是黑狐族狐首?
红袖和李小生皆是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