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江湖?刀光剑影,爱恨交织,神怪志异,惊心动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故事。
不过在桃源花国,有说书人在的地方,只要你拿上一壶酒,再就着半碗花生,静静等候,那便可以听到一段别开生面的江湖事。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当寒灯夜景渐布朝阳村各处之时,说书人的弹唱之声也应景而起了。
一位头戴青丝头巾,手执白色羽扇,身穿云纹锦衣的白发少年,虽在街头的一处茶档里坐了良久,却是对茶水不感兴趣,反倒给了钱叫老板帮忙买来了一壶桂花酒。
然后他便就着桂花清酒和茶香,细细品味起不远处说书人口中的江湖故事。
“少年侠气,总是最难忘,前人赞曰:今朝把酒少年狂!而说起仙门英雄少年人物,就不得不提四方君子了。人们总说,刀君羽无殇,青龙降魔刀气镇山河;枪君丛陇,朱雀一枪……”
本来那白发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却在说书人口中说着英雄少年人物,道出青龙刀君羽无殇之名的时候,不由哑然失笑,然后摇了摇头。
“看来,这并不是我要等的故事。”
他轻叹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然后漫步在这灯火逐渐迷离的朝阳村之中。
“怎么想那个老家伙都和少年无关啊……”
白发少年一边用羽扇轻轻拍着手掌,一边喃喃自语起来。
就在这时,白发少年听到路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只见有一个左边挂着“鼠半仙”旗子,右边挂着“神鼠算命,一签二百钱,不准不要钱”一行字的算命小摊进入了白发少年的眼帘之中。
不过白发少年会驻足停下,不是因为他突然想要算命,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位粉衣少女坐在算命摊前,手上拿着签文,厉声质问,把算命先生说得一愣一愣的,那种姿态不像是算命,反倒像是去砸场的。
算命先生终于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竟敢说我是骗人的?这可是我上天下地百变星鼠门供奉的百年灵鼠,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
粉衣少女则是看了算命先生一眼,便面露嘲讽之色道:“算了吧,依本姑娘之见,你——两眉中央是命宫,光明莹净学问通,若还纹理多蹇滞,破尽家财辱祖宗……阁下还是早日洗心革面,以免散财为好!”
眼看算命先生瞪大双眼,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而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白发青年“哎呀”一声,在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立刻一把拉住了粉衣少女,转身就跑。
跑至中途,粉衣少女一把挣脱开白发青年的手,不禁皱起眉头问:“易师兄,你干嘛要拉我走?那个算命佬根本就不学无术,更没有什么百年灵鼠,我只不过点破他的骗人伎俩而已!”
被称作“易师兄”的白发青年则是转过身来,轻声一叹道:“鸦师妹,你是太上玄机门的一脉嫡传,这些半吊子的星相命理自然难入你法眼。但是你得知道,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混两口饭吃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易师兄,你未免太过老好人了!”
“哎呀,鸦师妹,此言差矣。我既然受你父亲所托,在上善桃源大会之前带你出来历练,就得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若你父亲知道我带你来到了朝阳村看花灯……”
粉衣少女在听到白发青年的话后,立刻脸色一变,随即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小夜很感谢易不老师兄在历练中途带我来看花灯,这件事……还请易师兄不要和爹亲说。”
“那就得看鸦师妹此行的表现了。”
“额……”自称为鸦小夜的粉衣少女闻言立刻嘟起了嘴巴。
与此同时,他们两人竟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热闹非凡的一条村路上,只见这里人人都簇拥花灯。小孩子手里提着千奇百怪的可爱花灯,互相嬉笑打闹;大人手中更多的是寓意着平安吉祥的古典花灯;游客则是喜欢会带给浪漫与好运的独特花灯……但说到最受欢迎的,那就得数狐狸花灯了。
这些各色各样的花灯,在人们手中随波逐流,竟是不知不觉间铺出一条瑰丽多姿的人间星流。
“真美!”
鸦小夜见状,心中一动,立刻转移话题,指着旁人手中的狐狸花灯笑着说:“易师兄,听人说在月狐寒灯节挑着狐狸花灯出行会有好运哦,你看人人手上都有花灯,不如我们也去挑一个吧?”
易不老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也好。”
其实朝阳村的狐狸花灯还有一个结缘传说,但个中内容并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千里姻缘一线牵之类的。
但鸦小夜没想到的是——
“什么,狐狸花灯卖光了?”
片刻后,当花灯摊主告诉他们,狐狸花灯已经卖断货了之后,鸦小夜有些失望地啧了一声。
接下来又连续问了数家,可是他们的狐狸花灯竟无一例外已经销售一空。
鸦小夜立刻掐指一算,摇头直呼:“没道理啊,我今晚的运气不可能会这么差!除非……”
鸦小夜挑了挑眉,立刻扭过头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身旁这个摇着羽扇,一脸微笑示人的白发少年。
被她盯得很不自在的易不老,正想仔细询问一番,却恰好听到了粉衣少女别过脸去的时候,小声说出的一句话。
“易师兄的面相也不像是要倒大霉的人……”
易不老闻言只好面露苦笑。
两人在逛了好一会都找不到狐狸花灯后,易不老咳了一声说:“鸦师妹,要不找个普通的花灯就算了?”
鸦小夜却是不信邪,她顿时眼观天上星路,耳听八荒六合,手指连番直算,最后一脸认真地指着一个方位说:“那个方向——必定有狐狸花灯!”
易不老见鸦小夜居然把玄机天算绝学用在寻找狐狸花灯上面,只好再次哑然失笑。
不过最后,当易不老跟着鸦小夜往那个方向寻去的时候,竟是真的让他们在一个空零零的花灯小摊处发现了狐狸花灯,而且还是只剩下一对的狐狸花灯。
就算易不老早已听说玄机天算的大名,但他亲眼看到之时,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不已,他小声说道:“玄机天算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用来找狐狸花灯有点大材小用了。
鸦小夜不禁回头看了易不老一眼,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随后她快步走过去,急忙对老板说:“老板,我们要……”
但对眼瞬间,她发现那花灯老板竟是戴着一张冷峻严肃的狐狸面具,虽不说狰狞吓人,却也是一副冷冰冰仿若拒人千里的模样,让几乎毫无江湖阅历的鸦小夜把就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位姑娘,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幸好的是,那戴着狐狸面具的老板的声音并不如他面具那般的冷,反倒像一位年轻男子,让鸦小夜瞬间松了一口气。
“老板,我们想要买那一对狐狸花灯。”
然而,狐狸面具老板却是摇了摇头,随之说出的话语,让粉衣少女的笑容顿时一滞。
“很抱歉,那两只狐狸花灯是非卖品。”
鸦小夜语带失落地问:“为什么不卖?”
老板轻声一笑说:“因为我在……等!”
一个等字,却让原本一脸失望的鸦小夜眼冒惊异之色,因为身怀玄机天算绝学的她,竟是从那一个字之中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散而不绝的气运命数。
这时,鸦小夜才惊觉对方可能并不是等闲之辈!
“阁下在等什么?”
与此同时,易不老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他摇着羽扇从鸦小夜的身后走到狐狸面具老板的跟前,露出了一丝略带玩味的笑容。
与鸦小夜不同,易不老并不能察觉到什么气运命数,他只是从刚才那一个“等”字,察觉到了对方泄露出来的一丝精纯灵力。
易不老知道的是,对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板闻言,却是语带轻愁地说:“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