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虫寂静

作者:天之冥舞 更新时间:2024/4/9 12:50:41 字数:2571

鬼夜恶土,天悯彗星,降生桃泽,福荫众生,遂成桃源。

桃泽神树,载天厚地,根修灵气,枝养万物,叶茂无疆。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虫生虫灭,日转星移,一树轮回。

——《桃源山河录·桃泽神树考》

“小师姐!要快点救……”

眼看谷纸月身影瞬间消失,红袖怒不可遏,便要运起灵力朝那怪物打出一掌,但他的灵力却在直视眼前之物的瞬间,连同那说出一半的话语,顿时一滞。

满月之下,自海中窜涌而出,是一条分裂成两半的长条状,扭曲巨型阴影。

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却不似神话中的混沌之神;它没有飞剑刺不穿的皮肤,也没有足以翻云覆雨的利爪,显然并非传说中的神龙。

眼前的存在并非神话生灵,却也不是传说异兽,却拥有足以遮掩天地的巨大身姿,其恐怖形状就像是从万物沉眠的深渊腐朽之海,随手揉捏而成的一团比黑夜更深邃,使人不寒而栗的蠕虫阴影。

不过怪异的是,在月光的映照下,蠕虫阴影那裂成两半的身体中间,似乎出现一丝金属的光辉。

而唯一能证明它与活物相似的地方,便只有那一张随着两半的身体而同样裂成两份的无牙无齿,却足以吞噬万物的血盆巨口。

不可思议的存在现身瞬间,一切都陷入难以言明的寂静,就像是冬日大雪落下,万物生灵俱眠的无声夜晚,最接近蠕虫阴影的黑脸道者四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万籁俱寂。

无风无浪,万物俱停。

此时,红袖虽是因谷纸月被巨物吞没而感觉到愤怒,但他直视眼前阴影越久,那满腔的怒意竟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寂静,他的心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荡,连心中所想之音也随之失去。

逐渐,逐渐,就连道心竟也为之熄灭,自身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好似一切的喜怒哀乐都不存在,就连心脏的跳动也仿佛要消失殆尽,到最后走上不应在此时此刻遭遇的寂灭之路。

“怎么……会……”

无声之刻,眼皮沉重,红袖竟发觉自身连御气飞行都无法维持而变得摇摇欲坠。

那蠕虫阴影似有所感,一半大口在吞没谷纸月之后,另一半大口立刻朝着红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冲而来。

就在红袖倾危之刻,一道雪白的剑,立刻自红袖的身后破空而出!

只见不远处的凤歌冷哼一声,手指轻点,渎雪剑在电光火石间,在红袖的身前,化作百千剑影,剑带风雪,凝霜成冰,声势浩然,欲一举歼灭蠕虫阴影。

然而,渎雪剑气虽众,但击在蠕虫阴影身上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

不对,那不是海兽!

凤歌心中一惊,忽然间她灵光一闪,终于想起眼前的阴影为何物,但因错失先机,蠕虫阴影已至红袖身前。

“糟糕!”

情急之下,她立刻飞身到不能动弹的红袖身旁,捏起法诀,面对困境,她也不顾神魂灵力的损耗,准备恢复成姑射神女相,救下红袖。

“阿弥陀佛!”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金色人影,口说无声佛号,却在凤歌、红袖两人心中,一念炸响,如作狮子怒吼破静寂,在蠕虫阴影大口将近之时,如神兵天降,挺身而至。

随即,耀目金光散尽,出现在凤歌两人眼前的,竟是双手合十的冥心莲,他眼露慈悲,面容冷肃,一身沛然圣气如明王威武,竟是逼得蠕虫阴影一时难以近身。

红袖也因这声心念佛音而惊醒,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凤歌,反应及时地捂住了嘴巴。同时,凤歌立刻将手指放在嘴唇旁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凤歌的无声传话也随之而来。

“红袖小子,先按下担心,我还可以感觉与纸月丫头之间的心灵联系,她还活着。”

红袖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地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接着,在往后退去的时候,红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禁一阵后怕,同时他也紧守心神,使出无声传话,朝凤歌询问:“凤歌前辈,那到底是什么灵兽?”

凤歌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同样用无声传话答道:“不对,那并不是生灵。”

红袖皱起眉头,用无声传话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见过大雪飘落的冬日吗?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都会不约而同地在这个季节黯然失声,深山、河流、树林……万物俱眠,安静无比,其中,有些脆弱生灵更是步入终结。而眼前之物,便是在冬日散布沉寂、吞噬落叶、分解尸骨,诞生于桃泽神树深沉根须,沉眠于深海之中的存在——冬虫寂静!”

凤歌作为姑射山守门神兽,姑射仙子的传人,自然看过不少古老的典籍,而其中的确存在着有关“冬虫寂静”的记述。

无声无息,万籁俱寂;无风无浪,万物俱停;无生无灭,万灵之终。

凤歌接着用无声传话道:“就像春雨绵绵,百花盛开;夏日炎炎,荷叶露尖;秋色漠漠,落叶焜黄;冬雪皑皑,冰封千里……它不是生灵,而是因由桃泽神树而诞生的一种现象,在秋末苏醒,冬初活动,春开沉睡。”

“咦,前辈你说它会在春天沉睡,那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今日是苍北元年,四月十六,乃是春后夏日之间,如果凤歌所言不错,那冬虫寂静便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也……”

红袖的问题,凤歌并没有回答。她自然知道冬虫寂静的出现不合常理,只是其中的真正原因,她也不能确定。

但凤歌忽然心中一动,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红尾现人间,森罗天地变!

那个造成她如今本体自封,只剩下一个神魂依靠谷纸月的灵力在外活动的红尾星异象!

当凤歌带着红袖后退的同时,只见与冬虫寂静形成僵持之势的冥心莲,将全身灵力运至双手,一道莲华圣光顿时透过合十双掌倾泻而出。

梵音渡世,佛言忏身。

佛者再念无声梵音,左手拈花,右手结印,双手分别打出数个梵字佛印,伴随万字金光,在冬虫寂静庞大的身躯外面,形成了一层层的佛言金锁,竟使得冬虫寂静行动一时停滞。

“快走,我来拖住它,你们去叫醒疏散上面渔村的村民!”

冥心莲的无声传话也在此时传入凤歌和红袖的耳中。

“红袖小子,你去疏散村民。”

“可是……”

凤歌看到红袖眼中的迟疑,笑着道:“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下纸月丫头,毕竟我可是与她许下灵兽誓言的神兽九凤,目的未成,我不会让她死的!”

“好……凤歌前辈,小师姐就拜托你了!”

得到凤歌的许诺,红袖点了点头,他也自知修为不足,留在这里便是累赘,话语落下后,他便转身往渔村的方向飞去。

但临走之前,他还是回首看了那吞没了谷纸月的冬虫寂静的另一半身体一眼,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感觉,明明是下山不久,却好似也曾面对过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候,但为何他全无了印象,红袖心中哀叹而困惑。

“姑娘,你为何还不走?”

这时,冥心莲见凤歌不仅没有撤退,还飞到他的身旁,不由得皱起眉头用无声传话问。

“走?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酒鬼小子!”凤歌冷哼一声,渎雪剑飞至她的身前,竟是爆发出一股与冥心莲身上有几分相似的沛然圣气。

冥心莲虽因凤歌一句酒鬼小子而哭笑不得,但他看到凤歌借由渎雪剑散发出的圣气之时,饶是他心神坚定,佛心无波,眼神之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莲华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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