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高喝,冥心莲使出的便是佛君惊世名招,只见他身如传世卧佛,半睡半醒,醉棍横扫,亦似睡梦罗汉,半醉半癫。
这无声无色的一棍,纵使是庞大又神秘的冬虫寂静,竟也不得不为之一震!
然而,它作为一种现象,冥心莲一棍或许可以威慑巨兽、震颤山河,却逼退不了冬虫寂静。
冬虫寂静身影蠕动,大口再张开,又是一阵强力俯冲。
冥心莲哈哈一笑,又是一棍打出。
但这一棍下去,冥心莲双手却是再也承受不住自身醉棍的灵力冲击,使得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只是冥心莲像是感知不到痛楚,莲华金身在后,佛君一念通神,带发佛者发丝飘散,神态更癫更狂,一棍之后还接一棍,棍棍敲击,招招带血,如是佛坠红尘,誓阻冬虫寂静上岸。
即使攻势全然无效,即使一棍下去只能力阻不到半息,但冥心莲心知他不能退,只要他后退哪怕一步,便是触一发而动全身的溃败,只要他哪怕停下一棍,等候身后渔村的便是全然覆灭的绝望!
冥心莲虽然身具救世之心,但眼前无哀无怒,无悲无痛的冬虫寂静,却是与神树同生,不生不灭,与天地同寿,神佛难阻。
在片刻的僵持后,因先前耗损过大,冥心莲终究还是灵力不支,气血翻涌地吐出一口血红,他的醉棍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得慢了。
冥心莲心知暗道一声不好,浮空的脚步竟因冬虫寂静的巨力一推而微微一退,在这一刻,纵使佛君拥有接近不世的能为,却也是疲了,伤了,就连他背后的莲华金身也为之散了。
血溢出,红滴落。
后退,是一步接一步,是被势如猛虎之力推落地面的连续后退!
溃败,是一棍再一棍,是再无法阻止冬虫寂静前行的全然溃败!
此时此刻,冥心莲虽是力不从心,却依旧咬住牙齒,双手持棍,想要力抗冬虫寂静压顶之势,但他的身体正在不断下坠,眼看只差十数息的时间便要完全被冬虫寂静撞落渔村。
危急关头,却见一位白衣神女持握雪白灵剑,身上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沛然圣气,飘然来到冥心莲的背后,竟是打出轰然一掌!
然而这一掌,却没有伤害到冥心莲,反倒是让接近气空力尽的他下坠之势为之一慢,冬虫寂静巨力压顶之势竟是为之一止。
“我并没有替人收尸的习惯,特别对方还是一名讨厌的酒鬼……”
当白衣神女的声音通过无声传话进入冥心莲心中的瞬间,那位鼎鼎大名的佛君也不由得为之一愣。
“凤歌姑娘?”
“废话休提,现在的我修为不够,你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双功合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听说禅台佛宗戒律繁多,就不知道你佛君敢不敢了?”
“哈,那又何妨,我可是醉念禅诗,一名酒鬼而已!”
白衣凤歌闻声不由得嫣然一笑,随即只见两人心念一动,便是灵力交汇,双功合一,是姑射会禅台,莲华生道辉。
下一刻,只听白衣凤歌手上渎雪凌空飞舞,她手捏剑诀,缓缓开口道:“无上妙法,无量劫难……”
刹时, 一股无上圣气在两人之间油然而生,渎雪在两人身前一作莲华绽放,如佛指明灯,亦作阴阳双色,如道里红尘。
那正是姑射仙子一脉嫡传绝学,佛道合流之招——
“渡挽三剑,道敛莲华!”
渡挽三剑初式一出,渎雪剑化出无量剑影,组成万莲护身剑阵,凤歌和冥心莲两人的顶上压力顿时为之一轻,饶是以冬虫寂静之能竟也难以再进一步。
渔村之内,众多村民正在四散而逃,他们可以看到,渔村上空的阴影越发的厚重,渔村附近的空气也越发的寒冷。
红袖也正在四处奔走,他要看看是不是还有村民没有醒来,或者因别的缘故来不及逃走。
当他叫醒一名在一个半人高的小破庙底下睡着的,怀着藏着小猫的乞丐小孩的时候,却听到那孩子说了令他意外万分的一句话。
“仙人哥哥,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往墓地的方向走去了。”
红袖闻言皱起眉头,他想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在大半夜去墓地,难不成是和他小师姐一样的怪人?
“好,我过去看看,你也赶快往内陆的方向逃吧!”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决定还是赶去看看,毕竟他可是和凤歌约好了,虽然他无法对抗冬虫寂静,但还是有力所能及之事。
片刻后,当他沿路走去,来到村中墓地之时,竟真的看到有人手持鲜花,站在一块无名墓碑之前。
虽然那人背对着红袖,但透过背影,红袖还是判断出那人应该是一名男子。
红袖正想出声提醒男子村子即将到来的危机,但凄然的月光徐徐照落,映出了墓地前方的那一朵花。
那是被男子放上的一朵荼蘼花。
红袖看到荼蘼花的瞬间,心中竟是不由得一痛,眼泪也失控地落下,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泪流满面。
只是当他看向那名男子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他竟是感知不到眼前这名男子的任何气息,就像他并不存在于此地。
他忽然明白,或许他会失控流泪,说不定是眼前这个男人搞的鬼。
红袖立刻抽出那挂在腰间的黑色油纸伞,一脸警惕地看着男子在月光中显得萧瑟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不过……”
那男子的声音低沉,却带有几分的少年音,让红袖顿觉意外。
接着,男子依旧没有转身,他低着头缓缓道:“能再一次看到‘晚雨’,此行倒是不亏。”
晚雨?
红袖闻声一愣,不由得看向手中的黑色油纸伞,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男子所说的晚雨两字,便是他手中黑色油纸伞的名字,那是连他也不知晓的名字。
红袖沉声问:“你到底是谁?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这里缅怀一位故人而已……”
那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红袖便突然感知到来自上空,那逐渐逼近的沉寂,他心中一惊,便明白是冬虫寂静将至。
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死寂的世界。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逃吧,那大家伙就要来了……”
此刻,红袖也不想再与男子对话,他好心说出这一句后,便想要后退离去。
但就在这时,那男子却是轻笑一声道:“是冬虫寂静吗?只怕就连扬名天下的佛君和拯救了落日孤城的白衣斩龙谷纸月,也抵挡不住那种存在,现在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听到冬虫寂静和谷纸月之名,红袖脸上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
“哈,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我却不知道我那一位死去的朋友,虽然她并不葬在这里,但我想人死之后都会去到同一个地方,那么我送的这一支花,她可以不可以收到呢?”
这时,那男子也缓缓转过身来,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支荼蘼花,而他的脸上正戴着一张面具。
月光同样照出了那张面具的样子,那竟是一张狰狞恐怖的夜叉面具!
伴随着夜叉面具出现的,还有那一句令红袖心神震荡的名字,“这个问题,你知道吗,白狐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