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当真想不到!昔日一团污秽,不似人形的邪异血肉,如今竟化作血刀少女的模样出现在谷纸月的面前。
更让谷纸月诧异的是,她明明记得,那污秽的存在当时已经被道袍少女的乌金桃木剑所诛杀了。
难道他们当初看到的是化身?
她并不知晓摩诃秘藏九象尊神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它既然身在桃源花国,那判断的标准自然是修为和灵力。她心知若有化身之能,那眼前血刀少女的功力理应不下于黑白双首,但刚刚那一刀,却让谷纸月感知到血刀少女和白狐修罗当初一掌的差距。
而且若是摩诃秘藏九象尊神为真,那这个魔考梦境和森罗百鬼……
谷纸月一边在心中暗自思索,一边暗运冬雪幻魔诀,她竟是丝毫不顾自身伤势,而是将剩余的灵力缓慢集中在渎雪剑上。
与此同时,她还注意到站在血刀少女身后不远处的黄衣少女,黄衣少女好似自梦境交错之时和卯天癸注视那一刻开始,便陷入了失神。
随即,血刀少女看到一脸沉默的谷纸月,嗤笑道:“怎么,直面神明之威让琉月仙子心生恐惧了吗?”
谷纸月闻言却是冷冷一笑道:“邪魔呼神,污秽称尊,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此时,血刀距离谷纸月的要害只差数寸,然而脸容苍白的谷纸月却是紧紧盯着眼前的血刀少女,即使她心知对方现在无论是神智,还是气势,都与当日在乐水楼遇到的不可同日而语,但谷纸月的一双如月清凉的眼眸仍保留有几分的凛然无惧。
再加上谷纸月那目中无人的语气,彷佛血刀少女刚才自述出来的“摩诃秘藏九象尊神”,只是不值一提的名字。
下一刻,听到如此话语的血刀少女勃然大怒,一身阴冷杀气笼罩全场,手中血刀不由分说便斩向谷纸月,似乎誓要让她命魂不存。
如今的谷纸月身负重伤,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映入血刀少女的眼中,更是死门尽露,彷佛只要一刀下去便能叫琉月仙子香消玉殒。
但随着血刀的接近,谷纸月她那双泛出月色光辉的眼眸却在瞬息之间,冒出如剑锐利的杀意,她仔细捕捉着血刀少女的出招之时渐显的空门,渎雪剑中暗藏的剑意也逐渐凝聚。
一步,只差一步,谷纸月潜藏的剑意便能倾斜而出,一击诛杀眼前的血刀少女。
但就在血刀飘红来袭的刹那,谷纸月渎雪将出之际,却见血刀少女突然做出惊人之举,她突然一个错步,让手中血刀在斩落的一瞬间停在谷纸月身前一寸,一身滔天杀气更是就此深埋。
停滞的刀,未出的剑,各自交错的眼神,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一场不见硝烟的刀剑交锋。
刀无声,剑未吟。
无招之战,一步之差,竟是胜负自知!
血刀少女此举竟是使得她的招中空门顿时不存,原来的破绽一下子成为了诱敌的死局!
谷纸月见状暗道一声不好,本是蓄势待发的杀人剑意不得不为之一滞,差点使得她受到剑意反噬而伤上加伤!
“你……”
察觉到刚才的无招交锋的计算全然落空,谷纸月心中一惊,轻轻皱眉。
血刀少女则是大笑一声,然后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谷纸月道:“哈,本尊曾透过别人的眼睛看过你的战斗,那死中求生的剑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你刚刚是在等本尊向你的破绽出刀吗?”
闻言一瞬,谷纸月心湖不由得掀起一阵巨浪!此时此刻,谷纸月才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从她挡住袭向卯天癸的第一刀开始,就已经被看穿了。
谷纸月不由得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九尾魔女的杀人剑是又快又冷又狠的剑,人称之为“命里一剑领生死”,如今的她力竭而衰,已经没有了出剑的机会,接下来唯有冷静应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一息过后,思绪百转,谷纸月心中清明,便以剑柱地,勉强站起,露出一丝清冷笑容反问道:“那自称为尊神的阁下,是在害怕我的剑吗?”
“笑话,原来堂堂的琉月仙子也会信口开河!”
谷纸月闻言则是冷嘲热讽道:“那强悍的尊神为什么一开始便在试探我?你刚刚凑近在我耳边说话,特意留下一个破绽,不就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攻击你,从而判断我的伤势吗?”
“哦,本尊为何要这样做?”
谷纸月淡淡一笑道:“因为你深知一个道理……所谓的邪不能胜正!”
血刀少女闻言却是一阵大笑,好似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随即她面露轻蔑之色道:“哈哈哈哈哈,本以为琉月仙子会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也和桃源六宗迂腐的先天鼠辈一样,只会耍些陈腔滥调,令人失望。”
就在这时,谷纸月缓缓说道:“帆海斩龙诀代表的是至刚至强,一往无前的正道之剑……”
“嗯?”
“众所周知,帆海斩龙诀这种无上绝学,消耗的灵力甚多,短时间不可能运使多次,所以你才让另一个卯天癸和我死斗,若是借刀杀人的目的实现也好,若是不能,也可以让我接下来灵力不继,难以再用帆海斩龙诀……刚才的那些试探,不正好说明你害怕帆海斩龙诀吗?”
“哈,帆海斩龙诀威名远扬,本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和你硬碰硬。不过如今想来,你那以伤换剑,只为一瞬杀敌的不要命的出剑方式,真是……”
血刀少女似是被说中心里所想,她顿了顿,语气竟是骤然一冷,“令人讨厌啊!你说,本尊应该不顾一切也要杀了你吗?”
一时间,血刀少女散发出慑人气势,周围的压力也顿时攀升。
谷纸月也像是被那惊人气势所震,不由得后退了数步,咳了数声,然后吐出一抹让身上的凤冠霞帔黯淡不少的血红,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容更是透着一丝命比纸薄、身比月凉的纤弱感,她虽不语,眼神依旧不屈地直视着血刀少女。
忽然,谷纸月手中的渎雪一阵剑鸣,一丝斩龙剑意缠绕在渎雪剑上,看似若有若无,像是虚张声势,又像是重伤前的最后一搏。
与此同时,只见谷纸月一头青丝遮掩住半边脸庞,恍惚间如见狐仙半身恶相,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那一眼无声的话语,彷佛在问:“你要一赌吗?”
是赌,谷纸月明白,她这是在赌!
她在赌血刀少女现在和附身于白骨阴阳剑的剑灵的时候一样,并非是摩诃秘藏九象尊神的真身,处于功力不全的状态!
她在赌血刀少女对帆海斩龙诀顾忌颇深,猜不透她现在的真实伤势,不想与其鱼死网破,拼得两败俱伤。因为一个修炼有成的化身的死亡也就意味着本体分出去的那部分灵力、修为和神魂也会彻底消失!
血刀少女见状,不禁眉头紧皱,竟是顿陷惊疑。
所以,她不禁思索现在谷纸月是重伤,还是轻伤;是真伤,还是装伤?
她是看穿了,还是被看穿了?
血刀少女虽是看穿了谷纸月由死求生的剑,但也是因为知道了谷纸月那由死求生的剑,再看到谷纸月刚才的表现,竟不自觉陷入了思绪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