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重新回过神的时候，是蹲坐在道观的台阶上。
八百年前，这道观不如后世那般破败不堪，也没有传说中那样金碧辉煌。
只是一个简朴的庙宇，偶尔会有山下的信客过来上香祈福。
李洵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道观的后院，周围是片片竹林，鲜有人迹。
他的眼前摆放着一张石桌，上边十九道线纵横交错，是一张棋盘。棋盘上以后落有数子，但并非是与人对弈。
只是明月在例行摆谱。
师父说了，这道题今天解不出来，他又只能吃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了。
而李洵不一样，在他身边一只香气十足的烤鸡，让明月直咽口水。
他们的师父厨艺了得，这点两人都是认同的。
“唉，你说这东西怎么那么难呢？明明怎么下都可以，为什么师父就是说不行呢？”
“因为这么下会输。”李洵的回答脱口而出。
在历史的惯性作用下，他能说的就是李说的话。
明月晃了晃头，依旧是唉声叹气。
最后，他还是把棋盘清理干净，放弃了。
先吃饭，晚点再说。
李洵将端着烤鸡的盘子端到桌上。
明月扯下一只鸡腿后，神神秘秘的对李洵说道：“喂，你知道吗？我上次隐约看到了师父的样子。”
“你这可算是偷窥。”李洵先是强烈谴责，随后好奇的问道：“长的好看吗？是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
师父总是在大殿上指导他们，隔着门帘和浓雾，只能隐约看见是个少女。
明月有些不满道：“喂喂，我只是偶然看见而已，我可不是小人。”
“啊对对对，所以说师父肉体看上去是几岁？”
那稚嫩的声音，要不是真的会教他们东西，李洵还会以为是哪个小女孩来耍他们。
“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看上去顶多七八岁的样子。”
“这么小？”李洵很意外。
明月却是凑近李洵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可别传出去，当时，我看见师父头上有两个小小的角，看上去像是龙。”
“龙？”李洵十分震惊。
“对，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条未成年的小青龙。”
成年的龙体型特征非常明显，哪怕化身为人也一样。
明月也是信任李，才将这样的事情讲给他听。
外面现在也是非常混乱，周朝才立国百年，妖族随时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同时修仙界态度暧昧，不一定真的会拥护周朝这个凡人王朝。
毕竟，整个帝国能称得上高端的战力，不超过十个。而周天子和天机阁阁主需要对抗的大乘修士和妖圣数量太多，本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在这个敏感的时局里，一条出现在周帝国境内的小青龙，容易引发大事。
“师父的本体是妖。”李洵复述了一遍，他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明月有些被吓到，连忙提醒道：“喂，那可是我们的师父啊，你别想太多。”
“对，我知道，师父对我们很好。”
李洵点了点头，回忆起他们在道观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是一段，对么美好的回忆啊。
见李洵不再执着此事，明月也暂且松了口气。
他有些后悔和李提起此事。
人与妖之间，是世仇，是你死我活之仇。
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人不少，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提议杀入极北之地，将妖族彻底屠灭干净的人很多。
“妖也有好坏，我见过为祸一方的妖怪，也见过本本分分的妖怪。”
提起妖族，明月有不少想说的。
不过李洵摇了摇头，打断道：“我知道的，人也分善恶。”
“嗯，以师父的性格，肯定不会作恶的。”
道观里虽然只有他们三人，但师父对于信客的事情却很上心。
至少目前为止，大部分信客都在道观求到了想要的幸福，其中有不少师父是亏本再做的。
用她的话来说，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畴里多做点好事。
李洵不置可否。
见李洵陷入沉默，将烤鸡吃干抹净后，明月便起身了。
“我去后院观想道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五条法令。”
“嗯，小心一点。”
道藏的观想毕竟存在一些危险，随时有失控的风险。
明月走后，刚刚还正定的李洵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在他的眼前，原本坐着明月的位置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的父母因妖而死，你的妹妹死在你的面前，你怎可以放过它们？”
“那些事情，不是师父做的。”
“龙是万族之首，它们理当同罪。”
李洵自顾自的和眼前的人影辩了起来。
这是李内心的挣扎，也是侠客途径的反噬。
“人与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天机阁已经立下律法……”
“他们的软弱终将酿成大错，你理当纠正这一切。侠客，应当扶善惩恶，行侠仗义，妖族作孽多端，岂能放过？”
李洵不语。
他早已立誓。
在家人全部死于妖族之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了决心。
杀尽天下妖魔。
“你在害怕什么？大周的律法，还是你那作为判官的师兄？你应该知道，侠……”
“以武乱禁！”
透过石桌上的倒影，李洵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双猩红的眼眸。
在道藏的侵蚀下，李的白发如雪。那长发飘飘的模样，和李洵记忆中的某人有几分神似。
然而没等他仔细辨认，一阵时间扭曲，他再次被踢出了历史。
……
回到大殿，妖族供奉已经消失不见，在他面前只有半炷没有烧完的香。
大殿中的金像，确实和明月描述的模样差不多。
不过，更让李洵在意的，是最后看见的那个倒影。
就跟……
他眼前的那双红眸一模一样！
等等？
“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李洵差点心脏骤停。
看着那双红色眼睛，他差点以为是八百年前的那位前辈再次出世。
能当明月的兄弟，如果能活到现在，李洵觉得至少是大乘起步了。
看着李洵被吓到直接跳了起来，李芷若赶忙道歉：“对不起！我是看到你一直没反应，想看看你出了什么事没。”
“呼……没事没事，只是走神了而已。”
“师兄在想什么呢？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见李洵有些反常，李芷若好奇的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