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从那天常把他偶遇的曾经“伊斯卡特计划”中的一个实验员杀掉后，医和查尔斯就对他的行动与活动范围做了严格的要求。
这次的事件被查尔斯压下来了，如果上升到人类政府，那就不仅仅是常一个人的事了。
这必定会把医和查尔斯也拖下水。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同样地，也绝不能让常杀人这种事再次出现。
常的活动范围被局限于苏威达亚的管辖地，这样会方便查尔斯的管理与监视。虽然常十分反感这种可能会侵犯自己隐私的做法，但他也别无选择。
没人能保证他不会再杀人。
“你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你可以在社会上露面吗？如果再不给你的行为进行约束，你的所有错误最后都会在人类方面归结到医的身上。你不希望这样，对吧？”这是查尔斯说给百般不愿接受监督的常听的，“那就好好接受监督，你的事我又不关心，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没有要限制你自由的意思。”
于是在医的见证下，常在那张临时的“保证”上，歪歪曲曲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翌日。
清晨，医的梦境中醒来。
梦的内容大抵也不记得了，只能隐隐约约地回想起一个模糊的人影。
自己似乎是躺在地上的，人影正在他的身边焦急地说着什么。
说的什么？——不记得了。
他使劲地晃晃头，似要把这该死的梦境回忆从脑海中甩出去。
“怎么了？”医的动作引起了正坐在桌前喝豆浆的常的注意。
医翻身下床，“没事...”
“人不会无缘无故甩头。”常说。
“做了个莫名的梦而已。”医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因睡觉而产生的皱褶。
“梦？”常低头思考了一瞬，随后又抬起头来，“梦是什么？”
他还没有睡过觉，他的脑中没有”梦“的概念。
“呃，你可以去问查尔斯博士，我解释不清楚...”
“梦是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只有睡觉才会产生的东西吗。”不等医回复，他自顾自地低声说着，“梦反应的是现实？还是虚构。”
医走到桌前喝了一口水，“这...因人而异？有的人做的是普通的梦，而有些人却可以做能预知未来的预知梦。”
房间陷入沉默。
常细细地品味着他的话，试图从中品出什么道理来。
然而几分钟后，他只是开口道：“人类好神奇。”
看着仍在因为梦而思考的常，医浅浅地笑了。
“对了，我一会要代替查尔斯博士去森林里采草药，麻烦你看家啦...”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到医的话，常中止了对梦和医的话的品味，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他怎么不自己去？”
“博士很忙啦...哪有空出去采药啊。”
“别人呢？怎么不找别人。”
“他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呀，我留在这里也是闲着，就顺便帮帮忙啦，也算是为查尔斯博士和组织做点有用的事了吧。”
“...我要陪你一起去。”
“诶？”医觉得今天常的行为有点反常。他抽出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常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常不语，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豆浆。
医注意到他的眉是挤在一起的，很明显是在思考什么——而且不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常几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嘛，不用不敢说啦。”
医等待着。
良久，常才惜字如金地说：“...我不想让你去。”
“诶，为什么呀。”
“因为，那个梦。”常将杯子中的豆浆一饮而尽，“我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梦。如果医做的是预——”
“不会的啦，”医打断常的话，他很少会主动打断别人。他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我身上有定位和监视，查尔斯博士会注意着我的，不用担心啦。”
语毕，医起身，把椅子推回桌子下，走向大门。
“等——我和你一起——”
“常，草药的位置超出了你的活动范围，你不能去哦。”
“我...”
“放心啦，相信我和查尔斯博士吧，不会有事的。”
常沉默了，医打开门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你去吧。”常的语气中透露着掩盖不住的失落与担心。
“我会尽快回来陪常玩的哦。”医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房间，从门后探出一个头来，“我会叫人把猫猫送来的，常可以和猫猫玩哦！我走啦。”
医轻轻地关上了门。
背贴着门沉思了一会儿，医动身前往通往地上的电梯。
2
久违的、新鲜空气。
医在踏出电梯间的第一件事，是来了一个深深的呼吸。随后又伸了一个懒腰。
阳光很明媚，很适合外出。
“让我看看，博士要的草药，在什么地方呢...?”医说着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一张图片。
那是查尔斯随手给他画的地图。
医挤眉弄眼看了半天：博士的画功有待提高呀！
吐槽归吐槽，查尔斯画的还是挺明确的，至少标出了比较有标志性的事物。——根据查尔斯画的地图，大概能判断出，草药生长在谷山的山脚下。
医盯着草药的名字看了一会儿。
蓝马草？
好熟悉的名字。
“这个好像，商九家种了很多吧？”医抖了一下，“诶，商九的领地不就是谷山山脚那一片吗！”
刚想给商九打电话，突然想起来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在今日前，医已经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了。但都，没有接通。
医又有点沮丧地低下头，耸下了肩。
不过这种情绪在医的内心是留不久的，下一秒，医又振奋了精神：说不定商九现在就在他的小屋呢，既能去看看他，又能采到蓝马草，一举两得！
医喝了一口随身带的水，向谷山山脚——也就是商九的领地走去。
话说回来我真的好久都没见到商九了呢，真想他啊。医在心里这么想。
上一次他和商九见面，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自从那天从言辞的诊所出来接了他一通电话后，医好像就再没见过他了呢。
不过他应该是在执行任务吧？
医想起了商九的身份职业——他是守林人组织的正式成员，应该会很忙吧？而且现在是暑假，他不用上学，上面的人应该会给他很多任务吧...
要不要给他带点吃的？——他的小屋中有很多的食物，还会定期补给...完全用不着给他带啊。
“沙沙”。
身边的草丛突然传来了声响。
“嗯？”医凑了过去，轻轻地拨开草丛——“啪！”一团毛绒绒糊在了他的脸上。
“唔唔唔！什么东西...”医伸手抓住它，把它从自己的脸上扒了下来——是一只松鼠。
松鼠在医的手中不安分地扭动着，挣脱了医的手，跳到了他的头上。
“你要跟着我一起走吗？”医温和地笑着。
这只松鼠是他第一次见，建立沟通需要时间，医还不能读懂它的意思。
“我要去谷山哦，你要一起吗？”医说。
松鼠放松地在他地头上趴下了，看起来并没有走的打算。
“唔，那我就带着你一起走啦。”
医站起身来，继续往谷山方向走。
森林环境很好，清晨的阳光从叶间缝隙撒下，在地面和草丛留下闪烁的光斑。晨雾还未散去，更增添了几分朦胧。
医很悠闲。
在这里看到一朵好看的花，便走过去欣赏半天；看到一只小鸟，会拿出手机反复拍照。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医走在林间小道上，心情也愉悦起来。
时间是充裕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散步，不必受到时间的限制。
而且...
苏威达亚和谷山本来就有一段距离，以医的体能，还不如慢慢走过去。
商九似乎不愿意插手苏威达亚的事，问他要几株蓝马草，他应该不会生气吧...但愿他可以给我吧。
“沙沙...”
从医的身后传来了和刚才不同的沙沙声，这个声音，要清晰、沉重很多。
“叽...”
松鼠轻轻叫了一声，离开了医的头顶，跳进草丛，跑掉了。
“诶，你要去哪儿？——”
“哟！这是谁啊？”
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医身后响起。
男人？
医的心头一颤。
是守林人吗？——不，绝对不是，守林人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是谁？医转过身去。
“诶...”
是不认识的人。来人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外套一件已经泛黄的大褂。头顶像顶了一个鸡窝。他跨出了草丛，和医面对面站着。
“怎么，五年没见过了吧？居然换衣服了？”他说着医听不懂的话，“还和动物成了好朋友？——你不是最恨那些动物吗？”
医的心停跳了两拍。
他是...“伊斯卡特计划”的人！他把自己认成常了！
糟了...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不是常...
该怎么办？
医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后背发凉。
“杀了700多只动物的家伙——你怎么还没死啊？”那人用嘲讽般的语气挑衅着，“命——真大啊！”
医忍受着他的挑衅，心中却感到万幸：幸亏没让常出来。
他不是常，他的语言挑衅激不起医的杀意。
但是如果他过于冷静，对方肯定会有所察觉。
可是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对方掏出了一把军刀。
“既然动物没杀了你，那就由我——”他怪笑着，举起了那把刀，指向了医，“来亲自杀了你！”
什。
医有些慌乱了。
他叫嚣着朝自己冲过来了，但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挪动。
如果——如果被刀划到，伤口不愈合的话，也会被直接认出来不是常...但是...但是这该怎么办？！
医的体术是极差的，就算对方用手击打，医也绝对撑不下几拳。
“嚓！”
军刀划开了医左臂的衣服，没有划到皮肉。医顺势胡乱一甩，居然打中了他的手，那把军刀飞了出去。
“还敢反抗？”
他气急败坏般的挥拳，一拳打在了医的脸上。
“唔噗！”医咳出一口血。
“哎呀，怎么回事？许久不做实验，你的能力消失了？你之前的那股劲儿呢？啊？！”
又是一拳，直接打在医的腹部。医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跪倒在了地上。
唔啊，怎么办...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我要被活活打死了吗...
常...还等着我回去，博士也在等我...
怎么办...谁来帮帮我...
“怎么了？嗯？”他抓住医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又像扔垃圾般把他扔了出去。
“呜...”医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呜咽。
头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大概是血吧...
“居然这样就不行了？”他走过去抓着医的头发把他的头从地上拉了起来，“早知道这么好解决，还放什么药...”他粗暴地甩手，医的头重重地砸回地面。
他起身，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他把医拉起扛在了肩上。
反正不是要救我，就是了...
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要带我去哪儿...?
医的意识中断了。
......
“哗...哗......”
水...声？
是流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医听到了水的声音，意识重新被唤醒。
男人带着医来到了一条河边。他抓着医的身体，把他丢进了河里。
“唔？！噗！”河水冰冷的刺痛感传遍全身，双手乱划着，还呛了几口水。
看着医被水带走后，男人离开了河岸。
死了...这下真的要死了...！
我不会游泳...
要被淹死吗...
救命...
......
“醒醒...”
唔...
“快醒醒...醒醒啊...”
是谁...?
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焦急地呼唤着自己...
他是谁...
谁...
伸手想要去触碰他，胳膊抬到半空，又无力地落了下去，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