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营?兄长……徐家军可是在地上打仗的,怎么会到水兵营里去?难不成……?朝庭是让哥哥去守江口水营?”
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哥哥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意示我看那封密诏,他的手指点了点那封密诏上的话:“你看这里,江南水寇猖獗,我徐家军之名是扬到西域去了,江南那边定然有传言。但徐家军是陆战的一把好手,水战却是不怎么行的,就算陛下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熟悉水上环境。这样的徐家军才能被称为“天下雄兵。”
我了然了,道:“江南那地水土丰沛,鱼米之作亦是好的,少不了那些鱼肉百姓的乡绅官,特封卿为巡察使?呵,这个官职也居然由武将当了?”
这满朝的读圣贤书长大的文臣竟没一个能用的?还是说,这个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试探兄长的忠心?
我的明嘲暗讽自然是躲不过兄长的耳朵,他好笑地拍了下我的头道:“好了,子荷,为兄现在担心另一件事情。你作为随军医师跟随我打了不少胜仗,若陛下想警惕我,你是一个很好的把柄。我朝虽然设有女官,但是始终没有女官是武将,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你许配给皇子。”
政治联姻,我懂,而且这个皇子有很大可能是大皇子。
“我给哥哥添把柄了……”我有点失落,“我现十六岁,兄长方才及冠不过一年。都是适婚地年龄……我不想嫁人……”
哥哥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头,有点自豪道:“放心,若你不想嫁,为兄定然不会让你这么不情不愿地嫁人, 陛下也不会强迫你。一是父亲深情给我们请过纸,就算他要给我们指婚,也得给我们一年时间跟对方相处,二则你身上可是有军功在身,本就是功臣,陛下若是逼你就太失民心了,三嘛就是你是我徐子薄的妹妹,到了京城也有我护着你。”
我笑出了声,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我的兄长当真是越来越有人气了。
“嗯,有兄长护着我呢。我不怕。”我笑道。
兄长身上的药的清苦气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一直在我身边萦绕着。我搭上了兄长的脉。嗯,比之前的那些日子好了许多了,但是还要继续调理,药可以把药性减一减。
“哥哥可有气息不顺了?”我问。兄长只是脾虚肝脏欠佳,胃也不大好而已,但是还是很担心啊,为了不被别人看出不对劲,兄长,把自己的身体调得跟徐子薄一样了。
“未曾,你是要跟我换汤药了,那副确实喝得比较久了。”哥哥的手腕白皙瘦削,这只手可是可以提三尺三的长剑的。
我思索着,虽然哥哥并不抗拒吃药,但是我却可以把他的药调的不苦一点。嗯,可以加一味甘草。
“嗯,我先前采的药草又快用完了,既然明日就启程回京了,我便不再去山上采了余下的药草,还能熬个五六副,等喝完了,我再给你换新方子,就是中途遇到草药铺的时候,要我下买一下。”我点头。
兄长收回手腕,看着旁边挂着的玄甲说道:“回去休息吧,半夜应是不会有敌袭了,明日我们再早起启程回京。”
“好的,哥哥也早些休息。”我说完便起身出了帅帐。
西北的天很高也很低,夜晚仿佛伸手便可摘星,我嗅着军中独有的硝烟与血腥糅杂的气味,长叹一口气。
明天就要回到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了,想想那些个酸儒,满口仁义道德,脑子就隐隐作痛,再想到回京必然要跟那些娇滴滴,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的大小姐和夫人打交道,头边便痛了,真是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谈的?
我走在回我营帐的路上,夜间巡逻的兵见到我边上来打招呼。
“哟,荷妹子,听说你把王小八那小子的腿给救回来了?”
这些都是徐家军的人,王小八也是他们跟兄长杀过敌,吃过苦,基本上每个人都在我手上走过一回。
“哼,刘大铁,你的手也不是我给救回来的吗?”我打趣。
军中的人性子直,里面半数以上的都是睁眼瞎,家中的妻儿老小全在京城,他们效忠的是徐家军旗,他们效忠的更是兄长。
“嘿嘿,荷妹子,将军把你叫过去这么久,是干什么呀?”刘大铁毫不意外地挠了挠头,便转移了话题。
我思考了一下,说:“行,这也不是不能说的,明天咱们就拔营回京了,回去也告诉兄弟们一下。”
他们纷纷点头,他们自然知道我口中的兄弟们是指徐家军的人。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时,我就被外头喧杂的装东西的声音给闹醒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起来,把草药装箱,清点余下的药物。
“荷妹子啊,你起了没啊?”
帐篷外面一阵大吼,语气里是浓浓的兴奋。
我撸起袖子抹了把汗,把妆草药的箱子奋力推出了外面。
“荷妹子,我们把你的营帐拆了啊!”刘大铁见到我出来便向我叫唤。
我随口应了一声,只见我的营帐被他们备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然后搬起我装好的箱子。
“子荷。”
我应声转头,只见兄长穿着一件长衫,站在我身后,他居然穿的是那套青色秀竹的墨客衫,他不是一直嫌弃这套衣服,透着一股文人的酸臭味吗?
“哥哥,你这是……”我成功的看到兄长举拳略微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们与部队分开走,我已经叮嘱好赵锦祥了,半个月后,京城外的老梅庄汇合,方才我已经见过小皇子了,我们现在启程吧。”
哥哥与我肩并肩走着,我匆忙地背上衣箱,心中疑惑,怎么可能只有我与兄长两人?我现在又不是艾兮,可以轻装上路,就我那箱子的草药就够我俩烦的了,还有小皇子什么时候到的啊?现在才寅时三刻啊!
我见兄长停下,只见眼前是辆马车,马车上是……
“于归!”我欣喜地叫出了声。于归在这里就说明了毒寒也到了。
“大人。”于归笑嘻嘻地跳下马车,为我撩起车帘,“请吧!”
我看向兄长,见兄长点点头,他牵过他的爱驹,翻身上背,我这才注意到他里头穿的是骑装,所以说不愧是哥哥吗?儒士的外表,武将的内芯。
我轻笑一声,也踩着墩子上了马车,听见于归轻扬马鞭后,便是一阵轻快的马蹄,马车也随之而动,我掀开窗帘,见兄长手中还牵着我的爱驹,就放心下来。
哥哥本来骑在马车的前面,后来他放慢了速度到我的窗边来。
“眼下部队已经启程了,我们走东边的路线,大概在一刻钟便有小镇了,到那处再去用早膳。”哥哥朗声道。
我伏在窗边,估摸的算了一下时辰:“哥哥,快过你用药的时辰了,要于归赶快一点。”
于是我听到于归无奈的喊了一声:“大人,你讲大声点,我听得到。”
现在是寅时四刻,煎药至少要两刻钟,算上路上的时间与用膳的时间……
“不是卯时之前吗?”我见哥哥歪着头想了一下。
哎呀,哥哥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爱啦!
我回答:“是啊,路上一刻钟,煎药两刻钟,只剩下一刻钟,这一刻钟内要完成用早饭等一系列事情,哥哥,你说时间够用吗?”
我嬉皮笑脸的做了一下鬼脸然后扬声对于归说:“于归!赶快一点!”
只听见一道破空声与随之的马嘶,车快速的向前移动着,哥哥也加快着自己的速度跟上了车。
我缩回了车厢中晃动的车厢内十咋看不了书,只好把我那套银质的小刀拿了出来,细细擦拭。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我们被守城的官兵拦下,他们的嗓门实在是大,比之前的刘大铁,有过之而无过及。
“例行检查,车上的是谁?赶紧下来”
我听见于归与他辩道:“车里头的是我们的小姐,你看这大姑娘家家的,怎能让外头男子随便乱瞧?兄弟,你看通融一下?”
我抿唇轻笑,这于归估计又拿了石子,便换了银子忽悠人。
“这是我们三人的通牒”这是哥哥的声音。
我略微有些着急,这时间实在是卡的比较紧,真的快要过哥哥用药的时辰了。
那守城的官兵略微笑了几声,估计是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大喊一声行了,没什么问题过吧!”
我松了口气,只见一只手从外头递了件幂篱进来,我接过又暗自叹息,这个时空虽然开化,但是女子始终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那些个女官是当了官的地位,便算是半个男子在朝堂上可以以真容示人,一下朝,也是要用面纱之类的罩住的。
“吁……”于归停稳马车对里头的我说,“小姐寻着食肆了。”
我把幂篱戴正,撩起车帘,扶着哥哥的手臂下了马车我轻轻挑开幂篱的一角,瞅了眼那块匾上的刻的名。
“珍肴阁?”我喃喃,随即转念一想,来这个世界八个月,驻地周围的几个城镇都被我逛了个遍,也没见那个镇上有这么个食肆啊!
“店家,劳驾,照料一下我们的马。”于归冲里面的掌柜的喊。
听见那个掌柜应了一声,我便与兄长一起跨入了店门里头。
里头好不热闹,约莫是还早,里头只有一层是满座,听着里头的食客们点单声,自己不由得先饿了起来。
“诶,几位客官里面请要点些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出现。
我先不管那个声音有多么熟悉,就先听到兄长说:“一间小厅,两碗清粥,再上几个白煮蛋,还有一碗片儿川。”
“好嘞,客官,您从这边走。”小二甩了甩自己的白手巾带起了一阵风,然后为我们带了路。
嗯,两碗粥呢,是我和兄长的,片儿川是给谁的?难不成是给于归的?
我细细的听了下那个小二的脚步声,不平稳,轻快,气息不变,是个练家子。
周遭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看起来是到了小厅里。
“属下重山,见过主人。”
哎呀,是兄长的近卫之一啊,那这便是自家人啊!我抬手掀了幂篱,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副药。
“重山,这是哥哥要喝的药,你派人去煎了,等会儿一并端上来。”
我见重山领命退下,又有人来上菜了,嗯,还有腌黄瓜。
“吱呀——”
我抬头,见是于归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