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惊世骇俗的……看不到边的秘密地下广场。
站立整齐、分割成无数四十九人方阵的……军队。总计上万，肃穆地站立着，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海洋。
每个人都穿着黝黑的全身全套铠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皮肤外露，只有峻峭斧凿的金属护具。铠甲上无数附魔纹路散发着荧光，这使得他们活像一群魔神雕塑。
虽然看不见眼睛，却能感受到眼部留出的空隙间闪耀着赤红的光火，好像是肉食巨兽眼神里那种噬人的杀欲。
令人战栗的杀气……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国王军、教会的骑士团或者王都的城墙、城墙上的魔晶炮都不可能阻挡他们——一秒都做不到！
这就是——加文家的底牌吗？
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驱散脑中的眩晕……
然后他发现，这些，都没有。
地下广场、密室、魔法机械部队、神话遗迹、上古宗门传承……你想看的，这里都没有。
都是气流冲击所产生的幻觉。也有可能是酒窖里闻了太多酒气，已经醉了。
……一间地下室，里面摆着两张椅子。一张黄铜鎏金、雕饰着各种恶鬼头颅，垫着皇家天鹅绒衬垫的高背椅；另一张，是……小圆凳……
“……爷爷，这是……”
“加文家的底牌。”瓦德里给出答案。查尔斯顿时感觉到了轻微的失落，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尽管如此，尽管他调整得很快，但是他情绪的变化还是被瓦德里捕捉到了。
瓦德里没有直接向他解释，而是慢慢走过去，抚摸着椅背解说了起来。
“查尔斯……曾经在我父亲担任家主之位时，加文家爵位最高的他也只不过是普通侯爵而已。老国王的手段比罗伯特温柔，实际上却是个很有手段的君王。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让当前的贵族分封难以变动——就是说，‘制衡’。
“他制造了一个平衡，制定了一个让贵族们不得不跳进去的圈套和不得不遵守的游戏规则。按照这个规则，想要晋升的家伙们很难取得足够的功绩；不过倒霉的加文家族不是那种想要取得晋升的，而是想要保全自己的……
功劳是有限的，有人谋取更多，就有人蒙受损失。而当年的加文家，力量薄弱，根本不是进攻者；不仅不是进攻者，连自我防守的力量都不够。名义上是堂堂侯爵，却被欺负到差点变卖产业……
直到，我意外拍下这把椅子……”
“公爵大人，准备好了。”
库兰低声对瓦德里说。老人缓缓点头。
查尔斯本以为爷爷要坐到那把高背椅上，结果瓦德里绕了一圈又走回到他身边，却是那个死士壮汉走了上去，坐下。
“那么，这把椅子到底有什么用呢？”查尔斯仰着头询问。
瓦德里盯着坐上椅子的壮汉，顺手摸了摸查尔斯的头。
“交换自己想要的一切。”
“交换？一切？”查尔斯疑惑。
“力量、财富；奴隶、杀手、毒药、神兵利器、法术卷轴……什么都可以。”瓦德里仍然盯着椅子的方向。库兰守候在一旁一言不发；壮汉坐在小圆凳上一动不动。“只要坐在椅子对面，他就会出现……和你交易。”
“交易？那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当然是视你想要的东西而定。也许很高，也许还不如见我的‘门票’昂贵。”
“门票？是什么？”查尔斯问。
忽然，他脸色惨白惊惶地捂住嘴。
刚刚那句话……不是爷爷说的。
“‘门票’是什么？呵呵……”
那张王座，所有的鬼头雕塑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魑魅魍魉，阴气幽幽，让人直冒汗。腐朽的食尸鬼、干笑的骷髅头骨、朽烂的触手团、碎裂尖锐的口器、肥硕的虫子头颅……栩栩如生本来是艺术上的加分项，现在却让人后悔。它们好像是活的，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在嬉笑，在垂涎，在困倦……
它们都活着。
上百个恶鬼就封印在近在咫尺的高背王座里，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它们肯定是饿了。“饿了”的信息在空气中清晰地传递。
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饿了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
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
查尔斯浑身麻木，他僵硬的低下头。他不敢去看。看不见，暗示自己那些都不存在，能稍微给他一点点安全感。他想去抓住爷爷的手，但是他不敢动。他害怕自己的动作被王座上的人和王座的鬼魂们发现。他不敢去看王座上的人。
“门票，一人份灵魂。”
王座上的人说。
